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妃誘情
這個冬天,與流霜而言,是最難熬的一個冬天。如果不走親見,並且住在這裡,流霜真的不知人間還有這樣的居所。
浪濤閣。
起初她不知這個名字從何而來,明明就是一處用堅實的石塊磊成的院落,這山上又沒有海沒有浪的,何以叫浪濤閣,側不如叫堅石閣更爲貼切一點
直到有一日,流霜從室內的窗子裡望出去,看到那雲霧纏繞的勝景,才真正明白了浪濤鬧的來歷。那飄透翻騰的雲霧,和浪濤是多麼的想象。她站在宿子裡伸出手,似乎就能掬到白雲。她側是沒有想到無色的老窩竟建造的這樣特別,從室內出來,便是一個小小的庭院。庭院裡蒼木虯枝,一株老梅綻放着一村的瓊花,暗香陣陣,疏影寒風。
從這個小小的庭院裡出去,是一個更大的院落,三間石屋依着山勢座落有致。院內種植着蒼松翠柏,普通。但是,越過石屋,到了後院,便是一處很大的後園。裡面沒有栽種任何村木,而是遍植奇花異莘。這裡的藥草一點也不比流霜在崖底見到的那處藥草少,不過那裡的藥草是適合暖溼環境裡生長的藥莘,而這裡的藥草都是那鍾適合在寒冷高地生長的藥莘,甚至還有流霜從未見過的奇藥雪蓮。
自從那日在醉花樓被無色劫出來後,流霜便一直被他囚在這裡。說無色這個人行事怪異,一點也不爲過,他明明喜歡代眉嫵,卻還要幫着代眉嫵去爭奪百里寒。
那一日,他將流霜劫了出來,帶到了浪濤閣,流霜冷聲問道:“無色,你爲何要這麼做,你不是喜歡代眉嫵嗎?你爲何不將她留在你的身邊?卻要放她去找百里寒?”
無色皺了皺眉,淡淡說道:“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乖乖地呆在這浪濤閣就行了!”
無色!代眉嫵是不是會留在百里寒身邊?”流霜有些艱難地問道。
無色黑眸一閃,眼底情緒極其複雜。
是的!”他輕聲道。
流霜有些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以手撫額,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
原以爲,自己會一直呆在百里寒身畔,一直等到他醒來,可是,事實難料,她卻被無色帶到了這裡。而代眉嫵,卻留在了百里寒身邊。她不清楚代眉嫵是以什麼樣的法子說服了張佐李佑,從而可以留下來的。但是,事實已經如此,她已經被無色劫走了,百里寒醒來後,不會見到她,見到的只會是代眉嫵。
爲什麼?流霜喃喃說道,心中一陣悲慼。
無色眸光一凝,望着流霜傷心的樣子,他心中又何嘗不難過。
百里寒爲了你中了寒毒,而後,知道自已死期不遠,便時你極其冷淡,希望你恨他忘記他,去追尋另外的幸福,你說他傻不傻?其實,這世間傻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流霜驚異地望着無色,看到他眉宇間的憂愁,心中感慨萬分,代眉嫵何德何能,竟能得無色如此情深,只可惜,她卻不知珍惜。
看到流霜同情的目光,無色不禁邪魈地一笑,道你不必同情我,你不和我一樣可憐嗎?那個棄情毒,我猜眉嫵下的分量一定足夠大,足以讓百里寒徹底忘記你!”
代眉嫵讓百里寨喝了棄情毒,然後又讓無色將她擄到了這裡來。
沒有了她白流霜,是不是他們就可以相愛了?
流霜搖搖頭,淡淡地說道:“那又如何,就算是他忘記了我,他也不會愛上代眉嫵的。
流霜固執地說道,話語隱隱顫抖,其實她自已也是不自信的。
哦?你就這麼自信?”無色回首邪邪一笑,“我也希望他們不會!那樣,她就會死心,重新回到我身邊了!”說罷,轉身離開,一身黑白相間的袍子在山風中獵獵飄蕩。
在浪濤鬧一呆就是一個冬天,流霜腹中的胎兒已經四個月大了,纖瘦的腰身也漸漸開始凸了起來,每日裡,只要稍稍活動便會覺得累。
雖然擔心百里寨,但是流霜還是盡力讓自己放寬心,不然,總是憂心忡忡,對腹中胎兒也是不好的。流霜是醫者,這一點,她還是清楚的。
無色之前是不知道流霜有孕的事情,一直到流霜的腰身漸漸顯了出來,他才知道。他對流霜倒還走不錯,派了幾個婢女和流霜作伴,日常的飲食也是讓婢女們精心爲流霜準備。
那一日,無色爲流霜診了診脈,微笑着說道:‘恭喜你啊,你懷的還是一對!
流霜心中一喜,本來她也診出來了,但是卻有些不相信。如今,聽無色這麼一說,便更加篤定了。無色雖然善施毒,但是,醫術也不在她之下。
流霜雖然對無色有些怨,但足,對他,卻怎麼也恨不起來。不知爲何,她總是覺得,無色,也足…秀可仔人~
日子一日日滑向年關,一直到了日曆年三十。
這一日,無色倒也派人到山下買了一些過年用的東西,窗子上也貼上了窗花,門前也掛上了燈籠。但是,在這冷冷清清的山上,怎麼也讓人感受不到節日的喜慶。
流霜坐在浪濤閣的室內,心內難免一陣酸楚。
去年的年關,她是和爹孃一起過的。誰曾想,只是一年的時間,便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而現今,她卻要在這冷冷清清的山上,和一個自己心裡怨恨的人一起過,何其諷刺。
流霜坐在室內,撥動琴絃,輕輕唱道:“空山鳥語兮,人與白雲棲,一一潭深魚兒戲,風吹山林兮,月照花影兮”多情多悲慼一…撫一曲相思曲,難訴相思意酬我心如煙雲,當空舞長袖,人在千里,魂夢常相依。”,
琴聲叮叮,歌聲渺渺,聽得幾個婢女忍不住想要抹淚。
就在此時,窗外花影搖曳,一個蒼老鹹嚴的聲音喝道:哪裡來的女娃娃,竟敢在我的浪濤鬧發此悲聲!給我滾出來!”
流霜心中一驚,慌忙停止了吟唱。
浪濤閣平日裡除了無色和這幾個稗女外,並沒有其他人。如今說話之人是誰?例像是他是這裡的主人一般。莫非,莫非是無色的師博毒手藥王?
這一個冬天,流霜都沒在山上看到無色的師傅,據無色說,他師傅行蹤不定,不定是去哪裡雲遊去了。
如果這聲音的主人是毒手藥王的話,那例也不奇怪,畢竟這是他的地盤,他回來,是不奇怪的。但是,令流霜感到哥怪的是,這毒手藥王的聲音怎麼聽着如此耳熟?
流霜疑感地起身走到窗前,隔着紅棱綠窗,驚異地看到院內那株老梅下,佇立着一個身着灰炮的老者。
那老者一身灰炮,背對着這邊,看不到他的容貌,只看到一頭自發飄飄
流霜心有忐忑地從室內走了出去,在毒手藥王身後施牙L道不知這位老爺爺可是毒手藥王?小女子白流霜,是被令徒擄來暫居此處的!
那老者一聽流霜報了名諱,背脊忽然一僵,緩緩轉過了身。
流霜微微擡頭,本以爲毒手藥王生的怎生凶神惡煞,卻不想是一個面目清俊的老人,白髮飄飄,白鬚冉冉。更令流霜意想不到的是,這個老人,竟然是她的爺爺,也就是她的養父白露的爹爹白亦青。
老人見了流霜,也驚得睜大了眼睛,道:“霜兒,怎麼是你?”
爺爺!”乍然見到爺爺,流霜心中頓時悲喜交加,撲到爺爺的懷裡,一番痛哭。
爺爺一向很疼她,經常偷偷教給她醫術,那此爹爹不願讓她學的金針刺穴,都是爺爺教的。但是這些年爺爺很少在家,總是行蹤不定,是以流霜很少見到爺爺。如今見到,怎麼不喜”
哭得夠了,流霜詫異地說道爺爺,你怎麼成了毒手藥王了。”
白亦青擄着鬍鬚笑道:“爺爺在江湖上的名號一直就是毒手藥王,只是你和你爹爹不知道罷了,對了,霜兒,你怎麼到了這裡?”
流霜見了爺爺,心情好轉,嗔怪地說道:“還不是你的那個好徒兒將我擄來的”,
哦習阿雪怎麼做起強搶民女的事情來了?”白亦青挑眉道,“是他看上你了,你肚裡的孩兒也是他的?看我不拔了他的皮,竟敢得罪我孫女”,爺爺側是眼光尖利,一眼便看出了流霜有孕的事實。
白亦青情緒激動地說罷,氣的得鬍子都翹起來了。
爺爺,你說的阿雪可就是無色?”流霜問道。
是啊!”白亦節答逍
流霜沒想到,無色的名字裡竟然常了一個雪字,真是意外啊。
爺爺,你錯怪他了,他擄我來,並未對我做什麼。我腹中的孩兒也不是他的!”
白亦青驚奇地說道
那他爲什麼將你擄了來,那小子的眸氣我是清楚的很,若沒有什麼意圄,他是不會這麼做的!
爺爺說對了,他擄我靠,確實是有意目的!流霜淡淡說道。
哦,什麼意圖,霜兒,你細細說來!”
當下,流霜便將這些日子無色的所作所爲向爺爺一一訴說,包括無色潛到皇宮做太監,幫助皇后謀權;包括無色給皇上用丹,到了最後關頭,又忽然改變主意,救了皇上;甚至將無色幫助代眉嫵的事情都一一說了。
一邊說,流霜心中一邊想,她這算不算是告狀。
告狀也無妨,她就是告狀,讓爺爺好好治治無色。
本以爲爺爺聽了這一番話,會大發雷霆。畢竟無色的所作所爲,也算是大逆不道的。可是,爺爺聽了,卻是面色一沉,很是平靜地擄着鬍鬚,若有所思的樣子,例是沒有動怒。
爺爺?你怎麼了?”流霜看着爺爺發愣的樣子,疑感地問道。
囁白亦青長嘆一口氣,負手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望向窗外雲霧蒸騰的霞彩。
夕陽在宿外緩緩沉落,整片天空都是彩色的,爺爺的背影也被那晚霞映的一片華麗。
我側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做。不過,也在情理之中。霜兒,你可知阿雪的全名叫什麼名字?”爺爺沉聲問道。
流霜連阿雪這個小名還是才聽爺爺說的,又怎麼會知道無色的全名,搖了搖頭,道:“不知道!”
他叫百里雪!”自亦青道。
百里雪!
流霜念着這個名字驚得退了兩步。
百里寨,百里冰,他叫百里雪!
難道,無色,也是峒國的皇子?
爺爺,難道,無色是皇上的兒子。
白亦青點了點頭。
流霜驚得無以復加,再也沒想到無色竟是這樣的身世,他竟是百里寒和百里冰的兄弟?
可是,既然是皇子,爲何會流落江湖?流霜不明白。
哎,這都是一番孽緣啊。”白亦青長嘆一口氣,叫流霜坐下,便和流霜講述了一段宮廷密事。
二十多年前,自亦青還是宮裡的御醫。那時候,皇上百里浩的後宮內,嬪妃側也不少,但是,最得皇上喜愛的只有三個。便是沈皇后,鄭貴妃,還有榮妃。
沈皇后和鄭貴妃的孃家在朝內都有後臺支撐,只有榮妃孃家無權無勢,只是一介平民。所以榮妃懷上無色的時候,便開始憂心忡忡。
因爲宮裡,已經死了兩個小皇子了,現今只有沈皇后的皇子百里寒還安然無恙。她不知自己的孩兒是否能夠保住,於是,便求了皇上,待孩子生下來,若是一個皇子,便求皇上將他送出宮外,讓孩子在宮外安全成長。
本來這個要求極是荒誕,但是,皇上百里浩竟然答應了,因爲他還有自己的私心口
雖然對於鄭貴妃和榮妃他也是有一點喜歡的,但是最愛的還是沆皇后。所以,他希望自己今後的繼承人是百里寒。如果將這個皇子遙出去,那麼百里寒就在宮裡少了一個對手。
於是,百里浩便在榮妃產子後,讓白亦青將孩子帶走了。自此,白亦青便不在宮內做御醫,而是帶着無色到了江湖上流浪。並且闖出了毒手藥王的名號。
榮妃的本意是待孩子成人後,還想要孩子回宮的,但是,皇上卻不答應。那時候,沈皇后已經身死,鄭貴妃做了鄭身後把持着朝中政務。百里浩此時心內最寵愛的就是百出塵,他自然不想無芭回來和百里寒爭奪皇位,是以沒有答應榮妃的要求。
榮妃最終在憂思過度中去世,死前,白亦青得到消息,心內覺得極是不忍。便將無色的身世告之,偷偷帶着他回了一趟宮,希望他捫母子能夠見上一面,但是,最終無色見到的只是母親的屍首。
無色那時候也是十幾歲的年紀了,硬是一滴淚也沒掉,便離開了皇宮,甚至於沒有去見他的父皇一面。
白亦青知道他心中是有恨的,他在恨皇七對他娘和他的狠心絕情。
是以,這些年他行事乖張,白亦青也沒怎麼怪他。
原來如此!”流霜喃喃說道,早就知道無色是一個可憐人,卻不想是這麼一回事。
怪不得他處處和百里寒最對,怪不得他相幫鄭皇后,怪不得他給皇上用了丹,卻又在最後關頭救了皇上,怪不得憾…原來,他也是皇子。
當年,百里浩怕他長大後奪權,便將他送到了宮外,卻不想,二十年後,他還是將國家鬧得一團糟。他心裡,怕是極怨恨皇上的,同時也是嫉妒着百里寒的。
同是皇子,爲何他就能在宮裡成長,而他,卻只能在宮外受苦,自小就被列奪了長大登基的權利。
其實,無色恐怕不知道,這些年,百里寒在宮裡是如何成長的,怕是比他在宮外還要艱難險阻的吧!最起碼無色跟着爺爺,沒有受到生命的威脅,而百里寒,卻要時時提防着鄭皇后的毒手,從這一點看,無色又是幸福的。
流霜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腹部,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自己不和皇家有任何牽扯,可是偏偏她腹中的孩兒,也是皇家的血脈。
爺爺,你從山下來,可是獲悉了百里寒的消息?”流霜問道。
白亦青搖搖頭,道這些年,爺爺對政事不甚關心,所以對皇家的消息也是不靈通的!”
百里寒的消息,我知道!”門外傳來無色的清朗低沉的聲音。
房門開處,無色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似是剛從山下歸來,流霜兩日沒見他,沒想到他也下了山。
無色看到流霜的爺爺,恭敬地說道:“幃陣,您老怎麼回來了,您好幾年都沒露面了。
爺爺哈哈笑了笑道是啊,我好幾年沒回來,一回來,就抓住你做壞事了。阿雪,你可知流霜的身份,竟敢將她擄到山上來!她是我的孫女!”
無色驚得後退了兩步,才站穩道不會吧,師傅您從來沒說過自己有個孫女的。
對了,無色,你說,你有百里寒的消息,是什麼?”流霜還是對百里寒的消息比較感興趣。
百里寒麼,看來他是徹底將你忘記了年後,他便要登基爲帝了,而代眉嫵,可能會被封爲左妃!”無色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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