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藝清擡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茫然。
上官棠,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可是,他們兩個真的是夫妻嗎?
從最最開始,他們就是毫無交集的人,不曾見過面,自己知道他也不過是因爲他即將是自己未來的姐夫。儘管那樣,她始終覺得那是不可能有往來的關係。
哪裡能想到,一場錯嫁,竟然讓他們這兩個毫無瓜葛的人成爲了夫妻。
如果,當初沒有那場錯嫁,如果,當初她沒有順從父母的意願同意出嫁,再如果,那夜她堅持不留在上官府,那麼,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一樣了?
如果是那樣,此刻的她又是在哪裡,做着什麼事?是不是身邊也有一個男人,不是上官棠,也不是劉仁啓,而是另外一個,她原本沒有預料到的男人?
“你在想什麼?”正在她呆想出神的時候,上官棠的聲音將她的心思拉了回來。
她慌亂地看眼他,敷衍道:“沒什麼。”
“爲什麼你從來不跟我說心裡話?”上官棠嘆了口氣,有些受傷地看着她。
從揭開過紅蓋頭那一刻到現在,他始終感覺面前的這個女子有意地在和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縱使他們此刻彼此靠得這樣近,一伸手就能碰到,但是,他卻始終覺得她距離自己遙遠。
她是安靜的,就像是那毫無波瀾的水面一樣,從不輕易表現出自己內心裡的情緒,給人一種始終平靜的感覺,彷彿什麼事情都無法激起她內心中的波瀾。
而這一點,正是上官棠生氣的。
爲什麼,她可以在自己面前那樣平靜?難道對他袒露真實就那麼難嗎?
“我的心裡並沒有什麼東西,所以也就沒有什麼心裡話。”沐藝清的聲音不大,但是入耳清晰,她夾起碗中的一塊肉放到嘴裡,輕輕地咀嚼着,看起來慢條斯理。
上官棠看着她吃飯的動作,良久,無奈地笑了:“如果你總是這樣的態度,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了。”
沐藝清側頭,看向他:“我的態度怎麼了?不是一直都是這個態度嗎?”
聽她這樣一講,他的眸光瞬間一沉:“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樣的口氣和話語會讓我很惱火嗎?”
“惱火?”她呆住了,上官棠也會有惱火的時候,在她的印象中,似乎他從來是個冷靜從容的人,不像是那種有情緒,還把情緒輕易流露出來的人。
“我需要的是一個妻子,而不是一個沒有情緒的木頭人,或者說是透明人。”上官棠繼續說道,目光一直盯着沐藝清的眼睛:“清兒,我剛纔回來的時候心情是很好的,因爲有你在家裡等着我,但是現在,我的心情很不好。”
沐藝清更傻眼了。完全不明白他現在到底在講些什麼。
“真是木頭。”上官棠見她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瞧,心裡不禁更加生氣窩火。倏地站了起來:“沐藝清,你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嗎?”
他不再叫她“清兒”,而是直接連名帶姓地叫“沐藝清”了,而且臉色看起來很明顯是真的生氣了。
本來沐藝清的心裡就因爲杜欣的事情而不舒坦,現在見他對自己這樣態度,也不禁蹙起了眉頭,輕輕的卻又幹脆的一聲“啪”響起,她把手中的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擡頭,迎視他的目光:“上官棠,我沐藝清就是這樣,不會討巧,不會說好話,不會順着你想要的方向去改變,那麼,你又能怎麼樣?休了我嗎?”
上官棠沒想到她會反駁自己,不由得一呆。
沐藝清站了起來,面上坦然:“我本來就像木頭一樣,木訥遲鈍,也不知道如何討人喜歡。認識也快一年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你?”他怔怔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現在完全是在對他發脾氣,而是感覺胸口壓抑着的情緒越來越多,現在已經完全無法控制住了,只想一口氣全部宣泄出來,於是,接着說道:“沒錯,我是這樣,所以,從來就討人厭。爹孃討厭我,姐姐討厭我,甚至嫁人了,婆婆討厭我,從來沒有人喜歡過我。現在,你是我的夫君,你也討厭我。呵,上官棠,不要多說了。休了我吧。這樣你和你娘都可以眼不見爲淨了,到時候再選個滿意的人來做你們上官家的兒媳婦吧”
一股氣好不停斷地甩出了一番話以後,沐藝清的聲音中暗含哽咽,眸光中閃爍着晶光,眼看着就好像要落下淚來。那張蒼白虛弱的面容看起來委屈又倔強。
“清兒,我……”上官棠一見她那副樣子,心裡一疼,頓時覺得自己似乎做得過分了,充滿了歉疚,對她說話的口氣也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沐藝清卻是別過頭去,不想看他,只是冷冷地說道:“上官棠,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婆婆不會喜歡我,她一直想給你納妾,而我本來努力地說服自己要溫順些聽從婆婆的安排,不干涉你納妾的事情。但是,現在,我做了個決定。”
“什麼決定?”上官棠疑惑地問道。
“你剛纔說得很對,你需要的是一個妻子,而不是一個木頭人或是透明人。”她接着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暗覺後面的話不好,心中猛地很緊張。像是被什麼東西揪着般忐忑難受甚至驚慌。
她回過頭,看着他:“不管你納妾還是不納妾,都與我無關了。我們兩個人的結合本來就是一場陰差陽錯,是沒有道理的。一開始就是錯的。所以——”
好像是有意要讓自己後面的話說出來富有力度,她頓了頓,然後說:“上官棠,休了我吧。如此,對我們都好。你可以尋你的幸福,而我也能獲得解脫。”
剎那間,上官棠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對於這樣突然轉變的局面,他根本就料想不到。等回過神來,他的面色立刻沉了下來:“休了你?尋我的幸福?還有你能獲得解脫?沐藝清,你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