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聿打開陶罐,裡面,是一隻顏色灰暗的守宮,夕顏乍看到這守宮的頭時,僅聯想起那日的蛇,心有餘悸使她不禁向後退了一退。
“朕不想勉強你。”他淡淡說出這句話,複道,“你應該也並不想成爲朕的女人,對麼?”
這句話,她應該否認。
畢竟,這牽涉到一個帝王的尊嚴,可臨到脣邊,卻不過是莞爾一笑:
“臣妾願爲皇上分擔任何憂心的事。”
話語甫出,她再收不了。
頓了一頓,她複道:
“皇上這幾日操勞國事,應該很疲累了吧,臣妾伺候您早點休息。”
顧左右而言它,原來,她還是不能做到豁然。
軒轅聿凝着她,他的眸底,深黝一片,連一絲幽藍都不可尋。
這句話,他繼位十年來,似乎只有小李子說過。
太后對他的要求,永遠是那麼高,不管他累或不累,從小到大,他在太后面前,不能有一絲的軟弱顯現出來。
而其餘嬪妃呢?
她們要的,僅是雨露恩澤,無論他累或不累,她們計較的,她們要的,只是這個。
哪怕,他明白,眼前的女子,也有着她的計較,她所要的,卻,因着說出這句話,讓他的心,有那麼一瞬的怔然。
他的手,緩緩將她半邊的薄紗褪了下來,如雪的臂端,血色守宮砂清晰地映現在那。
她的手臂輕輕地顫了一下,他將那守宮放在她的臂端,低聲:
“日後再點,還是會有。”
“若皇上信臣妾,那麼,有沒有這守宮砂,都是一樣的。”
守宮伸出舌頭,只那麼一舔,就將那守宮砂悉數舔盡。
她的心裡,悵然若失。其實,她並沒有失去什麼,不過是不習慣罷。
可,她也知道,今日侍寢之後,倘自己還有這象徵貞潔的守宮砂,太后那邊,是根本無法交代的。
只是,司寢曾說過,初夜,是會有血的,這血——
她眉一顰,伸手,取下一隻耳墜,隨即,把那墜子的尖銳部分用力地刺進指腹,這一刺,她的手卻被他驀地握住,他握得很緊,使得她僅刺進了一點,只那一點,腥紅的血珠子便沁了出來。
“皇上——”她的聲音很輕,縱這麼輕,他卻還是聽得分明。
他順勢擁起她,她一驚,身子已被他擁入明黃色的帳幔內。
帳幔紛紛揚揚地垂落,遮去所有。
她的身子很柔軟,應該是長年習舞的原因吧。
她的柔軟,是那樣清晰地傳遞到他的手心。
她的馨香,是那樣淡雅地縈繞在他的鼻端。
可,他並不能擁住她太長的時間!
因爲,她,是納蘭敬德的女兒!
他輕輕擁住她躺到錦褥上,然後,那隻守宮隨着他手勢一揮,化爲一灘鮮紅的血,映在錦黃明褥上那方潔白的綢帕上,分外的醒目。
她的手裡還握着那耳墜,隨着身子躺到綿軟的褥上,那耳墜就從她的手心裡滑落,沒有一絲聲響地落在彼處。
他驟然收手,鬆開她,徑直睡到了裡側。
他和她之間,隔了當中那一塊白色的綢帕,終是誰都不會逾越一步。
她的心,跳得並不平靜,臉卻沒有暈紅,她也側了身子,朝向垂落的帳幔那側睡去。
隔着層層的帳幔,外面是兀自搖曳的燭火,她的身後幽幽的龍涎香傳來,神思恍惚間,她本想撐着不睡的眼簾重重地壓了下來,壓下來的剎那,她下意識地朝榻外靠了一靠。
除了雨聲,殿內很安靜,除了更漏之聲,一下一下,瞧在尚未入睡人的心底。
軒轅聿稍側了身,就着光影,望向夕顏,她雪色的薄紗籠住瑩白的胴 體,在燭光下,折出一種晶瑩的光澤,讓他有片刻,移不開目光。
三月的天,殿內,是不冷的,然,若這麼睡,終究是會着涼,他拿起一方錦被,蓋到她的身上,這一蓋,她卻下意識地往外避了一避,一避間,她的身子徑直地就從牀沿邊滾了下去。
他一驚,忙伸手攬住她。
作者題外話:有兩位讀者大大推薦給雪兩首歌,這幾日一直在聽,一併推薦給大家:《幽幽海谷情》純音樂。還有一首是《夕顏一夜花》,這首我不知道原唱是誰,找了幾首,都是翻唱,大家一起找找看,比較最好的版本出來吧。也歡迎繼續向雪推薦歌曲,我喜歡這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