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沒見到父母,姚佩佩心中的激動之情難以掩飾,跟他們提出問題時的表情都是那麼驚喜而充滿了期盼。
只不過姚明德和林棠和她的心情好像並不怎麼一樣,任她一個人驚奇地問着問題,他們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甚至不願再提起這件事。
林棠隨便說了句話迎合了一下,便起身去斟茶。而姚明德看了看她的背影,隨後似是有什麼心事一般,轉過頭對姚佩佩說道,“你今天這樣突然過來,怎麼沒提前通知我們一聲。”
“通知?”她不禁笑笑,“我都沒有你們聯繫方式怎麼通知你們,這地址還是從姚麗詩那兒問來的。”
這一次回家,也不知何故,總覺得氣氛哪裡不對,但是又說不上來,讓她不禁茫然了起來。看着林棠來來回回忙碌的身影,一會兒倒茶,一會兒又去陽臺邊弄弄花草,但是能清晰地感覺到她在努力聽着這邊的方向,想要知道姚佩佩與姚明德之間到底交流了些什麼。
在沙發上舒了一口氣,姚佩佩在這間寬闊的屋子裡終於覺得有意思清涼,甚至讓她心生寒意,既然交流成了問題,那就長話短說,“爸,你快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你們都這樣隱瞞,難道最近你們過得不好嗎?”
問完這個問題,她想起自己剛剛看到他們的時候,還在別墅後面集體打着麻將,儼然都非常歡樂,根本看不出這對夫妻有哪裡過得不夠好的。
但是她相信這一切都只是表面現象,用腳趾想也能知道父母一定是受了委屈,那可是他們視作生命的公司。
從茶几上拿出一根菸,姚明德將其點燃後塞進了嘴裡,一臉的精神飽滿,只不過在這樣一副充滿春光的臉上,還要做出格格不入的嘆息,他輕嘆一口氣,說道,“回去跟他過日子吧,只要你好就什麼都不重要,我和你媽現在一心脫離商界,安享晚年。”
“真的?”她不由自主地發問。可是這怎麼可能,怎麼會就這樣善罷甘休,讓自己的心頭肉成了別人的獵物。若是他們心中有什麼委屈的話,哪怕只是說出來,子女也會覺得好受些。可是看他們這樣隱忍着,即便心疼都沒辦法讓他們掏心掏肺地說些真心話。
“難道還有假?”姚明德略顯無奈,這下才終於稍稍顯現出他當初的樣子,說話沒那麼柔軟。
姚佩佩湊近了一些,緊緊皺着眉,“可是你不怪顧夜城嗎?你真的能接受他嗎?”
其實事實是,她已經選擇了離開,並沒有回去的餘地。三番兩次的翻臉,即便他肯原諒自己,她都沒有臉面再回去。更何況,她是鐵了心不要再回到那男人身邊。
寬敞的客廳將本就不夠溫暖的親情分散的更加七零八落,他們之間飄蕩着的空氣都變得那麼陌生,姚明德站立起來,緩步走向陽臺,知道整個身體埋沒在陽光直射的光線內,才長嘆了一口氣。
“佩佩啊,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顧夜城的,但是這不代表你們在一起不會幸福,既然他那麼強大,我很願意將你留在他身邊。”
姚佩佩也跟着起身,聽到他竟輕而易舉說出這樣的話來,心中怒火油然而生,“爸,您是故意讓我陷入矛盾的對嗎?你說你永遠不會原諒他,那你是叫我一直面對一張和我父親有着仇恨的臉嗎?你叫我怎麼才能做得到!”
“爲什麼做不到!”姚明德憤怒地轉身,眼中充滿了怒火,“他顧夜城還不是一輩子很顧庭,怎麼沒斷了和他的這層關係?前英國女王的兒子去德國做了駙馬,還反過來替德國攻打英國。你要找好自己的方隊,他跟我之間有恩怨,不代表你們之間也相處不來,他能帶給你的,是別人夢寐以求也得不來的!”
姚佩佩呆住,整個人站在原地木木地看着姚明德,兩眼瞪的發直,深深的雙眼皮更是被擠出了迷人的輪廓,眉間也夾起兩道深痕。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眼前這個自己崇拜了一輩子的男人,現在竟然在教自己不顧家人的感受,自私地和強勢的男人在一起。這樣又何苦,傷了自己又害了身邊的人。她想不明白,爲什麼此刻姚明德又如此執意地想要自己和那魔王在一起。
心碎果然有聲音,她聽到自己的胸口有一陣四分五裂的聲音。她兩眼發呆,額頭冒出了細汗,手心捏緊了衣服下襬,不住地揉搓。
這時林棠一步步走了過來,直到她身邊才複雜地抿了抿嘴脣,流露出一股心疼,但是好像把想說的千言萬語都吞到了肚子裡,只是換成了一個安慰的點頭,和輕輕地拍打她的肩膀。
好啊,連她也算是妥協了對嗎,此時應該一把撲倒在她懷裡大哭一場纔是,可是身體卻像是在無形之中被固定住,根本沒了撲向她的力氣。
在我沒有力氣的時候幫我一把好不好……她的內心無盡地嘶吼,然而並沒有什麼支點在這個時候出現,將自己解救於危難之中。
眼淚終於堆滿了眼角,讓她整個視線都模糊,她只能看清那是個熟悉的輪廓,從小到大無論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都能擁入她懷抱的輪廓。
淚水堆滿眼角一併流下,林棠最終還是攬過她的頭,讓她靠在了肩上,輕聲的抽泣聲在她耳邊縈繞,讓她心頭一緊,滿是傷懷。
然而只短暫的停留,姚佩佩瘋了一樣推開了她,直奔向別墅門外,捂住了嘴巴在風中奔跑,世界只剩下她一人。任頭髮凌亂在身側,任衣冠不整,都不及她內心的不堪。
聽姚明德的意思,是叫自己當那個英國女王的兒子麼,呵呵,一旦她離開這個房間,那她就一個戰隊都沒有了。
擺脫了顧夜城,放棄了自己家人,她該何去何從?
純白色別墅的客廳內,林棠朝着姚佩佩離開的方向抹着眼淚,但是極力控制着自己不發出聲音。而男人則像是心事重重,不斷在房間內踱來踱去,甚是煩躁。
本就心煩,看着林棠捂着嘴巴悄悄流淚,姚明德不禁皺緊了眉,一屁股坐上沙發不耐煩地說道,“哭什麼哭!你覺得是我無情嗎?”
林棠撒開手擦了擦眼淚,抽擤了下鼻子,無力地走向樓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有點累,先上去休息了。”
“你回來!”姚明德卻稍微一側頭,大聲地將其叫住,“我剛纔問你的話就這樣直接忽略掉了?”
“那你想我怎麼說。”她聲音有些顫抖,停住腳步轉身看向沙發上威嚴的姚明德,不禁無奈地嚥了下口水。
“我也不想這樣做,但是我們的處境你很清楚,而且這樣做沒什麼壞處,我們安安心心地享受日子,佩佩也能錦衣玉食。”
“當然了,你不就是隻考慮你一個人嗎,當初姚氏馬上快支撐不住的時候,你不忍心它倒閉,就去懇求夜城,讓他將姚氏列爲旗下一個子公司。他不僅幫你解決了爛攤子,還爲你做了這麼多,地產都是新購置的。我只想說,你不過是失去公司有些不甘心,所以纔在人家背後說別人的不是。姚明德,我看你是年紀大了,越來越糊塗了!”
姚明德只是狠狠地冷哼一聲,斜睨了她一眼便轉過身去,無奈地喘息着,看向斜下方的地板。公司幾經衰敗,最終沒有完全消隕,卻歸於顧夜城旗下,也許可以算是一個較好的歸屬。
只不過,就像林棠說的,這怎麼能叫人甘心。公司不但已經和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現在連名字也改了。它現在不姓姚,而是姓顧!
來來回回無止盡地爭吵,只在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顧夜城並沒有做出對不起他們的事,相反地,還見他們解救於苦難之中。不然此刻也許早就已經窮困潦倒,一切的財產都坐了抵押。
只不過,唯一的砝碼便是,姚佩佩要安安穩穩地做顧家媳婦。也難怪姚明德一直讓她趕快回去,若是離了這段婚姻,他可能也要受到很大的牽連。
這段看似隱秘的爭吵,卻不知在別墅的門外,姚佩佩正靠緊了牆壁,映着烈日的暴曬,就這樣仔細地聽清了裡面說的每一句話。
心情此起彼伏,她連呼吸都變得急促,怎麼會,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就猜到這其中的原因並不簡單,在絕望地想要離開的時候,還是抱有最後的希望想要一探究竟。
躲在牆角下,不顧汗液從臉上流淌下來,她硬是聽完了整個爭吵的過程。
隨後在他們生了樓之後,她才費力地起身,兩眼眩暈地一步步走到了車內。打開空調,無止盡地吹着冷風,還是感到整個人馬上就要暈倒了,天氣太過炎熱,中暑更是再平常不過。
靜坐在車中,她透過後視鏡看到自己憔悴的樣子,臉色慘白地幾乎變成了一張紙,雙眼無神好像在等待着誰來解救。
依舊是個諷刺的遊戲啊,她只不過是其中的砝碼而已。然而這樣想來,她的內心卻被狠狠地刺痛。
姚佩佩啊姚佩佩,你怎麼就招惹上了顧夜城這個闊家少爺?而他也像是幽靈一樣纏着自己不放。
然而事實卻應如此,姚佩佩,你何德何能,能夠成爲顧夜城幫助你們姚家的條件,他能接受你這樣一個臭脾氣,到底是你上輩子拯救了宇宙,還是拯救了銀河系……
內心一再糾結,她躺倒方向盤上稍作休息,滿腦子都是對於事實的不信任。究竟哪一個纔是真實的,爲什麼家人都要處處欺騙自己,讓自己恨顧夜城,即便想自己留在他身邊,也不願讓她內心歡暢,而是一定要帶着有色的眼鏡與顧夜城矛盾相處。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落到了天空的另一端,幻化成了無邊的夕陽,她拉長了自己的視線,看了看遠處一大片白色的小型城堡,皺了皺眉,狠狠踩下了油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