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散去,黎夏念才從筆筒裡拿出一把剪刀,將快遞箱打開。
偌大的紙殼箱裡空空的,只裝了一個信封,黎夏念終於放鬆了警惕,她現在還真是神經質,總覺得到處都潛伏着想要害她的人,她將信封取出來,沉甸甸的,摸起來手感有點像照片。
難道是哪家媒體記者拍到了市局那天發生的暴亂,想要威脅她?
這種事情黎夏念見多了,多半隻要拿錢公關一下就能擺平,她將照片抽出來,只看一眼就尖叫着一甩手,照片洋洋灑灑的飛起,在空中旋轉着飄落。
黎夏念向後退了兩步,左右腳絆在一起,跌坐在地上,她看着鋪滿一地的照片,驚悚的顫抖起來。
聽見尖叫聲,姚萱從外面跑進來,看到這個場面,她也被嚇了一跳,“黎經理,怎麼了?這些照片是?”
不等姚萱進來,黎夏念就爬起來,快速的將照片全都收集起來,慌亂的塞進兜裡,“我沒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餘下的工作交給你處理吧,下午我不會回來了。”
黎夏念知道她這邊一旦出現什麼問題,姚萱就會通知項子恆,他現在身負兩家公司的重擔,她不想給他平添煩惱。
黎夏念緊緊抓着揹包,繞過姚萱,腳下生風的往電梯間走,到最後幾乎是一路小跑的衝出黎勝大廈,出門的時候下意識的朝四周看去,生怕有人潛伏在暗中跟蹤她,迫害她。
金秋十月,天氣爽朗,陽光明媚,街上行人都洋溢着充滿希望的笑容,或胸有成竹或步伐矯健……黎夏念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沒什麼可害怕的,沈建元已經被抓起來了,那些個餘黨早晚都會安生下來的。
她伸手打車,坐進車裡才又把那些照片緩緩掏出來,鼓足勇氣一張張的看起來,全都是念惜墜樓時的場景,甚至有幾張是下墜的瞬間,那樣悲痛的場景再現眼前,黎夏唸的心就好像被人用尖刀凌遲着一樣。
可她必須勇敢面對,如果崩潰就正中對方下懷了,想必對方真正想要瓦解信念的人不是她,而是項子恆。
她將那張皺皺巴巴的快遞單翻出來,寄件人的地方只有一串手機號,她撥過去,果然如她所料是個空號,她按照單號查詢快遞發貨地址,是陽城郊區一個門市。
她將地址報給出租車司機,“師傅,我要去這個地方。”
車子調頭朝郊區開去,半個多小時才抵達,黎夏念拿着快遞單詢問工作人員,工作人員皺着眉頭一臉不耐煩,“我們門市每天都要接好幾百個件,怎麼會每一個都記得那麼清楚。”
黎夏念餘光一掃,看到牆角的監控設備,“那就麻煩你把昨天的監控錄像調出來,我必須知道這個快遞究竟是誰發給我的!”
“你這不是在無理取鬧嗎?沒看我們工作都挺忙的,誰有功夫幫你查監控。”說着工作人員往外推她,“去去去,別影響我們工作,否則我就報警了!”
黎夏念本打算好說好商量的,沒想到對方態度這麼不友善,她一把扭住對方的手腕,“有人給我寄恐嚇信,如果找不到兇手我出了什麼事,你們快遞公司逃不了干係!”
她這麼一吼,工作人員被她震懾住,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從裡間走出來,“行了行了,無非就是想要看一眼監控,進來吧。”
黎夏念連忙跟着這位領導跑進裡間,領導將電腦打開,“我們工作都挺忙的,你自己看吧。”
黎夏念拉開椅子,心臟怦怦亂跳,緊張的盯着屏幕,從昨天上午八點開始看起,一直看到下午四點的,鏡頭裡突然出現一個帶着棒球帽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夾克和一條牛仔褲,因爲戴着口罩,鏡頭沒能錄到他的臉。
這個人的穿着打扮很這個季節有些格格不入,像似在掩飾着什麼,黎夏念將鏡頭不斷放大,那個人填寫的快遞單正是她的地址。
沒錯,快遞就是這個人寄給她的,她聚精會神的看,將這段視頻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絞盡腦汁的想也沒能得出個結果來。
爲了人身安全,她還是選擇了報警,跟警察交涉完已經下午兩點,保姆來電話,說話聲音低沉愧疚,“黎小姐,我們兩個到今天就結束了,李先生和李太太都在外面忙,你看你什麼時間來接孩子。”
念惜的事情對這兩個保姆打擊也挺大的,對於沒有看好孩子這件事,黎夏念沒有埋怨過她們一句,畢竟對手是強大的沈建元,就算她們一刻不離的看着孩子,也是會被明搶的。
“我這就過去,你們幫我把念愛的行李都收拾好。”
剛好警察也要回市區,開車直接將她送到了李闖的小區。
應該是擔心她觸景生情,兩個保姆帶着孩子等在小區外,見她都垂下了頭,像千古罪人似的。
黎夏念抱過念愛,“這兩年來謝謝你們對孩子的照顧,都過去了,你們也快點從陰影裡面走出來吧!”
兩個保姆啜泣起來,不敢擡頭朝她看去,“對不起黎小姐,都是我的失職,那天我要是沒進屋取東西就好了,明明才分開不到一分鐘就……都是我的錯,是我害得小念惜……”
黎夏念喉嚨酸楚難耐,哽咽了好幾下才能正常說話,“不是你的錯,是我對不起那孩子,給了她這樣一個命運,這兩年在你們的照顧下,小念惜很幸福,這就夠了。”
黎夏念用力擦了擦眼睛,“好了,不多說了,我走了。”
保姆幫她把行李放上了出租車,目送着車子啓動。
黎夏念緊緊摟着懷裡的念愛,應該是感知到了要跟保姆分開,念愛嗚嗚哭了起來,黎夏念哼着歌哄着,她看向後視鏡,車子剛開走十多米,那兩個保姆就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她哽咽着,閉上眼睛,人這一生都在不斷的成長着,而成長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有些代價是一生都無法磨滅的痛。
車子轉進小區,出租車司機好心幫她拎行李,“你還要抱孩子,我幫你將行李送進屋裡吧!”
黎夏念馬上警惕起來,一把搶過行李,“不行了,我一個人沒問題。”
她的態度又冷又生硬,好心的司機嘟囔了一句,“什麼人嘛,好心當成驢肝肺!”
黎夏念抿了下嘴,心知是她太過敏感了,可沒辦法,整個世界在她眼裡都危機四伏。
直到出租車開走,她朝四周看去,確定沒有人才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念愛一上車就睡着了,此刻睡得正香,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行李上了二樓。
主臥隔壁就是兒童房,她猶豫着,最後將念愛的行李全都拿到了主臥裡。
將孩子放到牀上,她打開行李箱,將念愛的衣服一件件的拿出來掛進她跟項子恆的衣櫃裡。
直到整個衣櫃填滿了念愛的衣服她才心滿意足的坐在牀尾,輕輕拉起念愛的小手親了親。
擔心孩子醒來會餓,她起身打算去做些吃的,可剛走到門口她就折回來了,站在牀邊愣愣的看着還在睡的孩子,有點束手無策的感覺,她不敢下樓將孩子一個人留在房間裡,她朝窗戶看去,即使鎖着她也不放心。
她在牀邊焦灼的走來走去,考慮着要不要把孩子叫醒,讓孩子在廚房裡玩會兒,可她又捨不得。
她從衣櫃裡翻出一個牀單,輕手輕腳的將念愛拉到了背上,然後用牀單兜住,將孩子綁在了身上,確定安全性後,她才揹着孩子下樓,只有這樣她才能安心。
可能是她身上的氣味讓念愛覺得安心,念愛睡得很熟,兩隻小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睡着睡着還會發出咯咯的笑聲。
爲了讓孩子舒服些,黎夏念只能彎着腰,她將食材從冰箱裡取出,動作很輕的淘米洗菜切菜,儘管她也知道此刻的她可笑至極,但她寧願像個神經病一樣,也不想在面對任何的閃失。
她將食材都打理好,正要下鍋炒的時候,背上傳來小念愛的聲音,“阿姨?嘻嘻嘻,好玩。”
念愛還在管她叫阿姨,畢竟兩年的記憶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她回頭看去,更正,“叫媽媽。”
小念愛聽話的喊道,“媽媽。”
黎夏念心滿意足的笑起來,扭動兩下身體,逗得小念愛笑得更開心了,小手拍着她的肩膀,“好玩,好玩。”
揹着孩子做飯還是很吃力的,黎夏念將身上的牀單解開,將小念愛放了下去,“你乖乖站在媽媽眼前,媽媽馬上做好飯,等吃完了,我還陪你玩。”
黎夏念快速炒好兩道菜,期間她的餘光一直落在小念愛身上,生怕錯過一眼就發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晚上六點,彩電塔旋轉餐廳,項子恆看了一眼手錶,對方已經遲到二十分鐘了,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不會再等,可現在,他沒那個底氣,他只想快點賣掉恆諾的股份。
如今沈諾已經被沈家除名,沈建元服法之前將蹲牢房的沈權撈了出來,過不了多久沈權就會接手沈諾的位置,到那時再想賣股份,肯定又會多出更多阻力。
“項少,好久不見。”
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項子恆回頭看去,沒想到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