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嚇了凌少川一大跳,他飛快地從沙發上滑下來,跪下去,跪在柳芽兒的身邊。
他輕輕撥開她散亂的頭髮,將手顫巍巍地伸到她的鼻子下,他的心臟立刻墜落了下去。
柳芽兒完全沒有呼吸!
“芽兒!”他提心吊膽地在她耳邊輕輕喊。
柳芽兒沒有反應。
“芽兒!芽兒!你怎麼樣了?”凌少川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柳芽兒仍然沒有反應。
“芽兒!芽兒!芽兒你起來!”凌少川繼續喊。
他的心直髮抖,整個人都忍不住發抖,一種強烈的恐懼感向他襲來。
柳芽兒還是一動也不動。
“芽兒!柳芽兒!”他越喊越大聲:“柳芽兒!你起來!我叫你起來!柳芽兒!你給我起來!”
柳芽兒仍然沒有一點反應。
凌少川站起來,像一頭困獸一樣在屋裡團團遊走了一圈。
回到柳芽兒面前,他又蹲下來,湊在她的耳邊大聲咆哮:“柳芽兒!你給我滾起來!我沒有叫你死,你不準死!你滾起來!柳芽兒!你滾起來!”
他捧着她的頭拼命搖:“柳芽兒!柳芽兒!你聽見沒有?我叫你起來!你給我起來!起來!趕快起來!”
她仍然毫無反應!
凌少川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無助地看着她發了好一會兒呆,又伸手輕輕拍她的臉:“芽兒,芽兒,你起來,你不要離開我,我已經沒有一個朋友了,你不要離開我!”
他的聲音哽咽了。
在這時候,他才深深感到,他有多麼害怕失去她!
陸雨嬌不可靠,江雲非不可靠,這個不聲不響的鄉下小女人就成了他最後的依靠。
如果連她也離去了,那他對愛情和友情還有什麼希望?
他彎下腰,將自己的臉貼在她的臉上:“芽兒,你起來好不好?你起來啊!芽兒……”
柳芽兒還是沒有反應。
凌少川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來:“芽兒,我們馬上去醫院,我馬上送你到醫院去,你一定要撐住!”
他手忙腳亂地把她的衣服裹在她身上,每當他的手碰觸到她身上的皮帶傷痕處,他的心就痛得痙攣。
他抱上她匆匆忙忙往樓下跑,卻在下最後一個臺階時,因爲手裡抱着柳芽兒擋住了視線,沒有看見下面還有一級,以爲已經下完樓梯了,急急匆匆一個大步跨下去,失去重心,人向前一栽,直跌了出去。
柳芽兒從手上滑落了!
如果沒有抱柳芽兒,他往前衝兩步,可以穩住身形,不會跌倒,但現在柳芽兒從手上滑落了,他的心裡不由驚恐萬狀。
他努力向前一撲,摔倒在地,柳芽兒的身體落在了他伸得長長的兩隻手臂上!
“芽兒!”他嚇得心臟都快停止跳動了,顧不得看自己摔傷沒有,急忙喊柳芽兒,卻看見她秀眉一蹙,呻呤出了聲。
“芽兒,”他由恐懼轉爲驚喜:“你醒了?”
凌少川小心地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抱柳芽兒,想送她上醫院去,她卻滿臉痛苦:“不要……碰我……”
他意識到她的身上很痛,伸出的手縮了回來:“好,好,我不碰你,不碰你!”
但是,他馬上又想到不妥,總不能讓她就這樣睡在地上吧?
他再次伸手抱她:“芽兒,我抱你上醫院去,我會輕一點!”
她搖頭:“不……用,我不……上醫院!”
她知道自己現在身上沒有穿衣服,她不想就這樣到醫院去,也不想讓別人看見她身上的傷。
“可是,你傷得很重!”
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她傷那麼重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的可恥的虛榮心害得他那樣瘋狂。
她仍然無力地搖頭。
“那我們不上醫院,我抱你回房間,”他着急地說:“你不能睡在地上,會感冒,我抱你回房間,好不好?”
柳芽兒閉上眼睛,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搖頭,算是默許了。
凌少川小心翼翼地把手從她身下穿過去,儘量輕地抱起她,她仍然蹙緊了眉,嘴裡噝噝噝地抽着冷氣。
聽着她痛得不斷抽冷氣的聲音,凌少川的心裡更加難受。
凌少川抱着柳芽兒回到樓上,將她臉朝下放在他的牀上,以免背部直接挨着牀會痛,雖然實際上她前後都是傷,不過背上要傷得寬一些。
放好柳芽兒,凌少川直起腰來,說:“你等一會兒,我端熱水來幫你洗一洗!”
柳芽兒輕輕搖頭:“不……用……”
她不好意思讓這個大男人爲自己服務。
但凌少川已經轉身走出了房間。
端來熱水,凌少川對柳芽兒說:“你忍着點,我先幫你把衣服取下來!”
雖然凌少川儘量輕地取,但衣服已經和血痂粘在了一起,柳芽兒沒有叫喊,她緊緊蹙着的秀眉已經說明了一切。
凌少川一邊幫她取衣服,一邊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心裡更加難受。
爲什麼明明痛在她的身上,卻會痛在自己的心裡?
用熱水給她洗的時候他難受得快哭了,上一次爲她洗傷口,她是昏迷的,不知道疼,凌少川看不到她痛的表情,還不覺得有多慘。
現在,每當他把熱水滴在她身上時,她就會渾身一抖,她的身體一抖,他的心就會一抖,這種痛,真的讓他感同身受!
凌少川一點兒也不敢用力,雖然已經很輕很輕了,她的身體仍然不斷顫抖,好不容易纔把血污清洗完。
凌少川從柳芽兒的房間裡找到了上一次沒有用完的藥水,看看日期,已經過期了,不能再用。
他急急忙忙跑上樓,說:“芽兒,你先睡一會兒,我去買藥,很快就回來。”
凌少川飛跑下樓,以極快的速度買回了藥,當他跑上樓的時候,看見柳芽兒安靜地趴在牀上。
他給她點完了藥,蓋上棉被,說:“你睡吧!”
柳芽兒閉上了眼睛。
凌少川一直坐在牀邊,默默地看着柳芽兒,看見她不時想翻身,卻每一次剛剛一動就蹙緊眉停了下來,他知道她的傷又被牽扯到了。
看見她的痛苦,他的心難受得很厲害。
凌少川看了柳芽兒好一會兒,起身把剛剛從她身上取下來的帶血的衣服收起來拿了出去。
天色不早了,該做晚飯了。
凌少川問:“芽兒,你想吃什麼?”
柳芽兒搖搖頭,說:“隨便。”
凌少川想了想,她現在這樣子不敢給她吃帶辣味的東西,他去熬了粥,晾涼了端來喂她。
柳芽兒伸出手想要自己吃。
凌少川不讓,說:“別動,嘴巴張開!”
柳芽兒知道自己拗不過他,便縮回手,由他給餵了。
喂完了粥,凌少川幫她蓋好棉被,把碗收走了。
柳芽兒想上洗手間,她動了動,身上很痛,但痛也沒有辦法,這洗手間不能不上。
咬牙忍着疼,柳芽兒撐着慢慢爬起來,找衣服沒有找着,纔想起凌少川剛纔把她的內衣拿走了,外套還在客廳裡的沙發上。
柳芽兒伸頭看了看,凌少川還沒有上來,便慢慢下了牀,一步一步挪出去拿外套。
每走一步都牽扯着身上的疼痛,導致她走得很慢很艱難。
這不叫走,叫挪,一步一步,她好不容易纔挪到客廳裡。
剛走到客廳中間,還沒有到沙發邊拿上衣服,就聽見了樓梯上重重的腳步聲,她知道凌少川上來了,嚇得打了個哆嗦。
害怕凌少川看見她現在的樣子,就算他不發怒罵她,她自己也感到害羞,因此不想讓他看見。
她不再拿衣服,慌忙轉身往房間裡跑,但一身疼痛,哪裡跑得快。
凌少川的步子邁得很大,一步兩級臺階,沒等柳芽兒跑進房間,凌少川就上來了。
看見柳芽兒驚慌失措地在客廳裡跑,他眉頭皺緊,大步跨過來抱住她:“你幹什麼?”
“我……我……我……”柳芽兒不是害怕,卻仍然全身發抖,心慌得說不出話來!
凌少川將她抱進房間,輕輕放在牀上,說:“你剛纔要拿什麼?跟我說,我去給你拿!”
柳芽兒搖頭:“不,我不拿……”
“那你跑到客廳去做什麼?”凌少川濃眉緊鎖看着她:“你要喝水?”
一聽說喝水,柳芽兒本來就憋了很久的小便更脹了。
“不,我不喝水……”柳芽兒的臉脹得通紅:“我是……我是去拿衣服!”
“拿衣服幹什麼?”
“……”柳芽兒怎麼也說不出她想上洗手間這話。
沒錯,她和凌少川是夫妻,而且也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但在她的心裡,凌少川好象還是一個不太熟悉的陌生人,她怎麼也不好意思對一個不熟悉的陌生人說想上洗手間這個話來。
凌少川看着柳芽兒脹得通紅的臉,突然明白了:“你要上洗手間?”
柳芽兒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
凌少川轉身走到衣櫃面前,看見凌少川開衣櫃,柳芽兒才猛然想起她的衣服也在這裡,不由懊惱地想,剛纔怎麼沒想起?
凌少川打開衣櫃,把他的內衣拿了一件出來,他的衣服寬大,柳芽兒穿着可以減少對傷處的摩擦。
凌少川小心地扶起柳芽兒,幫她穿上衣服,將她一直抱進洗手間放下,然後走了出去。
柳芽兒憋了很久的泉水終於叮叮咚咚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