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一束明亮的日光,從樹枝的縫中漏灑下來,一層溫暖的光暈落在江飛夕的身上,他的笑容明朗起來:“身份有什麼關係,只要是志同道合的人,都可以成爲朋友。”說罷他湊到小西眼前,露出壞壞的笑意:“你可真是心想事成呀,我和尹伊確實是好朋友。”

他立了起來,看着那把黑吉他,淳聲道:“這把吉他,暫時送你了,這是尹伊一直在用的吉他,他今天讓我把他處理掉,說再也不想彈它了,我還在想怎麼處理呢,幸好遇到你,你就勉爲其難的收了它,了了我一樁事吧!”

“啊”小西驚得手一鬆,吉他差點掉地上,幸好是坐着,只落在腿上,“這是他的吉他,我可不能要。”

江飛夕笑道:“有什麼不能的,看得出你喜歡它的,不過我說的是暫時的喔,如果這件事有個好的結果,說不定尹伊又會來要回去,你就先幫我保管着吧,順便再練練你的吉他琴藝,下次彈首更好聽的給我,算是借你們那些錢的利息吧。”

小西臉色微黑,這個算利息,到底是虧還是賺呢,噘着嘴悶聲不響。

江飛夕又是嘿嘿一笑:“對喔,你知道你的秘密,你好象也欠我不少喔,等我那個菜譜拿來,你學會之後,要第一個做給我吃,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能賴皮喔。”

小西擡起下巴,一副被小看了表示不滿的樣子:“我象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麼,只是你的菜譜還沒給我呢?你也不要忘了,耍賴皮喔。”

江飛夕眼角眉梢擋不住的笑意:“古人說得好呀,女子不能惹呀,看看,就把這個皮球踢給我了。”他拍拍前胸,凜然道:“放心,我一定會把菜譜拿來的。”

小西望着他笑得燦爛。

江飛夕看着她的笑,怔了怔,轉過身去,快速朝園外走去:“我可得走了!”

“是去找尹伊嗎?”小西抱着吉他,忍不住的叮嚀:“最好不要牽連到旁人,好嗎?”

江飛夕頓住腳步,沉思片刻,又折了回來,迅速走到那株小苗旁,一把將它從土中拔起,將它扔到一大叢的月季花下。

小西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麼會有此舉動,江飛夕聚了眸子,看着小西,慢着語速,正色道:“這次,我答應你,不會牽扯到旁人,但這不表示我們所做的就是對的。”

看着花叢下的那顆小苗,輕聲說:“就像你小心呵護的這小苗一樣,無論你怎樣呵護,也改變不了它的命運,因爲它只是地下強健的樹根裡偶爾冒出來的一顆小芽而以,它的生長是不合時宜的,如若它如你所願漸漸長大的,也許就會有另一棵樹因它而枯亡,而它也不會長得很健康。”

他緊緊的盯着小西,沉聲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西呆然的看着他嚴肅的神情,似懂非懂,點點頭。

江飛夕破顏微笑:“希望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小西心中涌起一陣熱流,看着他轉身而去,身影消失在那片耀目的日光裡。

會有一個好結局嗎?小西緊緊抱着尹伊的黑色吉他,希望會有,應該會有。

揹着這把吉他回宿舍,簡直讓小西倍受煎熬,這把吉他實在太過拉風了,回頭率達到百分之百,短短的一段路,走得渾身汗流頰背,想想天氣貌似也沒熱成這樣嘛。

總算捱到宿舍,幸好,宿舍空着,只有惠惠一人窩在牀上,趕緊把吉他藏到牀上,被那些女人看到那還了得,又要來一次嚴刑拷問了。

不過也知道,這麼大個東西,也瞞不了多少時日,只是今天心情太亂,還不想被人煩着。

宿舍裡有些小悶熱,可惠惠那邊卻絲毫沒動靜,禁不住有些擔心,稍稍猶豫,仍走過去拉開了她的牀簾。

只見惠惠抱着膝坐在牀上,臉埋在兩腿間。

小西輕聲喚着:“惠惠,還好嗎?”

惠惠緩緩擡起頭來,雙目紅腫,眼淚仍在不斷下落,滿目悽然。

心中暗自一嘆,仍是不禁替她悽悽,柔聲問道:“你怎麼了呢?發生什麼事了嗎?”小西雖然知曉些事情的原委,卻希望惠惠自己能說出來。

惠惠眼淚更多了,她呆呆的望着小西,終於,哽咽着聲音低低道:“我是個壞人,我真的是個壞人。”

小西內心一驚,莫不是惠惠已經知道葉雲將要被開除的事了。

轉念一想,應該不會,還未成定局的事,只是在藝術系音樂班的內部透了些風聲出來,自己算是頗爲關注這件事的人,也是因爲偶爾聽到音樂班的那兩個女生閒聊才知道的。

惠惠這幾天都窩在宿舍,三點一線的生活,應該不知道的。

她只在爲她本身的行爲懺悔吧。小西心中柔軟了,惠惠本性確實不壞的。

越發放柔了聲音:“你怎麼會這樣認爲呢?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個好女生。”

惠惠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滾而下,眼神空洞:“不是,我不是個好人,我不應該這樣做的。”

小西心中一動,卻沒有追問,只輕輕理着惠惠凌亂的長髮。

惠惠哭了一陣,終於慢慢開口道:“那天的事,是我去告的。”

小西輕輕呼了口氣,終於聽到她自己親口說出來,禁不住爲她長長的鬆了口氣,凝神聽她繼續道:“我只是想讓她吃些苦頭而以。”

暗自苦笑,這個苦頭,可吃大了。

惠惠繼續啜泣:“那個夏軍天,我一點也不喜歡他,可是我知道他的宿管科的,所以我一直吊着他,對他若即若離,因爲我知道,有一天,我會用到他的。”

小西身子有些發冷,原來,這一切是惠惠蓄謀以久的。

忍不住問道:“那你怎麼知道那葉雲會來宿舍賣東西?”

惠惠已經收了哭,聲音卻是疲憊:“我知道的,葉雲家境不好,學音樂本身就很花錢,這幾年,她家都一直撐着,她還有一年就畢業了,將要去北京舞蹈學院學習,那也將會是一筆不小的費用,所以她一直勤工儉學,偶爾會去販一些小東西,小衣服來宿舍裡賣。”

小西淡聲道:“你對她倒是瞭解的清楚。”

惠惠望了望小西,臉色微紅,又垂下頭去:“對她,我是刻意做了一番瞭解的。”

“爲什麼你會對她如此關注,不會只是因爲你看人家漂亮吧!”小西終於問出心裡最想知道的問題,話說得很直白。

惠惠沒有擡頭,將頭深深的埋了下去,許久,終於從下面傳來含糊的聲音:“是因爲尹伊,那個現代舞老師尹伊!”

尹伊,那個萬人迷尹伊,江飛夕的好朋友尹伊。

是惠惠看上尹伊,結果知道尹伊喜歡葉雲,由愛生恨,纔會讓她衝動的做出這種事情嗎?

小西看着惠惠痛苦的樣子,有些無可奈何的心悸。

都說女人是禍水,那也是指好看的女人,那麼男人呢,好看的男人同樣是禍水啊。

也許,事情並非想象中的這麼簡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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