迎着夙素不解的目光,厲陽冷聲說道:“主人交給我,你們三個跟我走,立刻離開墨家。”
夙素的心一沉,墨淵,這就是你讓厲陽去做的事嗎?
“厲陽,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夙素說完也不管厲陽如何反應,往旁邊走出十來丈才停下腳步,厲陽臉色很是難看,瞪着夙素的背影,遲疑了一會,還是跟了過去。
“他安排你去做什麼?之前還說了什麼嗎?”夙素一點也不在乎厲陽的冷眼,自顧自地問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厲陽很是急躁,聲音裡還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氣,“你不用問這麼多,和我走便是了,主人不會害你。”
夙素不爲所動,雙手環在胸前,輕哼道:“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我是不會走的,當然你也可以把我打暈,不過我總會醒的,醒來之後會做什麼,只怕不是你家主人想看到的。”
厲陽惱火,這女人怎麼這般不知好歹?厲陽正想着是不是真的要把她打暈帶走的時候,夙素又朝他這麼挪了兩步,臉上還帶着幾分討好的笑,小聲說道:“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和我說清楚到底是什麼回事,可能到時候都不用你動手,我自己就乖乖配合了。”
厲陽看了一眼執拗的夙素,又看了一眼站在後方一臉警覺地盯着他們兩人的敖三,想了想,若是夙素能配合,自然少了不少麻煩。厲陽心裡雖然不耐煩,但還是解釋道:“主人交代我不驚動任何人,準備好離島的船隻,然後守在禁地前,如果從禁地了出來,主人有什麼不測,就立刻把你們送走。”
“就這些?他沒有說爲什麼必須這麼急送我們走嗎?”
厲陽沉默,夙素也沒再追問,墨淵下了命令,厲陽從命,至於緣由,墨淵根本不會去解釋。夙素也沉默了一會,回道:“我知道了。”
“那走吧。”厲陽鬆了一口氣,剛要轉身,帶着他們一行離開,夙素卻忽然擡起頭,認真地看着他,說道:“我不會走的。”
厲陽立馬黑臉,怒道:“你剛纔不是說我說明緣由你就會離開嗎?”
夙素嘴角一勾,笑得一臉賴皮,“我說可能,又沒說一定。”
“你、你狡猾!”厲陽本就是個不善言辭的人,知道自己被夙素耍了,氣得半死,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麼一句。
墨淵不在,夙素也不敢再刺激厲陽,趕緊收斂了臉色得意的笑容,認真地說道:“我手裡拿着墨淵的羚草,你應該知道的,我走了,墨淵怎麼辦?”
厲陽怒意未消,存心不想讓夙素舒坦,說出的話自然帶着刺,“主人說,百日之後,他自會去尋你,若是他沒去,你便不用等了。”
夙素皺眉:“這是他親口說的?”
厲陽別開眼,懶得理她,雖然不是一模一樣的話,但是主人本來也是這個意思。
夙素點頭,笑了起來,“很好,看來等他醒了,我們有賬可算了。”
聽着那笑聲,厲陽沒來由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不是說錯什麼了吧……
雪越下越大,厲陽心裡也越來越着急,若不趁着族長和長老們都沒有發現,早點把人送走,他就完不成主人交給他的任務了,厲陽決定再勸一句,若是還不行,就把人打暈好了。“你拿走了羚草,說不定主人還可以以此爲藉口,出去找你,所以你就趕快走吧。”
“如果我沒來墨家,沒進過禁地之前,你說這些我或許還會信,但是現在,我可不敢賭,墨家的冷情我算是見識夠了。”說着,夙素撇撇嘴,小聲嘀咕道:“再說,這關係到他的性命,若是墨家扣着他不放,我就算走了,不還得心急火燎的再次送上門來嘛。行了,你不用再說了,我真的要走,也必定會帶他走,從我收下羚草的那一刻起,就不會讓他離我千丈之外。”
厲陽本來已經準備動手劈暈夙素,但是聽到她說的話,手又頓了一下,臉上的怒意倒是去了幾分,夙素說的也有些道理,羚草離得遠,羚蟲必定不安分,到時候主人肯定要受苦了。但是如果不送夙素走,那豈不是違背了主人的意思,厲陽心裡也有些糾結,說話也沒了之前的堅決,“可是主人的安排肯定有他的道理……”
“沒什麼這麼多可是。”夙素再次堵住了厲陽要說的話,努力瓦解他已經開始動搖的意志,“墨淵擔心的,無非就是自己出了意外,護不了我了,墨家的人有可能會爲難我。但是他肯定沒有想到,現在裡面的情況和我們預想的都不一樣,墨家是不會把我怎麼樣的,大不了就是拿我威脅夙家交出八卦盤而已。如果墨家真想這麼做,與我夙氏爲敵,只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這小小的冰島,就算再多幻境又如何,難道能擋得住我夙家三十萬兵馬?到時候一人一口唾沫,也夠他們受的!”
夙素在心裡暗暗吐舌,這種紈絝子弟的口氣,她還是第一次用,囂張跋扈的感覺,真是……挺爽的。這麼大言不慚的話,在墨族長面前她自然是不會說的,但是騙騙厲陽,還是可以的。冰淵之上,寒風獵獵,任憑你耳力再好,也不可能聽到他們說什麼,因此夙小姐說起瞎話來,也就更加隨心所欲肆無忌憚起來。
厲陽聽得眉頭緊皺,卻也沒有打斷她的話,夙素繼續說道:“風一青死了,墨淵傷得這麼重,也不知道你們墨家的其他大夫能不能治,阿暖繼承了桑墨的醫術,就算比不上風一青,肯定比一般大夫好了許多,我和桑暖留下,對墨淵大有好處!”
厲陽的眉頭快擰成了麻花,心裡天人交戰,糾結得要死。夙素一邊說着,一邊分神注意着身後的動靜,當看到那抹飄逸的墨色身影出現在眼前時,提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拍拍厲陽的肩膀,夙素有些得意地笑道:“厲陽,你不用糾結了,糾結也沒用。因爲,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厲陽心裡一驚,立刻警覺起來,同時也聽到了墨家族長的聲音從石門口傳來:“你們怎麼還在此處?”
厲陽狠狠地瞪着她,她和自己在這說了一大堆的話,其實就是爲了拖時間吧,真真是狡猾陰險的女人!
夙素可不管厲陽想把她掐死的心情,她是絕對不會走的,起碼不會自己走。夙素快步走到墨遮身邊,躲開厲陽的眼刀子,同時難得乖巧地說道:“墨淵已經被厲陽帶來的人送回去了,我們在這等着,是因爲擔心墨族長和幾位長老,現在看到大家都安全出來了,我們就放心了。”
睜眼說瞎話!厲陽決定,以後一定要提醒主人,這個女人說的話,一句也別信!
墨遮微微點頭,聲音有些疲倦,說道:“你們也累了一天,早點回去休息,有什麼話,等養好身體再說不遲。”
“好。”幾人從善如流,準備下山。
後面幾位長老也走了出來,他們手上還扶着一個人。那人一身狼狽,滿身血污,也不知是死是活。
澹臺夜冽看清那人,黑眸微眯,立刻迎了上去,擔憂地問道:“墨族長,我父親這是?”
“澹臺將軍在禁地了受了傷,你們先回去休息,一會兒我會派大夫過去治療,你不用擔心。”
澹臺夜冽連忙行禮,說道:“那真是多謝墨族長了。”
夙素可沒心情聽他們囉嗦,再次走到厲陽身邊,說道:“走吧,帶我去見他。”
“哼。”吃了不止一次虧,厲陽會理她才奇怪了。
夙素不急也不惱,回道:“你不帶我去,我也能找到地方。”
厲陽這次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轉頭就走。
夙素想跟上去,手腕上忽然一涼,桑暖抓着她的手,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夙素一怔,說實話,她其實是挺想讓桑暖陪她去的,畢竟風一青已經死了,墨家肯定還有其他大夫,但夙素更願意相信阿暖。只是想到桑暖昏睡多日,又在禁地裡困了一天,身體一定也受不住了,她就沒好意思說,想不到阿暖竟然主動提出來,夙素回握着桑暖的手,低聲說道:“謝謝你阿暖。”
桑暖白了她一眼,“這種話以後都不用說,我不愛聽。”
夙素微微一笑,點頭回道,“好,不說了。”
桑暖不會武功,敖三又要揹着風一青的屍體下山,他們的速度比上山的時候慢了不止兩倍。
等夙素和桑暖趕到臨淵軒榭的時候,墨淵身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兩名四十來歲的男子正圍在牀邊,輪流把脈。
厲陽守在亭子外面,看到夙素和桑暖,臉色奇差,卻沒有攔住她們。
亭子被屏風圍着,倒也不算冷,墨淵躺在牀上,雖然依舊面無血色,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換過,臉上和頭髮上的血跡、泥漿也清理乾淨,整個人看起來,再也沒有了禁地裡狼狽不堪的感覺。
牀邊,還有一道雪白的身影守在一旁,夙素沒想到,沐雪居然也在。
兩人對看了一眼,這次誰也沒有打招呼,各自別開視線。
待兩名大夫診完脈,沐雪立刻輕柔地將墨淵的手往回被子裡。等兩名大夫相互討論了一會之後,沐雪才低聲問道:“如何?”
其中一名醫者上前一步,躬身行了禮,才恭敬地回道:“回沐小姐,少主的外傷並無大礙,只是氣血有虧,需好生靜養一段日子,只是……少主經脈似有堵滯之象,只怕會影響內功修爲。”
大夫的話,讓屋裡的三個女人都變了臉色,沐雪和夙素自然是因爲墨淵,桑暖卻是因爲別的事。
沐小姐?桑暖微微挑眉,原來佳人身份好似也不低嘛。桑暖看了一眼身旁的夙素,只見她所以的心神都放在了牀上那個面無血色的人身上,根本沒在意這些。桑暖搖搖頭,算了,發現情敵這種事對她來說,難度太大了。
桑暖緩步上前,在幾個人探究的目光中,淡定的從被子裡抓出墨淵的手,把脈。
夙素等在一旁,心裡很是焦急,因爲桑暖這次把脈的時候很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長,就在夙素的心沉重得都有些發疼的時候,桑暖終於收回了手,把墨淵的手往被子裡一塞,不等夙素開口問,便說道:“回去再說。”
夙素覺得奇怪,爲什麼不能在這說呢,還可以和兩名大夫討論討論,不過桑暖既然都說了回去再說,她也不打算在這追問,對着同樣不滿於桑暖的決定,冷眼瞪着她們倆的厲陽說了一句“好好照顧他,我們先走了”,夙素便拉着桑暖快步離開了臨淵軒榭。
好不容易憋回了客居,一關上院門,夙素再也等不及了,問道:“他怎麼樣?”
桑暖嘆了口氣,只是搖了搖頭,卻又不說話。
夙素心狠狠地揪了起來,一把抓住桑暖的手,急道:“搖頭是什麼意思啊?你存心急死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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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暖想急死夙素,綠綠想急死你們~哈哈哈哈,叫你們之前說我卡,卡卡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