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紀逍一定不會有事,他還沒鬧夠她,怎麼又會有事?
他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上方的紅燈,總算滅了。
走廊裡面的人,紛紛都站了起來,那扇門打開之後,一身無菌服的醫生走了出來,他淡綠色的無菌服上面滿是血跡,神情也有些疲憊,足以看出這場手術有多兇險。
“怎麼樣?逍兒他怎麼樣?”
“手術成功嗎?脫離危險了嗎?”
“行了,你們一個個搶什麼,讓醫生說。”紀雄冷喝了一聲,讓一干人都閉了嘴。
李言錦站在最後面,幾乎連呼吸都屏住了,直直的看着醫生。
醫生摘下口罩,說,“他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肋骨斷了兩根,現在頭部還有淤血,具體要等他醒了之後才知道。”
“腦部……”林霞一下虛脫過去,兩個嫂子忙扶住她。
“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紀雄聲音有些發顫的說。
“這個不好說,一切都要等他醒了之後才知道。”
衆人一聽,心情沒有半點好轉,沉重的有些壓抑。
手術室內,紀逍被推了出來,他雙目緊閉,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上蓋着呼吸罩,他還沒從深度麻醉中醒過來。
林霞扶在牀邊,卻又不敢伸手去摸他,淚流滿面的脆弱不堪。
李言錦心裡一緊,幾步走過來,林霞擡頭看了看她,捂着嘴把位置讓出來。
紀逍躺在那裡,安靜的不可思議,不久前還囂張肆意的那張臉,此時掛着幾道血痕,在沒有血色的臉上,看上去觸目驚心。
精瘦結實的胸上纏滿了繃帶,可以想象出,那裡傷的有多嚴重。
李言錦心像是被一刀刀隔着一樣的疼,但卻任然不可查的鬆了一口氣,還好,他還在,還在就好。
否則,她根本不知道,怎麼活下去了……
李言錦深吸了一口氣,聽着護士說病人要馬上送到加護病房,才退讓出了位置。
衆人一路上跟着
紀逍到了病房,站在外面看着他身上被加上了各種儀器,然後顯示屏上輕輕脈動着他的脈搏,一干人纔有種回過神來的感覺。
林霞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頭看着李言錦,眼裡的神色,有些複雜,最後還是說,“言錦,你回去吧,紀逍這邊有動靜,我們會通知你的。”
她語氣是安慰的,李言錦卻察覺出了其中的那抹疏離。
是啊,怎麼能不疏離,她唯一的兒子因爲自己在閻王殿面前走了一遭,她沒有像紀敏一樣上來給她幾耳光,都算是念了情分了。
她鼻尖有些發酸,眨了眨眼說,“沒事,我在這裡守着他,你們先回去吧。”
“沒事……”
“好了,我們回去吧,讓言錦在這裡守着。”紀雄沉聲發了話,他年紀大了,這一晚上驚心動魄的,此時也流露出了疲憊的神色。
林霞動了動嘴,沒有在說什麼。
“言錦,你也不要逞強,有事就給我們打電話。”
“我知道了,爺爺……”李言錦看着紀雄,輕聲說道。
紀家的人陸陸續續的都離開了,李言錦才舒了一口氣,她換了無菌服,進了病房,坐在紀逍的旁邊,看着他血痕明顯的臉,扯了半天,才扯出一個難看的笑。
“幸好你沒事……”李言錦靜靜的看着他說道。
半響,她又輕輕碰了一下他傷痕累累的手,說,“你醒了,我以後就不跟你吵了,你太小氣了,我以後都讓着你,你說一,我絕對不說二……”
李言錦想了想,又說,“我以後再也不會罵你了,更不會說什麼讓你去死的話了……”
“再也不會了……”
而紀逍,卻足足昏迷了兩天才睜開眼。
而第一個出現在他視線裡的人,竟然是李言畫。
李言畫正欣喜的看着他,見他醒過來,終於彎起了眉角,喜極而泣。
紀逍的手正被他緊緊的拽在手中。
昏迷的這段時間,紀逍似乎做了無數個夢,有開心的,有絕望的,也有軟綿綿的像是泡在棉花糖裡面一樣的,聽着一個好聽的聲音,在他耳邊一
遍又一遍的喊着他的名字。
紀逍渙散的目光正一點點的聚焦,牀邊人的面孔,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逍逍,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李言畫語氣擔憂的喚道。
片刻後,紀逍的目光越過李言畫,向她身後看去。
他的目光在房中巡視了一圈,最終失望的暗淡下來。
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林霞神色疲憊,卻又表情亢奮的衝了進來。
直到走到紀逍的病牀前,看他睜着的眼睛,她的眼淚才落了下來。
她彎下腰,一把將紀逍的手抓了起來,放在嘴邊,老淚縱橫,“逍兒,你可別再嚇媽了,你要是出了事,媽可就活不下去了……”
“媽……”紀逍的聲音沙啞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林霞忙點頭說,“媽在呢,在的。”
“李言錦呢?”
李言錦在醫院衣不解帶的照顧了紀逍兩天,剛回家換身衣服的時間,紀逍就醒了,她接到消息的時候,懸了兩天的心,終是落了下來,急衝衝的趕到醫院,推開門的時候,卻正看到。
紀逍半靠在牀上,臉上的神情還有些病怏怏的,一雙眼睛卻已經是炯炯有神了。
而他對面,正坐着哭的梨花帶雨的李言畫,手裡端着一碗稀粥,正一口一口的喂他吃着。
六月的陽光燦爛又溫暖,慵懶的鋪在潔白的病牀上,兩人對視的目光纏綿又帶着愛意,看上去就像一副油畫一樣的美。
而破壞着一切的,就是她這個格格不入多餘出來的人。
她站在那裡,直到兩人把目光移向她,才恍然的笑了笑,看着李言畫道,“愛情的力量果然是偉大的,早知道就早點讓你來陪他了,我也真是沒事找事,白白受了兩天的罪。”
紀逍聞言,一張帶着傷的臉立即就沉了下去。
“李言錦,你真的這麼想?”
李言錦看着紀逍,他那雙漆黑的眼睛,透着幾分的濃重,那眼裡探究的目光,就這麼直直的看着李言錦。
李言錦喉嚨有些發澀,她知道自己說這話不合時宜,又心口不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