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手機似乎按了免提,時不時有夏語溫柔的聲音傳出,江榕天一會跟念念說幾句,一會跟夏語說幾句,三人聊得其樂融融。
爲什麼要當着她面,爲什麼總要讓她看見聽見,心底早已傷得鮮血淋淋,爲什麼還要在上面撒鹽。
程曉小心底有種說不出的煩噪,她覺得腳底有什麼東西慢慢升騰,然後把她包圍。
不想聽,不想聽,她真的不想聽。
程曉小閉上了眼睛,忽然高聲喚道:“你能不能到外面去接。”
江榕天把她臉上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裡。在他的記憶裡,這個女人從來都是順着他的,她是在吃醋嗎?
他故意挑眉問:“爲什麼要到外面去接?你不知道我腿不方便嗎?”
嗡的一聲,所有的酒氣都化作了膽量,程曉小猛的從沙發上站起來。
江榕天的手冷不丁的被女人甩開,正要去抓時,女人已衝出屋子,房門呯的一聲被關上。
江榕天瞬間變色。
……
酒吧裡依舊人聲鼎沸,打拼了一天的人們,隨意的喝酒,聊天,跟着音樂慢舞。
唯有靠窗的一桌,沒有丁點聲響,相對而坐的兩個人赤紅着雙眼,緊緊的盯着對方。
片刻,兩人同時拿起桌上的杯子,仰頭幹掉,然後各自再拿起手邊的酒瓶,把杯子倒滿。
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兩人又拿目光對視,眼中的怒火似要將對方身上灼出個洞來,接着,又同時拿起了酒杯。
如此周而復始,一杯又一杯。
半個小時後,微醉的沙思雨拿出電話,撥了個號碼。
“風啓,我在寶萊那,你來接我。”
與此同時,眼神迷離的朱澤宇也拿出電話,撥了個號碼。
“鬼子,我在寶萊那,你來接我。”
“啪”的一聲,兩人同時把手機往桌上重重一甩,目光又死死的纏繞在一起。
“沙思雨,老子今天要不把你喝趴下,我朱字倒過來了。”
“朱澤宇,你朱字橫過來了,也是隻豬。”
“你有種!”
朱澤宇打了個酒嗝,熱氣噴到沙思雨臉上,沙思雨得意的吐了吐舌頭,得意的扮了個鬼臉,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兩人同時鼻子裡呼出冷氣,衝對方翻了個白眼,各自拿起了酒杯。
……
程曉小一走出大門,就不顧一切的往前跑。
江榕天眼眸一暗,也顧不得腳上的針線會不會又裂開,迅速開門追了上去。
在庭院中央,他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重重懷裡一帶。
酒精和憤怒在程曉小胸口翻涌,她握直拳頭,拼命砸向江榕天。
江榕天根本沒料到一向溫柔如水的曉小,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他甚至懷疑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疼痛傳來,他陰鷙的面龐閃過怒意,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把她抱起來。
程曉小拼命掙扎,江榕天視而不見,踮着一支腳,連拖帶拉的把人抱進了房屋,往沙發上一扔。
程曉小此刻腦子裡像灌了漿糊一樣,一心只想逃離,她像彈簧一樣又彈了起來。
男人豈能讓她如願,只輕輕一推,程曉小就倒在了沙發上,長髮散亂在臉上。
江榕天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語氣略帶着幾分嘲弄,“你就這麼想逃離這個家?還是你介意我和夏語說話。”
夏語兩個字,深深的刺激了曉小,她突然從沙發上坐起來,不顧一切的怒吼道:“江榕天,你那麼愛她,當初就不該答應這門婚事。”
“我愛誰?”江榕天眉眼冰冷。
還在演戲,面對質問他竟然還在演戲。
程曉小赤紅了眼睛。“江榕天,求求你別演了,好嗎。你不累,我看着還嫌累。你明明愛的是夏語,愛了她十幾年。”
江榕天瞳孔微微收縮,“程曉小,我跟你解釋過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愛的人是你。”
“江榕天,你別騙我了,你是爲了和晨光集團的合作,才違心說愛我。”程曉小不管不顧的把心底的話都吼出來。
江榕天一聽這話,全身的毛孔都擴張開了,眼中的怒火彷彿要把她活生生的吞入腹中。
程曉小拼命搖頭,眼淚奪眶而出,“什麼除夕夜,統統都是騙人的,虧我還那麼相信你。”
江榕天簡直怒不可遏。他江榕天再卑劣,再無恥,也不會爲了生意編出這樣荒唐的橋斷。
他氣勢洶洶對着女人怒吼,“程曉小,你還有沒有良心,我他媽九死一生的回來,心裡想的唸的都是你,你居然還懷疑我對你的感情。誰跟你說的,誰跟你說這些的。”
程曉小譏諷一笑,用力地喊:“我知道我是多餘的人,我知道我是擺設,這些我統統都知道。沒所謂,我認了,我晚來了十幾年,我都認了。可你們能不能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能不能不要騙我說愛了……”
程曉小喊得語無倫次,卻酣暢淋漓。酒真是個好東西,你可以藉着它,把你平時不敢說的,不敢做的,統統都做出來。
江榕天吼了兩句,瞬間冷靜下來。曉小說給她打電話?是不是指的就是夏語的那通電話。
他慢慢的蹲下來,捧着女人微白的臉色,“夏語給你打電話了,她說了什麼?”
一行眼淚緩緩而落,滴在男人的手指上,灼燒得他心中一痛。
“曉小,她都跟你說了什麼?”
低沉的聲音,溫柔的眼神,女人像是被蠱惑了。她眼神迷離的看着他,眼淚婆娑。
這個男人長得真好看,那麼迷人的眼睛,高挺的鼻樑。她愛上……她怎麼會愛上他……他就是個騙子。
江榕天目光深邃,試探着問:“她跟你說……晨光集團的事?”
程曉小點點頭,猛擦了把眼淚,“江榕天,晨光集團的合作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你編出那麼多謊言,違心說愛我。江榕天,你這樣演戲累不累?”
江榕天心中的疑慮漸漸明朗。
怪不得從念念燙傷的那晚開始,她看他的眼神就不對了,怪不得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不相信,原來真是的夏語那一通電話的緣故。
江榕天眼中浮起陰森,輕聲地問,“曉小,她說我愛的是她,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