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城這三個字出現的時候,姚佩佩的沒有不禁閃爍了一下,聽到這個名字她還是不自覺會這麼敏感。
只不過比王子聰大沒幾歲而已,她卻像是活了好幾十年一樣,眼神那樣的穩重而老練。她的經歷早已把她磨得沒了棱角,只是內心即便再強大,可還是扛不住心痛。
她微微一笑,拍了下王子聰的肩膀,就好像是大上她很多的長輩一樣,說道,“加油,你會比我幸福的。”
她會比她幸福的,任何人都會比她幸福的,她就活該是一個悲傷的命。也許到了現在,她早就認了命,卻還是不願服輸,願意跟命運拼一拼。
就在設計新的攝影風格的時候,她的手機在包包內響了又響,可是她卻渾然不知。她嘗試各種鏡頭,最後纔將總結出來的新創意記錄下來。
她的包放在櫃子裡,手機又放在包裡,所以就算是來了電話,她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感知。她就是想要自己一心一意投入到工作當中,不去想其他的事情,以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終於阿哲還是跑到了攝影棚內,匆忙地找到了姚佩佩。而正在調試機器的她看到阿哲這樣唐突地衝入了攝影棚,很快便意識到了有什麼緊急的事情,便疑惑地看向他。
待他走近自己的時候,她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機器,好像被視線安排了一樣,一邊迎向他,一邊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剛纔給你打了好多電話都沒有見你接通。寒寒發燒了。”阿哲焦慮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姚佩佩連忙走向攝影棚外,連包都沒有來得及拿,便一心想着衝到醫院,去看寒寒到底怎麼樣了。
坐在車內,她始終很難展平眉頭,焦急地看着窗外,路過紅燈區,更是急的不行。她轉過頭,問向坐在一邊的阿哲,“寒寒什麼時候發的燒,嚴不嚴重,怎麼不早點通知我!”
發生了這件事,當然會第一時間把孩子送到醫院,然後通知給她,可是這短暫的時間差現在在姚佩佩看來,都是致命的長度。
她不能忍受稍微有一點的延遲,沒能第一時間陪伴在自己孩子的身邊。怎麼自己剛一離開這個家,他就身體出現了問題,平時也不是她照顧孩子,那麼難道他都能感受到自己媽媽離開了是麼?
看着她這心急的樣子,阿哲也被逼的滿頭大汗,本來之前見她不接電話就有些心急,現在又被這樣質問,他也覺得非常過意不去。
他皺緊了眉,連忙回答道,“現在正是深秋,也許是天氣變化太快,他有些不適應,纔剛剛發燒不久,請您不要擔心。”
“我怎麼會不擔心!”她顧不得形象,被那個小傢伙緊緊牽動着內心。
她沒有帶包包出來,身上沒有任何身外之物,倒也變得沒了安全感。眼看距離醫院的距離越來越近,她幾乎想要跳下車去,趕快去到孩子身邊。
醫院的走廊內,姚佩佩氣喘吁吁地找到了寒寒所在的vip病房,快速衝到了牀邊,發出一連串的問題。
“怎麼樣,他現在發燒的嚴不嚴重?”她看向牀邊正在觀察的醫師,焦急地問道。
這時坐在一邊的顧夜城看到她這心急如焚的樣子,不禁促動了一下眉頭,想要上前安慰,但是卻強忍住內心的關心,停留在原地,假裝無動於衷的樣子。
他想告訴她,孩子這次發燒其實非常嚴重,已經在他體內潛伏了很久,好像是之前有過錯食事物的事情,所以加上天氣的變化,才導致了他現在的結果。
醫生摘下醫用口罩,從孩子身上取下聽診器,轉身對姚佩佩說道,“只是小小的發燒,不要太着急,已經打過針,很快就會恢復。”
他說完話,便繞過姚佩佩面前走了出去。看着孩子小小的身子躺在病牀上,姚佩佩連忙走了過去,用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摸,隨後心疼地撇了撇嘴,轉過頭去,憤怒地看着顧夜城,說道,“怎麼回事,怎麼我一不在家他就變成了這樣,你們是怎麼照顧他的!”
在說着這話的時候,她的眼中甚至泛起了淚花。從孩子出生開始,都從來沒出現過什麼問題,保姆們在她的囑託下都將他照顧的非常好,所以這一次的發燒實在是讓她感到非常心急,也顧不得與顧夜城之間尷尬的關係,就這樣埋怨起他來。
此時屋子內不僅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其他人在,顧夜城第一次衆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女人這樣挑釁,他話也不說,只是直直地看着姚佩佩那張發着脾氣的臉。
若是換了別的時候,敢有人這樣說他,絕對不會換來好下場,可是現在看着姚佩佩這般焦急的樣子,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職。
只是病房內還有別人在,他也感到非常不自在,甚至有些厭惡,不管怎樣,這個女人也該給自己留足面子。果然最初的本性還是不會變,她還是這樣莽撞,對任何事情都不管不顧。
他掃視了一眼保姆和助理,示意他們出去,之後見門關閉了之後,纔對姚佩佩緩緩開口說道,“對不起,是我的錯,以後一定照顧好她,讓你放心。”
他這般軟弱的說出這樣真誠的話,姚佩佩本應感到欣慰,可是看着他這一副“放心吧,就交給我”的表情,她的心怎麼就這麼痛。
他們兩人就真的是要這樣分開了對麼,被說恢復關係,他就連半句的挽留都沒有,並且還假裝着好心,對自己說出這樣信誓旦旦的話。
她嚥了下口水,同時將內心的苦水也嚥了下去,說道,“不必了,我要把孩子帶走。”
“不可能。”顧夜城毫不猶豫地回答,眼神也是那樣的不屑,他側過頭去,看向別處,避開了姚佩佩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已經對蘇沐說過他們兩人簽了離婚協議,當時說出這種話的時候,爲防止被發現,他真的想過可能會把這件事事後再辦。可是現在看着姚佩佩就在眼前,並且協議書就在包內,他卻沒有勇氣將其拿出來。
好像如果真的簽下了這張紙,他們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一樣。他想過,如果姚佩佩跟她提出這樣的要求,他可能在心碎之後就不會想着挽留了,更何況這個脆弱的女人呢,她早已對自己失望了吧,也許會想着離開自己纔是最好的歸宿。
在這內心萬分糾結的時候,她還要提出要把孩子帶出去,這怎麼可能。他打聽到她就住在季晴那裡,怎麼可能能夠好好地照顧到孩子,這種想法是萬萬不能得到認可的。
看着他閃躲過去的眼神,姚佩佩氣沖沖地繞到顧夜城的正前方,低下頭看着他的側臉,“怎麼不可能!你看你都把他照顧成了什麼樣子!”
聽着姚佩佩這激動的語氣,顧夜城一時也感到非常心煩,孩子發了燒他也感到非常焦急,可是女人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還是讓他感到非常的不耐煩。
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姚佩佩,皺緊了眉頭,滿臉不耐煩與鄙視,“姚佩佩,你以爲你很厲害?還是先好好照顧你自己吧,孩子跟了你出去只會變得更糟,這你敢否認麼!”
他竟然這樣對自己說話,自尊心感覺瞬間受到了打擊,姚佩佩也顧不得那麼多,便篤定地說道,“好,我知道你要跟我離婚,那就離啊!我知道你不可能就那一份協議,拿出來!我們現在就籤!現在就離婚!”
她的聲音幾乎靠吼,門外的人們也一定都聽到了她所說的話,可是屋內的兩人卻還是置身在自己的世界當中,絲毫不理會外面發生的一切。
顧夜城的手指開始發抖,嗓子突然之間好像也開始發乾,想說些什麼,卻都哽咽在了嗓子眼上。他默默地不說話,就這樣低着頭看着姚佩佩傷心的樣子。
原來被說出離婚是這樣一種心碎,他作爲一個大男人都感覺絲毫招架不住,他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心愛的女人對自己說出離婚。
可是,就在一天前,他就是這樣對待這個女人的。
因爲屋內的光線正好和他相悖,所以眼眶之中淺淺的溼潤並沒有被姚佩佩看清,他不敢張口說話,怕自己的聲音是顫抖的,而他顧夜城,怎麼像是一個會傷心到流淚的人。
看着他這沉默不語的樣子,姚佩佩鄙視地上下掃視了他一番,諷刺地一笑,“怎麼,沒話說了?那就趕快跟我扯清關係,我早就受夠你了,如果註定是這個結果的話,你當初爲什麼要堅持等到我?虛僞,你就是太虛僞,不用假裝像是欠我的,同情我纔跟我在一起,你的施捨,我不需要。”
“姚佩佩,我……”
“你要跟我說抱歉麼?讓我一個人一定要好好的是麼?不好意思,你這樣假惺惺的話我纔不想聽,你多一句話也別說,我不想聽。”
姚佩佩這一副雲淡風輕、放下所有的樣子的,對於顧夜城來說就像是一把把的利劍,一個個刺向他的心口。
這樣令人心痛到窒息的話,還不如上前給他一個耳光,都沒有這個疼。他受不了她就是這樣看輕自己,最終他竟委屈到咬住嘴脣,一把坐回了原來的座椅上。
默默直視着前方,他緊握住拳頭,說道,“不可能,我不會跟你離婚。”
這下倒是把姚佩佩給搞暈了,他只是在玩哪一齣,一會兒離一會兒不離,精神分裂麼?還是在那她尋開心呢,有點玩弄的意思,就真的過分了。
疑惑之間,她皺緊了眉,看着顧夜城那慌張的眼神,覺得事情好像哪裡有些不對,便問道,“顧夜城,難道你是害怕因爲這件事有損你的名聲?那我可以跟你秘密離婚。”
也許到了最後,信任總該是有的,畢竟曾是兩個相愛的人。她姚佩佩總會拼命守住他的名聲,也許他的名譽都會比自己的要重要,就是愛的這樣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