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沐藝芸和藝清兩姐妹謝絕了周夫人打算陪同府中四處走走的好意,彼此結伴自己在四處逛着。這一路逛着,越逛越發覺得這個周大人享受生活的細微程度。大到假山綠樹,小到盆栽花卉,都可謂是深有用心,每走一處,都不免讓人讚歎。
“呵呵,造這樣一個府邸真是要費好大一番心思的。”沐藝芸觀賞着四處景物,明亮的眸中帶笑,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弧度:“若是從外面街上百姓的情形來看,還真看不出來竟然還有這樣的奢華靜好之處。”
藝清聽着藝芸的話,忍不住莞爾一笑:“這倒是真的。”
許是走得累了,藝芸在前面一處亭子裡坐下,一隻手放在欄杆上,看着亭外的花草,出神地說:“也不知道黃志他們事情解決得怎麼樣了?”
藝清坐在了她的身旁,同樣擔憂:“是啊。這個千葉公主素來聰明能幹,而且聽說她從來沒有打過敗仗,真是讓人擔心。”
“對了。”這時,藝芸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問藝清:“那天我們離開暗室的時候,千夕拉着你說了些話,她跟你說了些什麼?”
“嗯。但其實我想,她託我辦的這件事情,恐怕只有勞煩姐姐你才能辦到了。”
深夜,千葉軍的軍營裡,處處營帳邊點燃着火架子,嗶嗶啵啵地燃燒着,一隊又一隊巡邏的士兵們在各個營帳四周繞來繞去,而各個營帳門口也站着值班的侍衛。而在主方位上,主帥的營帳格外靜悄,比任何一個營帳都要安靜,也很少有衛隊在那四周巡邏,只有兩個士兵守在門口,顯得冷清安靜,如若不是因爲與其他營帳相比大而氣派,幾乎讓人想不到這就是主帥的營帳。
守在門口的兩個侍衛只聞到一股淡淡的幽草香,就覺得精神恍惚,眼皮子耷拉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一陣清風吹過,揚起營帳的門。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隻身闖入我的地盤。”千葉坐在桌後,看着桌上的軍事圖,頭也不擡地對不請自來的人說道。
沐藝芸在一旁挑了一張椅子坐下,笑了一笑:“你整個軍隊此刻都是在我們月尹的地盤上,你這個黑域國的人能來,爲什麼我這個土生土長的月尹人就來不得了呢?而且,這裡何曾是你的地盤了?”
千葉的眸光一滯,慢慢地擡起眼皮,看着坐在下面的沐藝芸,斑駁的火光照在她的臉上,更襯得那張美麗的容顏如桃花般明豔動人,是活的健康的色彩,她的眼波中充滿了自信和調侃,有着目空一切的高傲,真要論起來,她和那個黃志還真是像得很。
“如今雖是你們月尹的地方,但是,過不了多久,這裡就將是我們黑域國的一部分。”
“哦?是嗎?只怕不能如你願呢。”沐藝芸又笑了一下,漫不經心地應着,彷彿對她的話絲毫不放在心上。
“你今晚來這裡不會是爲了跟我宣誓主權這麼簡單吧?”千葉冷笑一聲,靜靜地看着她。
其實,對於沐藝芸會出現在這裡,千葉倒是一點不意外,因爲早在白天,她就剛剛接收到來自虢城的消息,域主的地位受到了威脅,而黃志他們一行人也逃之夭夭,根本連半點音信都沒有找到,西王被下了藥,同千夕一樣昏迷不醒。算算日程,千葉就料定他們一定已經離開了黑域境內,回到月尹了,甚至也料想到他們可能此刻正在令州。
只是沒想到,沐藝芸會深夜一人來這裡。
“不想知道你妹妹的情況嗎?”沐藝芸微笑地問道。
“多謝你關心,夕兒的情況,王上自然會告知我。”千葉輕描淡寫地說:“當然,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他也定會替我好好照顧夕兒的。”
“是替你好好照顧她,還是拿她做人質來控制你?”沐藝芸嘲諷地一笑,眸光流轉,側頭看了眼身後的高架臺上點燃着的火,看那晃動的火光,眼中有虛幻的神采:“在這場較量中,她應是最無辜的了。”
一聽沐藝芸的話,千葉的眉頭就微微地蹙起,“不管域主是出於什麼目的,只要有我在,夕兒就絕對不會出任何狀況。”
“那麼,如果我告訴你,她自己要出狀況呢?”沐藝芸反問道。
“你什麼意思?”千葉警惕地看向她,她走的時候千夕還在昏迷中,王上給來的消息也說千夕還沒有醒,怎麼可能千夕自己要出什麼狀況,除非——
“夕兒她醒過來了!”千葉騰地站了起來,雙手掌心撐着桌面,“你在騙我!”
沐藝芸平靜地看着她,說:“早在你離開虢城的前一天,千夕就已經醒了。只是爲了讓你顧念着她還未醒能安全回來,她就沒有讓你知道。”
怎麼可能!千葉難以置信地張大了眼睛,如果真的是這樣也紙包不住火,王上怎麼可能會發現不了呢?難道王上有意騙自己?
沐藝芸打量了她一眼,不知爲何,臉上的笑竟然不自覺地收斂了許多,心底裡發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說起來,這兩姐妹的一生也真是夠苦的了。那個黑域國的域主還真是個危險的男人,把那麼多人全部玩弄於鼓掌之間,掌握着他們幾乎所有人的命運,彷彿只要輕輕地一捏,這些在世上也算叱吒風雲,爲他肝腦塗地的人就會徹底地在世間灰飛煙滅般地消失殆盡。
“實不相瞞,我們之所以能順利逃出黑域國,很大程度上是借了千夕的一臂之力。”沐藝芸接着說:“在離開前,千夕讓我們轉告你一些事情。”
千葉愣愣地看了她一眼,狐疑地目光中分明帶着不信任。
沐藝芸卻彷彿沒有看見她的目光似的,只是徑自地站起身,從袖口裡掏出一封信,遞給她:“這是她寫給你的信,是不是她寫的,你應該自己能判斷。另外,她讓我們給你帶一句話,這一次是給你最後的一次選擇機會,要她還是要前程,你自己選。”
說着,藝芸又從自己的腰帶裡取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這是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