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湘眉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憐憫,不慌不忙的伸手從桌上拿了杯子,吹了吹涼,小心的啜了一口,才慢悠悠、沉沉道:“你們不知道,楊是畢業於名牌大學的,在學校裡成績非常優秀,”她擡眼看着小西,笑道:“和你一樣,都是才女呢!”

又是才女,小西不顯聲色,目中卻隱約有了漠然之色,只靜靜聽着。

小凡卻不解的問:“條件這麼好,工作肯定很好找的,怎麼會分到我們這麼差的學校來呢。”

湘眉嘆息着搖頭,婉息道:“是的,楊本來是可以留校的,這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可是楊卻放棄了這個這麼好的機會。”

小凡呀的一聲說:“那是爲什麼,難道她家是這裡的。”

湘眉臉上同情之色更盛:“她家不是這裡的,她是爲了跟隨她的男朋友而分到我們學校。”

“他男朋友是她的同學嗎?”小西輕聲問。

湘眉淡薄笑道:“不是她同屆的,是比她高一級的學長,他分到我們學校外語系,是個超級大帥哥!”

“喔!”小凡突然想起來,“是不是那個外語系的那個帥哥老師呀。”

小西側目看着小凡,笑道:“你可真有眼福,帥哥都見過,居然連他是哪個系的都知道。”

小凡也笑了,“我不過是對長得不錯的人比較敏感而以,見到這帥哥老師是在楊樓下,楊讓我去她宿舍找她,正巧在樓下碰到他,覺得他長得還真不錯,多看了幾眼,更巧的是我旁邊正好走過兩個外語系的學生,見了他激動得要發狂的樣子,卻又不敢上前去打招呼,只是情緒高漲的在那裡狂聊着有關他的八卦,那個什麼外語系誰誰暗戀他啊,他怎樣怎樣的好呀,我不小心聽到了,所以就這樣知道了。”

小西微揚眉取笑道:“你可真走運呢!”

小凡歪了頭說:“還好啦,他的名字我倒是不知道的,只知道那些女生同學叫他章老師,不過後來卻再也沒在校園裡見過他了,難道他離開我們學校啦,還是把楊給甩啦。”

湘眉努了努嘴,說:“他全名叫章勇,甩倒也是沒甩。只是卻擺了楊老師一道。”

小西面上一愣,奇怪的問:“什麼叫擺了一道?”

“楊老師興沖沖的分到我們學校,以爲從此幸福的二人世界開始了,可以雙宿雙棲了,結果,卻事以願爲。”湘眉笑得清淡:“其實這也不能全怪楊老師的男朋友啦,怪只怪他的魅力太足,剛分來時,帶了一個班的班主任,一方面人長得帥,號召力很強,另一方面,他確實也是優秀的,那一年他帶的那個班成績實在太突出了,所以學校在第一年年終結束的時候,爲獎勵他,同時也是想要培養他,給了他一個去英國深造三年的指標。”

“這不是很好麼?”小凡道:“有什麼事以願爲的,不就等三年麼?”

湘眉帶了一絲涼薄的笑意:“本來是件好事,只可惜,他處理這件事的方法卻是不對的,他自己要走了,卻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楊,楊放棄了更好的工作崗位,心心念念,興高彩烈的辦好一切手續,甚至直到開了學之後,那個男的走之前的一個星期,他才告訴她,自己要飛到英國去了。”

小西心底閃過一絲同情,又一想,這亦只是她感情私事,但從她處理班裡的一些事物來看,確實是急攻近利的。

想着楊對自己說的那番刻薄的話,小西只是無言。

小凡輕哼道:“楊不是要傷心死啦,這種男人不要也罷,帥有什麼用!”

湘眉嗤的一聲,語氣中全是不解的憐惜:“感情的事,實在是說不清道不明,楊老師明知道這個男人擺了自己一道,卻仍死心踏地的要和他好,說願意等他三年。”

小凡寒聲道:“只怕三年之後情況會完全不同的。”

湘眉淡着眸子說:“三年之後怎樣,我們現在還不可預測,楊老師卻忍了下來,正式開始上班,我們班就是她帶的第一屆。”

小凡微微思索說:“年輕教師,難怪在處理一些事情上還是顯得稚嫩。”

湘眉橫睨着她,忍不住取笑小凡道:“聽你這話,好像你涉世很深,爲人處事相當老練了一樣。”

小凡眼神暗了暗,目光飄過小西,默不作聲。

湘眉輕輕嘆氣,呷了一口水繼續說着:“她倒也是幸運,帶了我們幾個月之後,系裡居然接到通知,也要派一個年輕老師到英國去遊學三年,到那邊教國文,美其名曰:文化交流!這個消息讓楊老師激動不已,她馬上到系裡去申請這個名額。”

小西微冷道:“這倒是個能與她男朋友在一起的好機會,她自然不會錯過,加上她大學時學業優異,應該問題不大吧!”

湘眉聽出這話中的冷意,掃了她一眼,幽幽說:“楊老師的自身條件當然是夠的,可是系裡卻給了她一個硬紙標,就是要把我們班帶出成績,然後她的年終考覈必須是優秀等級才把這個名額給她。”

小西內心好似被小錘輕輕敲擊般痛悟過來,原來楊的急攻近利全是來源於此,不由的對她不似從前那樣嫌惡,只是她說過的那些傷人的話,內心卻是始終耿耿於懷的。

湘眉低眉順眼的輕聲道:“只是現在已經沒希望了,咱班出了那麼多的事,楊老師都絕望了。”

愧疚的嘆息。

默然片刻,湘眉突然擡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看着小西說:“這次你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妥協,只是現在還不確定,這次團委找我們去淡話,是不是

跟這件事有關,但有一點是確定的,就是這件事團委肯定是知道了的,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動作。”

她定定的看着小西,字字清晰道:“可能接下來就是找你本人了,你一定要撐住,堅決不要讓體育系那夥臭男生得逞了。”

小西心中一暖,沉聲道:“我也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她的話讓湘眉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拍着小西的肩讚賞道:“你還真不錯,很有魄力,也很沉得住氣,這可能關係到你前程的大事情,相信會有個好結果。”

“嗯”小西堅定的點頭。

宿舍的天台,夜已深。

小西抱着膝坐着,夜風清涼,月影迷茫,些刻她的思緒被塞得滿滿的。

大學,雖然還是在校園裡,卻全沒有中學時期的單純,曾經以爲只要卯足了勁把書讀好,什麼事情都會變得順利,任何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但事實證明,這種想法實在是天真。

小凡,陸遠,楊,夏明,還有那個許久不見的江飛夕,他們一個個從表面看都稱得上是拔尖的人兒,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每人有每人不同的生活,每個光鮮的外表下面都有着不爲人知的故事。

每個不同的人生,就是一本意蘊不同的書本,或正直,或邪惡,或無奈,在沒有翻開它們之前,這些全都是謎。

小凡是謎,陸遠是謎,楊也是個謎,夏明呢?其實也不能怪他,爭取自己想要的,這是他對待自己人生的態度,也是沒錯的。

江飛夕呢?自上次之後,再沒見過,更是謎中之謎了。

偏自己還欠着他許多,心裡一直記掛着,他卻始終未曾出現過,他是知道自己底細的,怎麼會一次也不找來,有時候甚至想,他是不是故意如此。

唉!低低的嘆息,小梅瘦小蒼白的臉慢慢浮了上來,她還好嗎?

內心裡一直對她放心不下,不僅是因爲對她始終頗爲欣賞的喜歡,另一方面,也實在擔心她的身體,看上去很是虛弱,父親還會不時的去照顧她嗎?

有時候,小西甚至希望父親能經常去照看她,只要他不負母親就好。

但卻還是心悸,父親對小梅感情看得出已是非同一般,這樣的照顧實在太危險了,無論怎樣喜歡小梅,在心裡最重視的還是母親和這個完整的家。

爲什麼不能做到兩全齊美呢?也許老天根本就不認識兩全齊美這四個字,既不懂,又何來成全。

對楊,已全無恨意,亦沒有同情,楊的性格,容不得別人的同情。

只是,心中卻無端端的涌上悽苦悲涼之意,於是在狠狠的再次告誡,不要輕易付出自己的愛恨情仇,無論哪一樣情感,一旦付出,即會傷人又會傷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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