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裡做什麼？”
江榕天看着她紅腫的眼睛，輕聲嘆了口氣，“一會就知道了，跟着我走。”
兩人走進陵園，來到一塊墓碑前，站定。
江榕天指着墓碑，沉聲道：“這是我媽媽的墓地，我給孩子買了幾件小衣服，放了進去，讓他和媽媽作伴吧。這樣，兩個人誰也不會孤單了。”
程曉小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哭聲又尖又響，聽得人心頭髮慎。
江榕天緊緊摟着她，眼睛一點點變紅，心裡像被堵住了一樣。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裡此刻正在滴血。因爲這裡面躺着兩個他最愛的人。
曉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親人的算計，不光讓她失去了孩子，丈夫，也讓她失去了做母親的能力。
她的心口，像是被刀狠狠的捅了一刀，然後鮮血淋漓。
寬厚的手掌捧起她的臉，迫使目光直視。
“曉小，別難過。你還有我。”
程曉小連連搖頭，頭一回目光中有了恨意，“江榕天，我怎麼能不難過。我雖然不在程家長大，卻還是他的女兒，還是她的姐姐，身上流的是一樣的血。”
江榕天心疼的看着她。她錯了，完全錯了。這些人，怎麼能配得上她，根本不配，他們都是垃圾。
“我真恨不得殺了他們。”程曉小咬牙切齒。
“殺了他們，豈不是髒了你的手。曉小，別爲這些人渣傷心，我會讓他們得到報應的。”江榕天轉過臉，對着石碑冷冷發誓。
程曉小擡起淚眼，“把我和孩子的那一份，都一起算上。”
“放心，連本帶利。”
……
從墓園回來，曉小的心情看似平復了，她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裡，握着一杯熱咖啡。
只是沒有焦距的眼神，出賣了她的內心。
江榕天坐在她面前，認真的看着她。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這是他和她要一起面臨的第二個難關。
“程曉小。”
“嗯！”曉小擡起頭，眼底的依稀有淚。
“你是不是介意自己也許這輩子，都做不了母親。”
一語道破了曉小內心最怕的東西，程曉小撇過臉，喃喃自語，“女人，誰不想做母親呢。”
江榕天直直的看着她，“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
程曉小心頭一震。
“我真的不介意。現在醫療這麼發達，我們有很多種辦法要孩子的，比如試管嬰兒，代孕，也許讓阿姨替你調理一段時間，你就會恢復了。”
程曉小輕輕搖頭。他說得太輕鬆了，輕鬆的像是在買菜，賣菜一樣。
“只要我們在一起，什麼希望都會有。所以曉小，別怕，前面的路再難，我們扶着一起走。”
江榕天坐到她身邊，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胸上。
“不管如何，我都會愛你一輩子的，相信我。”
程曉小又一次落淚。
江榕天捧起她的臉，吻幹了眼角的淚水，“曉小，你能想象到，那天我知道你把孩子打掉後，心裡的痛苦了嗎？”
程曉小閉上眼睛，不敢去看他的。她能體會的，她完全能體會到的。
“所以那天的我，像個畜生一樣……曉小，我不想爲自己開脫，我真的是太憤怒了，只差一點點殺人。”
這一次，江榕天不允許曉小再逃避了，面對着她，能看不能吃，他會瘋的。
這個心結，他必須替她解開。
“曉小，你總是在問，爲什麼我頭一次見到你，恨不得想要吃了你。那時候的我，真的恨，恨你殺了我的孩子，恨你一聲不吭的消失了兩年。”
程曉小深深凝望着他。他那時候，什麼都不知道，肯定是恨她的。
江榕天眼中隱隱有潮溼的流光閃過。
“你可還記得溫泉山莊的那一次。我和葉風啓爲了你打起來。”
程曉小點頭。
“那一次，葉風啓說漏了嘴，我才知道了所謂的事情的真相。我不相信，我一點也不相信，買醉了好幾天，痛不欲生。”
江榕天說着說着，眼淚流下來。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你爲什麼要把事情一個人扛下來。因爲那種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曉小伸出手，撫摸他的眼角。這個男人從來就像一座山一樣的堅強，可是他現在卻哭了。
心好痛，像被揪住了一樣。
“曉小，那一刻，我就恨自己，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把你傷得體無完膚。可是我也恨你。”
“恨你”兩個字出現，曉小淚落了下來。
江榕天的聲音越發沉了，“恨你爲什麼要這麼堅強，恨你瞞着我，讓我像個傻子一樣的，活了兩年。”
他愛她，而她也愛他，爲什麼相愛的人，卻不能相守有一起，每走一步都艱難險阻。
“江榕天……”曉小泣不成聲。
江榕天依舊捧着她的臉，一字一句，帶着深情。
“曉小，你不知道有一種悔恨，是你窮盡一生，也無法去彌補的。只要一想到你鮮血淋漓的躺在那裡，無聲無息，我就想拿刀狠狠的往自己心上捅。”
一滴淚滴到曉小手背，灼得她的心，也跟着一起痛起來。
“可是不想死，也不能死。我只要一想到你，就想把從前虧欠的都補回來。如果你真的是我妹妹，我就讓你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公主。所以我就小宇帶着我們的毛髮，再一次去國外做了親子簽定。”
沒有想到，簽定的結果卻是這樣的。
江榕天深情的看着她，“曉小，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想殺了他們。可是心裡又有點慶幸。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彌補心裡的虧欠。”
男人的眼眸憂傷而深邃，曉小忍不住撲倒在他懷裡。
江榕天撫着她的後背，“曉小，對不起。兩年前，讓你受了這麼多的痛和委屈，不過，好在咱們又遇見了，我用我冤死的孩子發誓，會深愛你一輩子的。”
男人低沉的話語，刺痛了曉小的心，她“嗯”了一聲。聲音雖然輕，卻有着別人不知道的堅定。
江榕天聽出來了，低沉的心，在這一刻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