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碩胡亂的掏出來一塊厚棉布當包裹皮,稀里胡塗的東撿一件褻衣,西拿一條羅裙,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揀了些啥打成了一個巨包。
諸葛亮看到自家娘子氣呼呼的憨樣,心裡樂開了花。呵,好大的妒勁啊。一直以來,他都不是很明瞭黃碩的心思。今天總算明白了。原來,娘子竟是這樣的在乎自己,這場婚姻裡,並不是他諸葛亮一個人在自作多情的唱着獨角戲。
他很想一把抱住娘子好好的表明心跡。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既然是以匡扶漢室、平定天下爲己任,那麼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幫自己打理好家中一切的賢妻。這樣,自己纔會無後顧之憂,能放手去闖一番事業。如若內宅之中,娘子只會犯妒撒潑,動不動就鬧着要收拾東西回孃家,等着自己去安撫。那麼,自己整日裡的被這些內宅家務事累得焦頭爛額,哪還有什麼功夫去開創事業?
想到這些,諸葛亮壓制住了小腹內的衝動,斂了笑意,眉峰挑起,按住那個滑稽的巨大包裹,問:“娘子,你是怕了嗎?”
“什麼!”黃碩停住手腳,吃驚的看着諸葛亮挑釁的模樣,“我,我怕什麼啦?”
諸葛亮放開了包裹,雙手抱胸,自戀的說道:“你家相公我玉樹臨風,才華橫溢。正所謂花見花開,人見人愛。自然會有無數的美女上趕着倒貼。爲夫以爲娘子是怕自己比不過那些女孩子,所以就想當逃兵!”
“哈哈哈。”黃碩被狠狠的刺激了一下,誇張的仰頭大笑三聲,然後,猛的杏眼圓瞪,柳眉倒立,雙手叉着腰,喝道:“諸、葛、亮!”
某人死豬不怕滾水燙,挑逗的把臉貼過來,繼續火上澆油:“哈,被爲夫說中了吧!想那陳姑娘聰明大方,窈窕漂亮,既能識字斷文,又通曉音律。真正的上得廳堂,入得廚房。娘子肯定是自愧不如,莫非是想着要立刻跑到岳母懷裡去大哭一場嗎?”
“諸葛亮!閉上你的烏鴉嘴!”黃碩被徹底激怒了,臉上紅黃藍白紫的五彩繽紛,跟理髮店門口的彩燈一樣。她扔了包裹,一把抓住諸葛亮的前襟,踮起腳尖,逼近他的臉,咬牙切齒道:“就那三寸釘,根本就入不了我黃碩的眼。還通曉音律呢,叮叮噹噹的跟彈棉花的一樣,不知琴爲何物!哼,我會吃她的醋?”陳芷君個頭一米五左右,嬌小玲瓏,比黃碩矮了近一頭。不過,人家小陳才十五六歲而已,還沒完全長開呢,這句“三寸釘”好象是罵過了頭。
“吃醋?娘子這樣子就叫‘吃醋’嗎?”諸葛亮有些聽不明白,不禁反問一句,情不自禁的往黃碩的嘴脣上湊。心裡很是得意,嘿嘿嘿,娘子真的是爲自己開妒了。聽到黃碩評價陳芷君“不知琴爲何物”,他怦然心動,哇,知音!難不成娘子也會彈琴?找個機會,一定要好好的賞聽賞聽。
諸葛亮的反問如同一瓢冷水從頭頂澆下。黃碩頓時冷靜了下來,鬆開他的衣襟,哼道:“哼,說了你也不懂!”一時被氣壞了,說話沒有過腦子。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吃醋”這個說法還要到唐朝的李世民時代纔有呢。
諸葛亮悻悻的摸着落空的嘴巴,小小的可惜了一把。嗚呼,差一點兒就能親上了。
把這朵水仙花扔到一旁,置之不理,黃碩放棄了所謂的“回孃家”,一邊收拾着被自己翻亂的房間,一邊後知後覺的在心裡自我反省:吃錯藥了吧!居然會被這丫給激怒了。淡定,淡定。
諸葛亮一點兒也不惱,開心的問:“娘子,不回孃家啦?”
“我爲什麼要走!這是我家,要走也不是我走。”黃碩想起了什麼,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娘子,你這是做什麼去?”諸葛亮故意在她身後大喊大叫,裝不明白。
果然,某‘快女’牛氣沖天的扔下一句:“做飯去!我讓你瞧瞧什麼纔是真正的‘入得廚房’!”哼,PK就PK,Who怕who!
“嘿嘿嘿。”諸葛亮望着她的背影笑咧了嘴。哇嗚,今天中午又有好吃的了!原來女人“吃醋”是這般的美妙!
這頓午飯,黃碩使出了渾身的解數,連那壓箱底的菜單子都派上了場。煎、炒、油、炸,外加外婆的傳家蒸菜,齊齊上陣。她一邊揮汗如雨,一邊恨恨的嘀咕着:“哼,‘入得廚房’!攤個雞蛋餅也配叫廚藝。姑奶奶今天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中華文明博大精深!什麼叫做‘八大菜系’!”黃碩家族遺傳好吃,但不懶做。老黃家的人只要碰到了好吃的特色菜,總是千方百計的要學了來。所以,人人都練出了一手好廚藝。
聽到廚房裡噼噼叭叭一陣折騰後,諸葛亮終於看到了一桌賞心悅目的飯菜。天,這是用來吃的嗎!跟藝術品似的,色香味俱全。
哼,八寶鴨子、醬香牛肉、水晶肘子、翡翠白玉湯、清煸豆角,還有正宗的攤雞蛋!黃碩氣哼哼在心裡報着菜名,心想,這才能叫廚藝呢。
諸葛亮眉開眼笑,一掃而光,撐得肚圓腦脹,艱難的站起身,抹着一嘴的油傻笑:“娘子辛苦了!”心裡舒坦的直叫喚:“哎呀,這才叫吃飯呢!真過癮!”在得到了黃碩的一個大大的白眼之後,他撫mo着圓鼓鼓的肚皮悄悄溜進了黃碩的臥房打埋伏。嘿嘿,聖人曰:飽暖思淫、欲(注:這兩字居然也是禁字!嘿嘿,加個頓號隔開),又曰:男兒本‘色’嘛。
陳芷君是個未出閣的深閣大閨秀,又是個客人,按着規矩不能和諸葛亮一起吃飯。所以,黃碩一樣不落的讓小蓮領了一份去她房裡。
看着琳琅滿目的一大堆吃食,她的臉色比湯裡的豆腐還要白。她很不爽的用筷子指着那盤攤雞蛋說:“周媽媽,你不是說這雞蛋餅是你的絕活嗎?她做的這個怎麼看上去比你做的還要好?”
周媽媽看着她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哎喲,我的姑娘喂,她是世家大戶裡出來的貴女,老奴哪能比得上啊!”
越小心就越說錯了話。彷彿被狠狠的打了一記耳光,陳芷君惱怒的“啪”的一下重重的扔了手中筷子,一張俏臉都給氣歪了:“好個老貨刁奴!連你也敢笑話我!怪不得連那個雷迅的姓氏、身份都會打聽錯了。原來,你是成心想看我出醜啊!”
這個陳芷君不是崔州平的親表妹。她娘剛生下她,親爹就病死了。小門小戶的,家裡的幾個錢全看病花光了。沒辦法,她娘只好去崔州平的舅父家做奶孃。那時,崔州平的舅母陳夫人剛生下第二個女兒,見她們母女倆孤苦伶仃的,就讓這母女倆一起進了府。此後,不到兩年,陳夫人和她的小女兒就先後病死了。很快,小女兒的奶孃卻當上了正經的繼室。於是,陳芷君就改姓了陳,成了陳家的新二姑娘,比嫡親的大姑娘還要得寵。在陳府裡是沒有幾個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世。但周媽媽是陳府的老人,是個知情人。也不知道她當時用了什麼方法,竟沒有被陳夫人二世給發賣掉,反而當上了她的心腹奴才。陳夫人二世在臨死之前又把她推薦給了自己的女兒。
周媽媽是知道自家姑娘的手段的,嚇得“咚”一聲跪在了地上,使勁的叩着頭討饒:“二姑娘恕罪,二姑娘恕罪啊。”
這周媽媽的確犯了大錯。前天下午,陳芷君見草廬裡來了一位風度翩翩的俏公子,身着穿戴不凡,便讓周媽媽去打聽。結果,周媽媽回來說那是黃家唯一的兒子。她們已經知道了這黃家可是荊州有名的大戶。所以,陳芷君就動心了。
睡之前,她讓小蓮趁夜去弄條無毒的蛇來(小蓮曾跟自家的老爹學過捉蛇。)。第二天,她們主僕倆就擺了那“黃公子”一道。自家兒子對她這個大姑娘又掐又抱的,她就不信黃家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果然那黃夫人送這送那的,噓寒問暖。她們主僕三個樂呵了一宿。
誰知,今天早上,和黃夫人聊天之後才知道,黃府就一個女兒,那“黃公子”姓雷,只是個義子。黃夫人無意之中還隱約點到她會把這萬貫家財慢慢的想辦法交給自己嫡親的女兒。那個義子休想得到一個銅板。原來只是個窮小子,陳芷君哪是個吃這種虧的人。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她回來又氣又恨,狠狠的罰了周媽媽。
反正那諸葛亮比那雷迅還強些。雖然現在是窮些,但是黃府的家財遲早會落到他的手裡。陳芷君就又生一計,想着貼上這個諸葛亮了。二房就二房吧。她娘當初還是個奶孃呢。後來不照樣當上了正經主子,吃香喝辣的當家作主。所以纔有了前面的書房和蛋餅事件。不錯,她陳芷君就是絕對的故意。這世道人不爲已,天誅地滅。
小蓮在一旁也是心驚膽戰的。她不知道周媽媽是說錯了什麼話又惹怒了主子。不過,給姑娘當了三年的丫環,脣亡齒寒的道理她還是懂得的。所以,動了幾圈心思之後,她笑道:“二姑娘,她會做幾個菜也沒什麼的。這家裡不是正好沒有廚娘嗎?這往後啊,二姑娘還能省些勞累呢。奴婢看諸葛相公吃了這麼些東西,肯定膩得很。二姑娘既然煮得出一手好茶湯,不如乘機給諸葛相公送些去。”
陳芷君聽了,臉上總算好看了些,瞪了跪在地上的周媽媽一眼,低聲喝道:“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的去箱子裡把那套茶具找出來!”
周媽媽暗舒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偷偷的給小蓮送去了一個感激的眼神,慌手慌腳的去找茶磚和茶具去了。
而諸葛亮躺在黃碩的榻上等了半天,也不見黃碩回房,只好去廚房找了一圈,還是沒人。沒辦法,他只好老老實實的回了書房。不料,一眼就看到黃碩正跪坐在几案前認認真真的抄寫《道德經》呢。
諸葛亮捱過去歪着頭看着那些娟秀俊美的蠅頭小字,不解的問:“娘子,大中午的,你不好好休息,跑到這裡來抄書做什麼?”
黃碩頭也不擡,平靜的說道:“修身養性啊。我定性太差,要好好的磨練磨練才行。”心裡暗罵,你這個大腹黑,姑奶奶以後天天心平氣和,比佛祖還要平和一百倍。看你還能激怒我不?
諸葛亮笑了,搖頭晃腦道:“孺子可教也!”
黃碩白了他一眼,學着他的調調說:“過獎過獎,天下無雙!”
“哈哈哈。”諸葛亮被逗樂了,乘機一個勁的往黃碩身上靠。
黃碩正要把他推開,陳芷君端着一大盤罈罈罐罐,溫婉的款款進來了:“大哥、姐姐,芷君幫你們煮碗茶湯消消食,好不好?”
黃碩瞪了諸葛亮一眼。後者清了清嗓子,正色坐好:“有勞陳姑娘了。”乘着陳芷君低頭研茶,他給黃碩送去一個特無辜的眼神。可惜,人家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茶道表演,壓根兒就沒收到。
只見陳芷君有條不紊的將研鉢、燒得火紅的紅泥小爐等器具一一擺好,一面用墨黑的小陶壺燒了水,一面翹着蘭花指取了塊絳紅色的茶磚放入研鉢內輕輕碾碎。等水開了,帶着聖母一樣安詳神聖的微笑把茶末倒入陶壺,滾了兩滾,又加入蔥末、生薑泥和一小把金桔果脯。很快,書房裡就瀰漫着濃濃的茶香、姜味。
陳芷君慢慢的舀一勺茶湯,用精緻的黑陶小碗盛了,最後恭敬的送到諸葛亮面前,齊眉舉上,柔聲說道:“大哥,請用茶。”
諸葛亮小心的雙手接過,道了一聲謝,輕輕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唉,喝過了娘子煮的茶後,別人煮的茶是完全入不了口啦。
陳芷君又給黃碩捧了一碗茶。
黃碩見過了她的茶道秀之後,已經明白了三國時期人們喝的是後世所謂的擂茶。她在湘西旅遊的時候喝過。不過,湘西的擂茶裡還加了芝麻、爆糯米花和黃豆等其它東西呢,比這個可香多了。
她小心的喝了一口,跟菜湯一樣濃稠,又苦又辣,還不如諸葛亮的那碗加了黃連的醒酒湯。
見人默不作聲的,陳芷君以爲她是服輸了,於是,想乘勝追擊:“光喝茶也沒有什麼意思,芷君願意獻醜,爲大哥、姐姐彈支曲子解悶,好不好?”
諸葛亮聽了,心痛的要命,真真可惜了他那張心愛的古琴。不過,想到可能還會聽到娘子彈琴,心中又多了一份期待。於是,望着黃碩,他又開始點火:“娘子,陳姑娘琴藝出色,我們就洗耳恭聽吧。”
黃碩笑而不答,心裡默默的揹着《道德經》。哼哼,偶不上當,不上當,就是不上當。
陳芷君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大大方方的坐到琴臺前,調試了一下琴音,收聲斂氣的彈起了自己最爲拿手的《陽春白雪》。
諸葛亮心裡樂了。本來,他看到黃碩那副淡定的樣子以爲是鐵定沒戲了的。沒想到,陳芷君竟然這麼配合自己,公然用一曲《陽春白雪》來訴說知音難求,暗諷娘子不懂音律,又不避嫌的向自己表達愛慕之心。他就不信,面對這樣赤裸裸的挑釁,娘子還能不急不躁的安坐釣魚臺。
顯然,黃碩坐不住了。她把玩着手中的茶碗,暗笑陳芷君太狂妄。她黃碩可是打五歲起就開始學彈古琴的,琴齡比這丫頭的年齡還長。運氣又好,老師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古琴名家。她再一次在心裡做着深刻檢查:自己居然被這種貨色擾亂了心智。就這水平,也敢出來獻曲!看來三國時期粗糙的不只是廚房。
好不容易一曲終了,諸葛亮鳳眼含笑的望着黃碩。
陳芷君有心看她出醜,讓出了琴臺:“姐姐,也來彈一曲,點化點化妹妹如何?”
“我技拙,就不獻醜了。抄了大半天的書,累的慌,想要回屋躺一會兒呢。”黃碩放下茶碗,起身欲走。可是,路過琴臺前時,“很不巧的”被陳芷君擋了去路。
黃碩扭頭看着諸葛亮。他還是一副雲淡風清的表情,眼底裡竟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
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心裂開的聲音。黃碩閉上眼睛,深呼吸,再睜開眼,衝着他們微微搖頭一笑,俯下身來,端端正正的跪坐好,很隨意的彈了一個小段,起身問道:“你懂琴嗎?”說完,扔下兩人,徑自翩翩離去。
陳芷君幾欲暈厥。剛剛那個小段正是她彈的最爲嫺熟的部分,也是她最爲得意之處。可是,同樣的曲子經黃碩的手一彈,竟有了靈性,象一個絕色美少女在輕訴曲高和寡的寂寞。
再看看諸葛亮,眼裡沒有半分憐憫,正冷然的看着几上平放的竹簡。
“大哥,芷君……”她臉色蒼白,楚楚可憐的眨巴着大眼睛,裡面是呼之欲出的滿滿兩眼眶淚水,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聰明的女人要懂得示弱,在女人面前裝單純,在男人面前扮柔弱,這是她娘傳下來的法寶。
可是,這次好象失靈了。諸葛亮眼裡的冷意並沒有因此而少一些,反而似乎新添了一分嘲諷。
她不心甘的想借着續茶再試探一次:“茶湯涼了,芷君再爲大哥新添一碗。”
“不用了。陳姑娘,謝謝你。姑娘的茶煮的雖好,可是,在下已經喝慣了拙妻煮得粗茶。”諸葛亮終於把目光從黃碩的手跡上挪開了,擡頭看了她一眼,直接了斷的推開了面前的茶碗,“這並不是在下想要的那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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