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念在跟夏家這些年交情的份上,段正生雖然把夏子沫綁架到這裡,卻並沒有很過分的對待她。段正生帶着夏子沫轉了轉,便派了兩個手下跟在她的身後,讓她自己去轉了。這樣一來,夏子沫倒是自由了很多。
這座小島雖然不是很大,不過走起來也有很長的路,夏子沫沿着海邊一直向前走,看到有幾艘船在不遠處,其中一艘像是剛靠了岸,有十幾個人正往岸上搬東西,看上去什麼東西都有,不過很多都像是生活用品。夏子沫向身邊的兩個人打聽,但是無論她問什麼,兩個人都像啞巴一樣,誰都不說話。
夏子沫最後索性誰也不問,就自己細心的觀察着眼前的一切。
一圈走下來,她發現這座小島簡直就像一個獨立王國,段正生和孫子掌管着這裡的一切,而且島上很多人好像都對段正生很熟悉,也很崇拜。每當說到他時,都能看到臉上尊敬的表情。
夏子沫猜測,段正生在s市的這些年裡,很可能每年都來這裡一兩次。
而且細心的夏子沫還發現,段正生對這裡的居民並不是很差,從穿着和臉色來看,他們在這裡過的悠哉遊哉。
段正生在這裡,應該是很得民心的。
如果自己想逃離這裡,首先就要了解這裡的居民,等跟他們熟悉了,取得他們的信任後,纔有機會逃離這裡。
夏子沫一下午的時間,問了不止十幾次,這個地方的名字到底叫什麼,但沒有一個人告訴她。
中午的時候,她就跑到附近的居民家裡吃了一頓午飯,聽兩個跟班的說夏子沫是段正生的客人,居民都對她盛情款待。
午飯過後,她又走了一段路,發現這座島上其實還有自己的產業,在這裡做一些手工藝品後銷到全世界。天快黑的時候,夏子沫實在太累,便跟着兩個跟班抄近路回了段正生的房子。
吃晚飯的時候,夏子沫被叫進了餐廳裡,還是早上自己吃飯的地方,不過餐桌的對面卻多了一個女人。她的臉上身上胳膊上,看上去傷痕累累,坐在椅子上時,全身都還在顫抖。
夏子沫一眼認出她就是樸恩雅,有些驚訝的看着她。
“她怎麼也在這裡?”夏子沫看着桌中間的段正生問。
段子臣不等自己的爺爺開口,便笑着看向夏子沫道:“我說前未婚妻,難道你忘了嗎?這個女人逼着我,讓我打掉了美希肚子裡的兩個孩子。你被送來的時候,我也讓人把她送到了這裡。她欠我的,我要讓她加倍還回來!別說是兩個孩子,哼,我會讓她一直生到死爲止!”
樸恩雅咬牙切齒的看着他:“你休想!”
啪——!
她的話剛落,段子臣一個耳光就打了過去。
樸恩雅的嘴角接着就溢出了鮮血,但她還是不肯妥協的瞪着段子臣,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段子臣一把捏住樸恩雅的下巴,迫她與自己對視:“我告訴你,不要以爲你不怕死我就不敢弄死你,等我哪天不高興,這個島上有的是男人,到時候我讓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樸恩雅把嘴脣咬的青紫,眼神恨恨的瞪着他,一句話也不說。
夏子沫實在看不下去:“段子臣,你怎麼說也是個男人,怎麼能這麼對她?”
段正生也皺了下眉,但聲音並不是喝斥,只是緩聲道:“子臣,讓她好好吃飯吧。”
段子臣哼的一聲放開了樸恩雅,再冷冷的看一眼夏子沫,拿起筷子開始吃起飯來。
段正生則看着夏子沫擺出一副慈祥的笑容:“子沫,今天在島上逛了這麼久,感覺這個地方怎麼樣?”
夏子沫不想跟他鬧翻,配合的點點頭:“風景很美,這裡的人也很純樸,像個人間仙境。沒想到你還能找到這麼一個好地方!”
段子臣冷哼一聲:“來這裡也是被陸灝川逼的!”如果不是爺爺阻止,他早就想狠狠教訓一番夏子沫了。
不爲別的,只爲她那個煩人的老公——陸灝川!
段正生嗔怪的看着孫子道:“子臣,不要對子沫無禮,她們家跟咱們家怎麼說也是幾十年的交情,做人不能太過分。”
夏子沫聽這話真忍不住的想笑,明明做的是強盜的勾當,卻硬要把自己裝扮成什麼大善人和慈祥的長輩。
真是可笑至極!
知道這爺孫倆現在不能惹,夏子沫說話一直很謹慎。
午餐結束的時候,樸恩雅一口飯也沒吃,看段正生吃完要走,夏子沫笑着道:“爺爺,我看樸小姐體力不好,如果吃不進飯去,肯定要出大事。不如我勸她再吃一點兒,可以嗎?”
聽着夏子沫喊的這聲爺爺,段正生說不出的滿意:“嗯,好,子沫呀,以後就得這麼喊爺爺,你呀,註定是要進我們段家的門。子臣,走吧,我有事跟你說。”
段正生起身,帶着自己的孫子離開了餐廳,夏子沫起身走到樸恩雅的身邊坐下,看她身上傷痕累累的樣子心疼的道:“恩雅,我們倆個一時半會兒都走不了,你還有自己的家人,難道你不想回去見他們嗎?”
樸恩雅眼神黯淡的道:“因爲上次的事,段子臣恨死我了,他恨不得折磨死我,你覺得我還會有機會逃出去嗎?”
夏子沫看一眼不遠處的傭人,邊給她夾菜邊低聲道:“我們還年輕,你現在就斷了念頭,那還不如來有機會直接跳海自殺呢,反正留下都是死。但是隻要有一線機會,我們就要想辦法離開這裡,在那之前,你不應該養好自己的身體嗎?如果機會來了,你跑都跑不動,那該怎麼辦?”
樸恩雅無聲的看她一眼,心裡明白她說的話有道理:“謝謝你……”
夏子沫衝着她笑笑,鼓勵她道:“加油!”邊說邊把筷子遞到了她的手上。
樸恩雅點點頭,拿起筷子開始吃起來,知道她有傷,夏子沫幫她夾菜,兩人一邊聊天樸恩雅一邊吃晚飯,竟然吃了很多。
晚餐結束的時候,樸恩雅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
“子沫,謝謝你。”如果沒有這個女人,她真的打算餓死在這裡了。
夏子沫輕握了握她的手,看着走進來的滿子沒說話。
“樸小姐跟我走吧,你得跟大少爺睡在一起。”滿子的腰間別了一把烏黑的手槍,看上去說不出的嚇人。
夏子沫攬住樸恩雅的肩膀道:“恩雅她身上有傷,今天晚上讓她跟我一起睡吧。我去跟爺爺說。”說完帶着護着樸恩雅向外走。
因爲段正生提前吩咐過,兩個女人中,夏子沫是動不得的。所以滿子沒敢上前,只是跟在兩人的身後一起去了客廳。
“爺爺,恩雅她身上傷的厲害,就算是想讓她生孩子,也得給她一個好身體,您說對不對?今天晚上我和她一起睡可以嗎?”
段正生坐在沙發裡,手上輕捻着兩個玉石球,那雙泛黃的眸子微眨。
段子臣啪的一拍沙發扶手站起來:“不行!夏子沫你別忘了,如果不是她,我跟你妹妹的兩個孩子早就生下來了。她是罪魁禍首!你怎麼能爲她說話呢?”
“你不瞭解女人,身體要是弱了,以後她怎麼給你生孩子?就算是懲罰她,你也得讓她把孩子生下來,那才叫懲罰吧?她要是先死了怎麼辦?”
段子臣的眉動了動,像是在猶豫。
沙發裡段正生大手一揮:“看在子沫的份上,就讓她們今晚睡在一起吧。不過只有這個晚上。滿子,讓人帶她們去樓上的房間。”
“是。”
有了段正生的命令,夏子沫帶着樸恩雅上了樓,這棟別墅說不出的大,從三樓的走廊一眼望過去,都有一二十個房間,管家帶着兩人走到其中一個房間停下來,拿出鑰匙迅速的打開了房間的門,看着兩人走進去,接着又要鎖門,被夏子沫擋住了。
“她的傷很重,如果不塗藥會發炎的,拿些藥上來吧。”
管家倒也沒反對,轉身下了樓,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把藥交給兩人後鎖上了門。
夏子沫踮着腳尖走到門口,把耳朵貼在門上聽着走廊上的腳步聲消失了,這才帶着樸恩雅走到*邊坐下來。先拿出藥來幫她把身上的傷口全都塗了藥,看她咬牙痛苦的樣子,夏子沫輕嘆了口氣。扶着樸恩雅在*上躺下來,夏子沫去衛生間洗了個澡。這個房間的設施還不錯,各種設施都一應俱全,看的出來,段正生還沒想對她下毒手。
在樸恩雅的身邊躺下來,看她正紅着眼眶落淚,夏子沫握住她的手:“我們現在處於弱勢,我們的家人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這兒,在他們來之前,我們要先學會自保,你這樣一直跟他對着幹,還沒等家人找到我們,可能就被他們折磨死了。你說對不對?”
她對樸恩雅不怎麼熟悉,但看她不屈服於段子臣,就知道跟段家的人不是一夥的。
樸恩雅吸了吸鼻子道:“嗯,我明白你說的道理,就是……看不得他們的嘴臉……”她也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怎麼會不懂的這裡面的關係?只是她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集團大小姐,讓她對這兩個心狠手辣的人低頭,她一時做不出來。
“嗯,我知道,段正生殺了我爺爺,還毀了我們家的公司,我比你更恨他,可是現在不是我們要強的時候,我想這裡肯定有來往的船隻,等我們熟悉了這裡的地形,就可以找機會逃跑了。就算跑不掉等到我們的家人來救我們時,也可以幫到他們,總之現在我們要保存自己的體力,而且你還是跆拳道黑帶,只要有合適的機會我們肯定能逃離這裡,你說對不對?”
樸恩雅同意的點點頭,看着她垂着眼睛道:“你不怪我嗎?如果不是我當初逼段子臣,你妹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會打掉。其實我當時沒想到他會那麼狠心,我原本只是想氣氣他的……誰知道他真下手了……”
“這件事歸根到底還是段子臣的錯,別說是你只對他說了一句話,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能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手。何況他當初也是覬覦你的美貌。”
樸恩雅後悔的搖了搖頭:“你們中國人有句話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如果當初我不是想得到陸灝天,跟段子臣合夥給他下藥,也不會有今天的下場。”
“以前的事我們不提了,重要的是我們倆個在這裡要時常通氣,知道嗎?”
“嗯,子沫姐,我聽你的。”
夏子沫笑笑:“別多想了,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恢復體力,養好傷,這樣纔能有希望。睡吧。”
“嗯,晚安。”
“晚安。”
兩個人全都閉上了眼睛,或許是身體太疲憊,樸恩雅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夏子沫卻怎麼也睡不着。暗夜裡睜大眼睛看着天花板,思緒卻飛到了陸灝川的身邊。找不到自己,現在的他肯定急壞了吧?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想他,想他的懷抱,想他看自己時總是那種一往情深的眼神,想他身上的味道,想他所有的一切一切……
夜,漸漸的深了。
相隔千里萬里的兩個人,卻都在思念着對方。
段正生的書房。
段子臣有些生氣的看着爺爺:“爺爺,那兩個女人在一起,肯定會想辦法逃跑,您這樣做不是正好順了她們的心思嗎?”
段正生淡淡的看一眼孫子:“那個樸恩雅一直跟你作對,你打算怎麼辦?難道要打死她?她可是把我們段家毀掉的始作俑者,就這麼死了不是太便宜她了嗎?等以後她生下孩子,讓她一輩子也見不到,那才叫真正的折磨。今天晚上她們在一起,子沫肯定會勸她的。明天你就會看到一個全新的樸恩雅。明白嗎?”
兩個女人住在一起,肯定會想辦法逃跑,不過這裡距離s市,遠隔萬里,陸灝川一時半會兒都不可能找到。那兩個女人就算是再怎麼想辦法,也不可能逃掉。
“爺爺,還是您說的對。不過您不會讓她倆一直這樣住下去吧?”
段正生冷笑一聲:“只有今天晚上,以後她們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段正生說的果然沒錯,第二天一早,樸恩雅就完全像變了個人。說話和眼神都不再像之前那麼氣沖沖的。
早飯的時候,段正生看着夏子沫道:“子沫,今天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如果見到了,你肯定會很開心的。”
“去見誰?”
段正生意味的看她一眼:“到了你就知道了。”
夏子沫沒再問,從昨天到現在段正生就一直說這裡有自己的一個熟人,可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早飯一過,段正生就帶着她離開了,這次走的方向跟昨天相反,出了別墅一直向東走,段正生倒揹着雙手,一路上跟夏子沫講這裡的風土人情,可夏子沫什麼也沒聽進去。一心想着自己要見到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走了大約半小時的路,眼前出現了一座收拾乾淨的院落,院子裡是一座三層小樓,也是棟獨立的小別墅了,雖然小了一些,但外觀跟段正生住的沒什麼差別。
段正生帶着夏子沫走進去,停在了院子裡,指着門口道:“子沫,你要見的人就在裡面,你和他幾年不見,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了。”說完轉身離開了。
夏子沫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不遠處的客廳門口,擡腳走了過去。
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男人,正低頭看着一本書,雖然沒看到他的臉,夏子沫卻一眼就認出了他。
那個讓她一直牽掛心痛的男人——段子豪。
怔怔的站在客廳門口,夏子沫半天回不過神來,他不是早就死了嗎?他不是掉下懸崖了嗎?爲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像是聽到了夏子沫的腳步聲,沙發裡的段子豪也擡頭向這邊看過來,四目交匯的一瞬間,有太多的東西在空中交融。
回過神的夏子沫快步的走到他面前,段子豪坐着沒動,但是臉上的表情看的出來,他很意外也很激動。
“子豪哥……”停在他面前,看着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夏子沫的眼眶一下子溼潤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子沫?真的是你?”段子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緊抓着夏子沫的手不停的打量她。
夏子沫重重的點頭,眼裡泛着淚花,臉上卻忍不住的笑了:“子豪哥,是我。你竟然還活着……你還活着……”
段子豪坐着沒動,衝她伸出了雙手:“我有些不相信,讓我抱一下。”
“子豪哥……嗚嗚……”夏子沫一把抱住他,眼淚再也止不住的落下來:“我以爲你死了……嗚嗚……他們都說你死了……你還活着……你真的活着……”
在過去的十幾年人生裡,夏子沫一直把眼前這個男人當成自己的全部,誰都無法體會她對他的感情。
她是自己最愛的人,也是自己的親人。
段子豪的眼眶微紅,鬆開她擡手輕撫了下她額前的髮絲,聲音有些沙啞:“一直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你了,沒想到我們在這裡又見面了。子沫,你還好嗎?”
夏子沫蹲在他的面前,緊握着他的手,眼淚一直不停的往下流,她用力的搖頭,聲音哽咽的回答:“不過,我過的一點兒也不好……子豪哥,真的是你嗎?”
此時此刻,她還有一種自己在夢中的感覺。
段子豪笑笑,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我當時掉下懸崖後,就被人救了,說起來真是幸運,救我的人,居然就是爺爺。當時我的身體不好,他就把我送到了這裡來療傷,一直到了現在。”
“這些年你一直在這兒?”
“嗯,一直在這兒。”
“爲什麼?你爲什麼不回s市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當時聽說你犧牲的消息,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段子豪擡手揉揉她的髮絲,拿過她的手放在掌心裡:“我們兩個是命中註定的,就算是隔的再遠,現在不是也在一起了嗎?”
夏子沫的臉上閃過一點複雜的表情,不過轉瞬就消失了。
“爺爺這些年對你好嗎?”
段子豪沉默了一下,接着看着她一笑的道:“嗯,爺爺哪有不對自己的孫子好的?你看我住在這裡,有傭人伺候,每天還可以出去看看風景,要是在這裡一直生活下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說呢?”
“子豪哥,你以前是軍人,我不相信你一點兒也不瞭解自己的爺爺,他殺了我爺爺,這些你肯定都知道的吧?”
段子豪的臉上有些意外,看着她微皺了下眉,接着笑了一下:“怎麼可能?你爺爺不是他殺的。”
“那是誰?”夏子沫緊盯着他追問。
段子豪的眸子沉了沉:“這件事以後我慢慢跟你說,今天你來了很高興,走吧,我帶你出去走走。”段子豪邊說邊轉過身,伸手把沙發旁邊的輪椅拿了過來,很熟練的在自己面前放好,看着夏子沫笑着道:“來,扶我一把。”
夏子沫有點傻的看着眼前的輪椅,眼眶一下子又溼潤了:“子豪哥,你的腿……怎麼了?”怪不得從她進來到現在,都沒見他站起來。
段子豪笑笑,雙手在輪椅上一撐自己坐了上去:“當年從懸崖上掉下來的時候,把腿摔斷了,因爲耽誤了治療,所以現在就是你看到的樣子了。這沒什麼,腿不行,不是還有手嗎?”
夏子沫難過的撲在他的雙腿上,眼淚不停的流下來:“子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