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心碎有聲音,就會比描述出來的還要響。因爲那是一片片、一絲絲的墜落,一旦有過傷痕就很難彌補,即便用心去縫補,也還是會承受穿刺的痛。
爲什麼本可以好好相處的時候,總是會有人無事生非,接二連三的無理取鬧已經讓顧夜城筋疲力盡,他舒展開緊皺着的眉頭,看着眼前沙發上冷酷的身影,向後緩緩退去。
姚佩佩,你就一直都是這樣想我的,無論我做什麼,對你付出多少個真心,換來的永遠都是隨隨便便的一句討厭。怎麼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就一點餘地都不留,只要你想,什麼選擇就都是對的,我就只能附和。
心酸與無奈一齊涌了過來,顧夜城竟笑了出來,表情是那樣諷刺,他斜靠在桌子邊上,微微低着頭看着姚佩佩的方向,終於忍無可忍,“你根本就不願和我在一起對嗎?”幾次帶給我的溫柔也都只是錯覺對嗎?或者那算是一個恩賜吧。
看着他這樣一副反常的樣子,姚佩佩心中也覺得有些彆扭,但還是不能隱藏自己生氣的心情,照姚麗詩所說的,他的所作所爲簡直卑鄙可恥。
“對,沒錯,”她繃緊了臉,一臉的高傲模樣,“我從來就沒想過要跟你在一起,都是你逼我的,現在你也看見了,我的心就不可能留在這裡,對於你,我失望透頂。”
空氣頓時安靜,沒有像往日的硝煙,氣憤的話接踵而至,而是驚人的安靜。顧夜城背靠着辦公桌,手支在身後,冷哼了一聲後回過頭,看向透着陽光的窗子,看向最遠處的方向,儘管是不知名的樓宇也好,總之好像心情也跟着飛出去了一樣,會變得好一些。
依舊如此的別過頭,他長舒了一口氣,平整的西裝從側面看起來更是美輪美奐,姚佩佩在沙發上靜坐,看着他孤零零的身影,突然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得好遠。
爲什麼這一次不是一如往常的爭吵,爲什麼就這樣突然安靜了下來,這讓姚佩佩不知所措,她就算心裡有千萬句反駁的話在等着他,此時卻有些不忍心說出口。
“你走吧。”
顧夜城沒有回過頭,依舊用雙臂將自己撐在桌子旁,淡淡地說了那三個字。而簡短的句子伴隨着低沉的嘆息聲,變得嚴肅了好多,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嗯?”姚佩佩皺緊了眉,還以爲自己聽錯了,然而看着那冰冷的側臉,卻不願再問一遍,便起身無情地走向門口。走出幾步便回頭看一看,而那男人卻一直都是一動不動的光景。
終於聽到了門被關上的聲音,顧夜城再次放鬆地舒出一口氣,鬆開手臂,離開了倚靠着的桌子,然而向前邁出一步,站在空曠的地板上,他卻找不準方向,不知道該做什麼纔好,心裡突然變得空洞,讓他沒了方向。
他擡起手胡亂地磨蹭着頭髮,緊閉着雙眼,心痛、抑或是難受,讓他的表情皺成了一團。女人果然是絕情,到了最後一刻一句挽留的話也不會說,說走就走乾淨利落。
他閉着眼向後伸出手,在桌上快速地摸了摸,抓起座機撥通了內線,“阿倫!趕快過來!”
剛纔閉上眼是覺得整個人身心疲憊,受到了什麼重大的變故一樣搞得魂不守舍,而現在,眼睛果真是睜不開了。他努力睜着雙眼,但是看到的卻是一片黑,頭也變得眩暈。
用力揉了揉眼睛,他終於趕到了一樣,連忙憑着感覺坐到了沙發上,而這一坐,便使他整個人都癱軟無力,身體幾乎呈一個“大”字形躺在沙發上,無力翻身更無力站起來。閉緊了眼,卻半張着嘴,他等待着阿倫的到來。
雖然頭暈並且視線全黑,但是意識也還算清醒。他聽到門被急促地推開,便知助理一驚趕了過來。然而吃頓的樣子還沒等說出話來,便聽到闖入者大聲地喊叫。
“顧夜城!我爲什麼要這樣就走了!還有事情沒跟你理論呢!”姚佩佩怒氣衝衝地推開門,站立在門口不遠的位置大聲喊叫。真是蠢到家了,被他那反常的樣子給迷惑,差點忘了來找他的目的了,剛走下電梯,她才又再次氣憤,決定跟他說個明白。
一聲的喊叫,隱隱約約聽到沙發上的哼叫聲,但是並沒有應答,姚佩佩皺了皺眉,探過頭去看了看,見男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起先覺得奇怪,最後才又確認,他只不過是在擺架子而已。
見他如此,姚佩佩更是怒火沖天,快步朝沙發走了過去,一邊罵着一邊繞到了他面前,“顧夜城,你別給裝蒜,你對我父母做的事情我已經一清二楚,再加上你對你爸做的事,你的爲人我現在是真的摸透了,你就是不折不扣的……”
“小人”二字還沒說出口,她已經繞到了他面前,看着他在沙發上四仰八叉地躺着,再加上那張皺成一團的苦瓜臉,頓覺事情不妙。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微微低下頭小聲叫道,“顧夜城?顧夜城你怎麼了?”
只見他還是不回答,但是收回一條手臂捂住了臉,從半邊看還是痛苦地緊皺着,好像無力說話一樣。
姚佩佩終於感覺到他不是裝的,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便焦急地做到了他身邊,只不過並沒有拉住他的手更沒有做出一點的肢體接觸,只是話語上的問候。
“顧夜城你還好吧,我叫醫生,你忍一下。”
說着,她拿出手機來,準備撥通醫務電話,但是這時又有人走了進來。阿倫徑直走向沙發,一臉嚴肅的表情,到達了沙發旁之後只是匆匆一瞥姚佩佩,便看向躺在沙發上我顧夜城,不禁皺緊了眉。
“顧少,我已經叫人過來了。”他撫住顧夜城的胳膊說道,隨後轉過頭看向姚佩佩,“這是怎麼回事?”
這語氣就像是妻子問別人自己丈夫怎麼了一樣,而現在確實其他人在問一個妻子她丈夫怎麼了,這着實讓姚佩佩感到彆扭。再怎麼說她名分也還是在這的,這樣被其他人問自己的“丈夫”,心裡真是彆扭的不得了。
“這……”她開始吞吞吐吐,不知道怎麼自己出去一趟這男人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大概是餓暈了吧,你看他廢寢忘食地工作,身體總是會受不了啊。”
“水……”顧夜城終於發聲,依舊是自己捂緊了額頭,聲音小到只有貼近了他身邊才能聽到。
姚佩佩挑了挑眉,準備起身爲他倒杯水,但是卻被阿倫搶先了一步。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是瀕臨掙脫的人了,不必再像個助理一樣,爲這個男人操心一切事物。至於倒水這種事,以後可能要徹底說拜拜了。
被帶到了休息室,顧夜城靜靜地躺在牀上,但是閉緊了的眼睛依舊緊緊皺着,雙眉之間被擠出深深的痕跡。從頭至尾他都沒能徹底暈過去,但是這種能夠清晰感受到的眩暈更是逼的人難受,他於是在這種難受的時刻,腦海中不斷飛進來的就越是那些處理不完的事件。
當然,最後一件跳出來的就是姚佩佩。倏地睜開了眼,他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姚佩佩?這女人真是可惡!不過,她不是在自己來到休息室的時候還陪在自己身邊的嗎,怎麼現在……
順着自己的想法,他微微擡起了頭,懸在枕頭上面,果然看到房間的另一端一個女人正坐在椅子上,一手杵在桌面,另一手滑動着平板電腦的屏幕。
顧夜城本就渾身沒有力氣,見她在那裡坐着,便又躺倒了枕頭上。盯着天花板,總想要說點什麼把那女人叫過來,但是砸了一下嘴,好像發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自己也都能清楚地感覺到,心中的怒火就像是他的敵人一樣,每次到來的時候都洶涌備至,像是熄不滅的火,短短的時間內能夠蔓延至全身。
一定是太過焦躁了,再加上工作上的事情,讓他整個人都沒了精力。最重要的是,姚佩佩那番無情的話,似乎真的戳傷了他的軟弱之處。
房間內,從牀上傳來輕咳的聲音,姚佩佩心一驚立刻從放下手臂,轉過身看向牀邊。
鎖定了下目標,便起身走向他的身旁。原本並不是她應該留在這裡,助理不是有一大堆嘛,反正都是要沒了關係的人了,爲什麼還要看着他。
但是阿倫在離開之前對她說的話卻讓她不太好意思離開這個“丈夫”。他說:顧太太,麻煩照顧好顧少,你在他身邊他會恢復的快一些。
能夠被稱爲顧太太的人能有幾個,又有多少人夢想成爲這個顧太太。她竟突然感受到責任和寄託,更是對自己身份的暗示,沒錯,她的身份本就是要照顧他的。
說來也奇怪,她敢反駁顧夜城,說出多麼難聽的話都覺得無所謂。然而對於他身邊的人倒不是那麼直接,例如李小舒和阿倫以及其他助理或者家人。
“你醒了?”她走到牀邊,低頭看着顧夜城那張略顯慘淡的臉。
“什麼叫我醒了,我並沒有睡着。”顧夜城輕聲說道,嗓音依舊有些沙啞,讓人聽着都覺得心疼。
姚佩佩聽着這彆扭的聲音,回過頭從櫃子上倒了杯之前就準備好的溫水,遞到他面前,並且順勢坐到了凳子上,看着他蒼白的臉,不自覺嘆了一口氣。
顧夜城,你故意的吧,每次我一要離開你,你就會出現各種毛病。不過請放心,這一次我會絕情到底,不會留有任何餘地,只不過要盡一下最後的責任。
一直看着顧夜城的臉,內心翻騰着無數想法,不過好像被戳破了一樣,顧夜城疑惑地看向她,“你在想什麼,一直盯着我看。不捨得離開我了?”
“我是來跟你攤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