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穎已經走遠,那個焦頭爛額的女孩子絲毫沒有料想到,她留下的兩個男人有着那樣的深仇大恨
“我混蛋我不敢動手打你”顧巖發出了一聲冷笑,腳下變換着步伐,尋找再次出擊的方位。
“我沒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看在你姐的面子上,對你的這一拳我不跟你計較。”蔣鑫一隻手捂了捂有些發麻的左臉,輕輕地揉搓了一下,除了鎮鎮的麻意已經感覺不到怎樣的疼痛。
可口腔裡似乎有腥氣的液體流出,狠狠地吐了一口,有明顯的暗紅色的痕跡。
“你還有臉提我姐我這就是替她教訓教訓你這個沒有人性的畜生”顧巖的情緒被蔣鑫徹底引燃,像一頭睡醒的鬆獅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時刻準備的拳頭又一記不偏不倚落在了蔣鑫的右臉。
“你打啊不是覺得我不是人嗎那你打死我好了”蔣鑫放肆地大笑,痛快淋漓地享受這遲到的懲罰。
“有種啊”顧巖被這種叫囂激怒,冷不防地又掄起了拳頭,蔣鑫的臉已經成了重災區,分不清是疼是麻還是癢。
“夠了我不還手不要覺得我好欺負”本來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可面對顧巖,蔣鑫的內心還是被某種東西揪了一下。他喪失了基本的防禦能力,也更沒有主動還擊的能力。
可蔣鑫高估了自己對疼痛的忍受能力,那血氣方剛的拳頭落在身上臉上實在有些吃不消。眼前的這個男人就像一個引子,牽拉着他身體中的某一部分,叫他渾身都感覺到了鑽心地疼
“你當然不好欺負甩了人家女孩子,現在居然又有臉回到人家的身邊說你是畜生都是對畜生的侮辱”顧巖的怒吼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能力,這兩個被蔣鑫利用的女人,一個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一個是他深深着迷的女孩兒。
“我說過,我問心無愧”蔣鑫抓住了顧巖舉起的拳頭,用盡全身的力氣阻擋這個男人繼續的發瘋。兩個有勁的大手在空中形成了一個支架,底下的人滿臉漲得通紅,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問心無愧你也配說這四個字 我真想知道你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女人在你的眼裡到底算作什麼只是利用的工具嗎你感敢說對她你也問心無愧嗎”顧巖的眼神瞟向了林穎離開的方向,新仇舊怨一起用上心頭。
只這一句,蔣鑫始終攥着的拳頭就已經軟了下來,整個人在沒有支撐下去的力氣。
遠處的公交站,一輛公交剛剛離開,估計林穎已經坐上了回家的公交。那個他們都在乎的女孩子在他們戰爭的時候遠離,這也算是一樁好事。
街上的行人很少,蔣鑫和顧巖所處的黑暗地段更是無人問津。
“怎麼沒話說了不想做個頂天立地的爺們兒了”顧巖的話語帶着嚴厲的譏諷,每一句每一個字都在重重地叩擊着蔣鑫的內心,他也曾不止一次地質問自己,到底算不算一個男人
“你倒是說話呀怎麼不叫喚了怎麼啞巴了你不是滿嘴的仁義道德,滿嘴的重情重義嗎怎麼不說出來拉”顧巖的憤怒因爲蔣鑫的懈怠更加地猛烈,他的拳頭在蔣鑫身體的各個部位頻繁的出擊。
“我做錯的,我會彌補。”蔣鑫呆呆地立在那裡,沒有了一點兒陽剛之氣。
“彌補我想問你,對一個已經故去的人你如何彌補你又是怎麼彌補的難道就是和你的前任重歸舊好來告慰我姐的在天之靈嗎”顧巖在咆哮,那個從小就疼他寵他的姐姐離他而去,這種打擊對這個中年男人來說是巨大的。
在那個四口之家,他所能談心的人已經不在了。
“我沒有那麼貪心,我只是想在她的身邊默默地守護,哪怕只做一個普通的鄰居,一個簡單的上司,一個志同道合的好友,我就已經很滿足了。”蔣鑫終究沒能說出自己心底真正的願望,那個強烈卻不齒的想法他實在沒有辦法說出口。
“不要把自己說得這麼曲高和寡你根本都不配出現在她的周圍,更不配待在她的身邊”顧巖的拳頭在距離蔣鑫面部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來,蔣鑫微微閉上了眼睛。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以爲他把該忘卻的事情都忘卻了,該放下的事情都放下了,殊不知,今天他才明白,逃避根本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過去的情債,如今依舊曆歷在目。
“我配不配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但你的做法就真的光明磊落嗎你出現在她的周圍難道就不是爲了一己私利嗎我齷齪,但我至少沒有利用和傷害過無辜之人你呢她對你做過什麼還是妨害到你什麼爲什麼連她都不放過”往事在眼前浮現,蔣鑫無法釋懷。
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也不能放心,換作別人,他或許該恭喜林穎,該離她而去。可這個男人叫他的這種想法徹底地煙消雲散,或許此刻離開,纔是對林穎更大的傷害。
“我敢做敢當,敢愛敢恨只要她給我機會,我會把我之前的所作所爲都向她坦白,你可以嗎”蔣鑫又一個不注意,顧巖的拳頭在他的胸前又狠狠地一擊。
“我有什麼不可以,該坦白的我都對她做了交代,但求無愧我心”蔣鑫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林穎的情感即便這樣傷痕累累他也仍在做最後的痛苦掙扎。
“坦白交代我很想知道到現在爲止你交代了多少”顧巖死死地盯着蔣鑫,如果不是姐姐臨終前苦苦的囑託,他真的會親手解決了這個男人,告慰他姐姐的在天之靈。
“這是我的事情,無須向你一個外人多做解釋。”蔣鑫的話語明顯的心虛了起來。
“外人怎麼現在又這麼急於撇清我是一個外人了難道你沒有告訴她我是誰嗎連這個都沒有勇氣說嗎你這個卑鄙小人”顧巖的拳頭又落在了蔣鑫的胸前,或許是乏了,或許是累了,力度已經明顯地衰退了不少。
“我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都冷靜冷靜好不好”蔣鑫徹底失去了支撐的力量,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在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兩個男人大打出手,偶有路過的行人避之唯恐不及,沒有一個駐足觀看。這也的確給兩個人帶來了很大的便利條件。
“冷靜看來我還得佩服你的府。我很想知道,內心藏着那麼多的秘密,你是怎麼表現得那麼冷靜的”顧巖也席地而坐,屁股下面都是熱的,這根本不利於冷靜頭腦。
“我說過,該坦白的我都坦白了。”蔣鑫的手在地上胡亂地劃拉着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字,那分明就是一個蕊字
“你和我姐的婚事你也有坦白嗎不顧醫生的囑託和我姐的死活,意外地叫我姐懷上了你的孩子你也交代了嗎爲了肚子裡的孩子,你私心地想叫我姐把孩子生下來這件事你也坦白了嗎我姐的病情加重導致不治身亡你也交代了嗎沒想到吧,在這個世上還有人對你的過往這麼的瞭解,別人不知道你的宗宗劣跡,我卻知道的一清二楚”顧巖一字一句,蔣鑫聽得清清楚楚。
時過境遷,可顧巖提起的從前仍叫蔣鑫不寒而慄。
蔣鑫終於無話可說,那些憋在心裡的不仁不義,那些塵封依舊的虧欠和罪孽,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拷問着他的內心,徹底地澆醒了他的幸福美夢。
“你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嗎”蔣鑫的眼裡已經充滿了淚水,微微閉上雙眼,滾燙的淚珠在腳的前方打溼了兩個圓圈。
“這也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多管。”顧巖看到了那兩滴淚水,都說男兒有淚不輕談,眼前這個男人在他的面前不止一次落淚。以前是爲了能夠接受他和顧蕊的感情,只是他不相信,鱷魚的眼淚能有幾分真實,這樣的男兒淚是否值得同情。
“如果是真的,請好好待她,在當今的社會,她真的是難得一遇的好女孩。我希望她能夠得到應該有的幸福。”蔣鑫自顧地在喃喃自語,他沒有任何理由來要求任何人,他只是在抒發自己的美好心願,叫自己的內心得到少許的心安。
“記得我說過,不要再叫我見到你,否則我見到一次打你一次”顧巖掄起的拳頭在蔣鑫的面前晃來晃去,根本不去理會這個傢伙此刻在說些什麼。
“這是我應得的報應,我感謝你的提醒。”蔣鑫的手指終止在了最後一個心字的那一點上。
“今天的確是你自找的,以後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同樣不會手下留情”顧巖收起了自己的拳頭,拋下蔣鑫起身走開。
那個英俊瀟灑的背影,那個有些踉踉蹌蹌的青年才俊,在這夜晚的倪紅中只是一團黑色的物體在向着遠處移動,消失在一個轉彎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