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接到崔州平報平安的信後,心中壓着的巨石終於放下來了。這幾天,他幾乎瘋了一般,在隆中和沔陽之間來回穿梭着找人。當日,他在盛怒之下,口不擇言,罵無好口。現在,只要一想起自己說的那些絕裂的話,他就後悔莫及。
那天下午,扔下那些狠話後,諸葛亮氣憤難平,根本就在家裡呆不下去了,似乎連家裡的空氣都能令他窒息。於是,他乾脆打了酒去馬良家買醉。
看到馬良夫婦兩個相敬如賓,舉案齊眉,諸葛亮心裡更加失落。酒入愁腸愁更愁,用不了幾杯,他已然半醉。馬良感覺到了他的異樣。但是,他知道這位老哥爲人謹慎。一般情況下,若是他本人不肯說,那就算是老天爺來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馬良假裝什麼也沒看也來,直到諸葛亮醉得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來了,這才細細的套問原由。
諸葛亮大着舌頭,結結巴巴的把吵架一事說了出來,傷心的拉着馬良訴苦:“我又沒說喜歡那陳姑娘,她、她憑什麼跟我鬧、鬧絕裂?哼,什麼賢、賢妻?她憑什麼嫌棄我?我哪點不好了?季常(馬良字季常)還剛納了小妾呢!弟妹可曾象她那般胡鬧過?”
馬良的臉色瞬間是又青又白,一時無語,不知該如何說起。只有老天知道他有多憋屈啊。
馬伕人卻輕哼了一聲,不屑的說:“一個小妾算得了什麼!不過是個玩意罷了。膩了,賣掉或送人就是。況且那是婆婆賜下的。夫君只是長者賜不能辭而已。再說,若是夫君也象兄長這樣,膽敢合着那玩意這樣來算計我。哼,我一定找根麻繩自己直接吊死在馬家祠堂的大門上。就算死,也要讓世人知道他是怎麼寵妾滅妻的,任由旁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他!”
馬良本來就是個“妻管炎”,在朋友中是出了名的懼內。諸葛亮三言兩語的就把戰火引到了他家,馬伕人已經眼看着就要被惹毛了,這下他更不能幫諸葛亮說話了。
說起這納妾的事,馬良實在是冤得很。本來兩口子過得好好的,他娘卻嫌自家兒子夫綱不振,一個月前硬是塞了個小妾給他。馬伕人嘴上說得是風清雲淡。事實上,自打小妾進了門,她就和馬良一直在鬧分居。那小妾是個小家碧玉,白白胖胖的,看上去就是個好生養的,很討馬母喜歡。可是挺大的一個人一天到晚畏畏縮縮的,老是帶着那種哀怨的眼神找足了機會在馬良面前飄啊飄,瞅得他心裡直髮怵。可憐的馬良不想、也不敢沾這小妾的邊,已經睡了整整一個月的書房了。一妻一妾的齊人之福卻生生的被弄得跟沒有老婆一樣。聽了馬伕人的這番話,他心裡直打鼓。這樣的日子他也過夠了,因此,馬良暗暗盤算着:就算娘有一萬個不高興,明天一大早,也一定要將那小妾原裝送回。誰找來的誰負責,省得家宅不寧。
而諸葛亮聽了馬伕人的話,瞪着雙醉眼愣住了。半晌,他結結巴巴的反問:“這也、也叫算計她?”
馬伕人更加氣憤了,暗罵着“薄情寡幸的東西”,扔下一聲冷哼,懶得理這兩人,抽身離去。
可憐的馬良先前見娘子端了好酒好菜出來,還以爲娘子是消氣了呢。搞了半天,她只是不想讓他在朋友面前沒面子罷了。一顆雀躍的心立馬死氣沉沉的。於是,和諸葛亮一起又你一杯、我一杯的互相灌起悶酒來。
用不了多久,兩人就酩酊大醉,齊齊趴在桌上沉沉睡了過去。
僕人去請示馬伕人。她越想越氣,索性當作不知道,任他們倆個就這麼睡着。反正是夏天,凍不死人。
天黑後,諸葛小弟驚惶失措的跑來說他家大嫂不見了。這下可把馬伕人給嚇壞了。她趕緊想辦法弄醒了那兩隻醉貓。
諸葛亮知道了後,冷汗嗖的就出來了,不用喝醒酒湯,身上就已經完全沒了醉意,問小弟:“怎麼會不見了?什麼時候的事?”
小弟一張小臉蠟白的,沒有半點血色,說:“下學回家時,大嫂就不在家。問青松,他也不知道,說是他午睡醒後就沒見到過大嫂。我一直等到天快黑了,還是沒有看到大嫂的人影。又找不到大哥,所以只好跑來馬大哥家碰碰運氣。”
大夥一合計,估計黃碩是氣得跑回孃家了。
諸葛亮恨不得立馬飛去黃府找人。
馬良攔住了他:“天都黑了,城門早就關了。你怎麼進得去?”
諸葛亮不肯聽,執意要走:“才一個下午而已,路那麼遠,她怎麼趕得及呢?極有可能那個傻瓜蛋就被關在了城門外。女人家的,本來就笨得要死,又是夜裡,又是野外的,叫人怎麼放心得下?”
他分析得很有道理。於是,諸葛小弟回草廬看家,馬良帶了家丁,陪着諸葛亮連夜騎了快馬趕去沔陽。
一行人在路上找了整整一個晚上,根本就不見黃碩的人影。他們這班古人哪裡知道黃碩根本就沒想過要回黃家。人家是打算從此脫離家庭,獨立發展,奔着襄陽方向去了,而且,還稀裡糊塗的走錯了路。
天亮後,馬良安慰諸葛亮說:“也許嫂夫人運氣好,路上坐了好心人的順風車,早就到了孃家呢。”
諸葛亮心裡也報着這樣的僥倖。於是,城門開了後,別過馬良,他飛快的進城去黃府。在路上,碰到了要出城回襄陽的雷迅。雷迅很意外,熱情的過來跟他打招呼。
顧不得難堪和心裡的濤天醋意,諸葛亮旁敲側擊的跟他打聽黃碩的行程。
雷迅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我們昨天才剛從妹夫家過來,妹妹不是好好的呆在妹夫家嗎?”
人真的給弄丟了!諸葛亮的心裡猛的打起了鼓,頭暈腦脹的,天搖地動一般,踉踉蹌蹌的往城外趕。有種直覺,這次是他冤枉娘子了。
雷迅覺得事情很奇怪,追着他問是怎麼一回事。
諸葛亮沒法,只得老實交待了事情的始末。
“什麼?”雷迅暴怒,額頭上的青筋轉眼間全起來了,想都沒想,“呼”的一下,一記毒辣的右鉤拳狠狠的砸在了諸葛亮的下巴上,爆了粗口:“你個王八蛋!”一下就把諸葛亮給打趴下了。
滿腔的懊惱正好沒處發呢。諸葛亮氣極了,吼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也用了全力對着雷迅的臉上照樣來了一拳,罵着:“叫你勾引我家娘子。”打得雷迅兩眼星光燦爛,一時找不到北。
就這樣,兩人你一拳,我一拳的把對方當成了個大沙袋打得不亦樂乎。兩人都只是年輕氣盛,並不是傳說中的那種武林高手,所以,沒有幾個回合就鼻青臉腫,跟兩隻斑點狗一樣喘着粗氣,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還好,古代人生活節奏慢,大清早的,路上並沒有什麼行人。要不,兩個人高馬大、相貌出衆的大帥哥當街對毆,肯定會引來幾條街的行人圍觀。足以讓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幾天了。弄不好,還會就此產生一大批粉絲MM。
架打完了,力氣也用光了,兩人總算能找個安靜的所在好好的說說話了。
雷迅首先想到的是給黃碩澄清。在這個時代,女子的名聲特重要。
他掏出塊絲帕扔給諸葛亮,沒好氣的解釋道:“我沒你說的那樣好福氣!我是喜歡她,可是,至始至終,她的眼裡哪還看得到我!我好不容易纔撈上個哥哥噹噹,這才總算能跟她說上幾句玩笑話。大老爺們的,你也太小心眼了吧。”
聽他說得這樣可憐,諸葛亮不好發作,瞪着他,說:“朋友妻,不可戲。你這就是別有用心。你敢說你就從來沒有想過要誘拐我家娘子?”
“切,少裝了。還不是有名無實的假夫妻!”雷迅冷笑着,“你有本事就讓她死心踏地的粘上你。別把人給氣跑了呀。”
“你!”諸葛亮被戳中傷心事,跟泄了氣的球一樣,沒了底氣,嘟囔了一句,“不知廉恥。”
兩人乾坐着,又生了一會兒悶氣,各自在心裡打算着接下來該如何辦。
他們很清楚的瞭解對方都是坦坦蕩蕩的君子,又全是聰明人,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明白當下最重要的事不是嘔氣打架,而是要儘快把人給找到。
雷迅以他對黃碩的瞭解,仔細的跟諸葛亮作了分析:“這丫頭估計是離家出走了,肯定不會回沔陽的。按她的性子八成會換了男裝去附近的城鎮找份工作,自謀生路。”
聽得諸葛亮目瞪口呆:“不會吧。這還是不是個女人啊?”
雷迅心想暗自嘀咕:有什麼好奇怪的!到了現代,全中國的女人都差不多是這個德性,野蠻女友滿天飛。黃碩那丫頭只是不聲不響的就跑路了,算得上是個賢良淑德的。要是換了別人,就你犯下的這些事,說不定早就是先被打得犬牙交錯,滿地找牙,然後再被一腳踢飛到火星上。身爲古代的中國男人,真是命好啊。
他不以爲然的悶聲悶氣的說着:“我們那些師姐師妹差不多都是這個樣子啦。”
諸葛亮冷汗如雨下,小心的問道:“那依你之見,娘子還會不會回來找我?”
“會啊,等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時候!”對方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你這樣對她又算計又冤枉的,如果不主動找到她承認錯誤,哼哼哼,只怕這一世她黃碩也未必會再認得你諸葛亮。”唉,女人這個物種屬性小氣,是很記仇滴,尤其是又進化了一千八百多年後的女人。
諸葛亮覺得自己的心肝就要碎了,好痛。一切都只是他的胡猜亂忌,娘子從來就沒有過什麼姦情。是他自己生生的把娘子從身邊推開。他懊悔萬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買。
“可我是她的夫君啊。夫爲妻綱……”諸葛亮嘴上很硬,心裡已經不抱這種不切實際的妄想了。打他認識黃碩起,就沒見過人家把“夫綱”當回事。都怪她們那個死鬼師父!都教出了些什麼人哪。唉,去向娘子認錯,求她回家……只要想想,他就渾身打冷戰。太可怕了!傳出去,叫他的臉往哪兒擱啊!
雷迅一味的冷笑着。就算是諸葛亮又怎麼樣,感情面前人人平等。突然,有個想法冒了出來,他麻着膽子,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我們來個君子協議,如何?”
諸葛亮看出了他的不懷好意,揚起了腫得走形的眉毛:“說!”
“我們分頭去找那丫頭。不管是誰先找到她,都不準用強,一切聽由她心甘情願。如果,那丫頭乖乖的回了你的草廬,我雷迅從此就只當她是親妹妹,不再有任何其它想法。但是,如果,她不願意再回草廬,那麼,我就有權力追求她,以後她願意跟誰就跟誰。你敢不敢?”爲了那一線的可能,雷迅豁出去了。
“胡鬧!”諸葛亮肺都氣炸了,就沒見過這樣毫無廉恥的混帳東西,“她是我的娘子,是拜了天地、祭告了祖宗的嫡妻!你憑什麼跟我爭?”交友不慎啊,僞君子真小人!他一刻也不想跟他呆在一起了。當場甩袖走人。
雷迅連忙一把拖住了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的要有多誠懇就有多誠懇,跟知心姐姐似的:“她那是奉了父母之命,不是自願嫁給你的。正如她所說的,你即使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咫尺天涯,兩看相厭?難道你就願意跟一個不是真心喜歡你的娘子這樣過一輩子嗎?”
諸葛亮不由停了下來。就是因爲想得到黃碩的真心,所以他才一直容忍着這種有名無實的掛名夫妻狀態。否則,成親近半年了,他諸葛亮早就快要當爹了。
雷迅見他是聽到了心裡去,又接着遊說:“還是你根本就對自己沒有信心,你不敢跟我比。因爲,你從心底裡認爲你會輸!你比不過我!”嘿嘿,《三國演義》裡就只見過諸葛亮這樣激將別人,如今風水輪流轉,輪到他雷迅激將諸葛亮了。雷迅很有成就感。
“呵呵。”諸葛亮臉色變得柔和起來,點着頭,笑道,“不錯,你的攻心術確實用得很純熟。小子,這種技倆我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已經用膩了。不過,我接受你的挑戰。我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心裡直哼哼:哼,班門弄斧,在太歲頭上動土,敢搶亮的女人,亮很佩服閣下的膽量。
看着眼前這個笑得陽光燦爛的諸葛亮,莫名的,雷迅的心懸了起來。
於是,兩人就這樣約好了。就此別過,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諸葛亮仔細的分析了與雷迅的這一番對話,覺得他所說的情況完全有可能發生。
正好,崔州平急匆匆的過來接表妹了。聽諸葛小弟說自己捅了這麼大的簍子之後,愧疚難安。在飛速的把陳芷君安頓在襄陽城郊的別院裡後,他自願的加入了找人的行列,表示力挺自家哥們。他按照諸葛亮的吩咐,讓精明能幹的老管家陳叔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將襄陽城裡人流密集的地方全部嚴密監控了起來。
爲了保險起見,諸葛亮還是從莊子上調來了一大批精壯男丁,由他親自帶領着繼續搜索從隆中到沔陽之間的溝溝坎坎。
而雷迅也動用了自己的暗線,在荊州範圍內全面布點撒網。雖然,他在諸葛亮面前把黃碩吹得跟神一樣能幹,但是,心裡卻一直揪着。那丫頭看上去精明,實際上經常犯迷糊,又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沒見過幾個陰險狡詐的,跟個傻大姐一樣沒什麼心機。外面情況複雜,說不定還真會出點什麼事呢。這麼想着,他就更着急了。恨不得能把人馬上找到。
當然,所有的這些行動都是秘密展開的,屬絕密行動。連黃老爹都沒讓知道。
而所有人中,很顯然,就數陳管家的運氣最好。他親自在集市裡才蹲了三天,某兔就撞株了。
唉,文果然經不起虐啊……某峰掩面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