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花園雖是極小,卻很雅緻,東一叢西一叢的生長着各式的月季,薔薇,玫瑰,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花,這麼小的地方,中間卻仍築了個小小的噴水池,微型的假山從上而下淌着涓涓細流,最妙的是小小水池中居然還養着幾尾小小的金魚。

腦子裡倏的冒出中學課本中柳宗元的《小石潭記》來:下見小潭,水尤清洌。全石以爲底,近岸,卷石底以出,爲坻,爲嶼,爲嵁,爲巖!

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遊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遊者相樂。

曾經以爲只能在書上體會到的意境,未曾想,如今卻真真實實的現在眼前,內心裡無比雅靜的歡喜,於是慢下了步子,細味的品賞。

那男生見她非常留戀於此,亦頓住腳步,望着池中的小魚快活的來去,片刻,悠然而自豪說道:“美吧,這些都是一屆一屆研究會成員打理起來的,據說,以前這裡只是一個荒園子,連着那邊的房子也是一直空着的,是盧老向學校去要了來,在這裡成立了研究會,又整理了這個園子,纔有了你現在看到的一切。”

小西環視着四周的團花錦簇,望着由遠而近的那條蜿蜒的鵝卵石鋪成的小徑,目中流露出嚮往的神色,看了一眼帶着自豪面容的男生,微笑道:“那麼,你們這一屆爲這園子做了些什麼呢?”

那男生呵呵笑着,用力的踩了踩腳下的路,用微微收斂的得意語氣道:“現在踩在腳下的路便是我們鋪的。”說罷,又加重了些語氣說:“純手工製造喔。”

小西聽他說得得意,便細細打量起這細細的石徑來。

看得出,這條道,確實是花了些心思的。

每一塊鵝卵石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有着光滑的表面,細膩的紋路,形狀或扁圓,或橢圓,大大小小,錯落有致的分佈着,有一些質地好的石子甚至都達到了雨花石的質地。

用來粘住它們的水泥,也是用了極好的質材。

心底已是相當的佩服了,只是在思索,這些精緻的石頭的來歷,略略的擡了擡頭,小西笑問道:“這些鵝卵石,是你們買來的呀!”

那男生面色微沉,輕輕的“切”了一聲,露了一抹不屑的神色,朗聲道:“買來的有什麼樂趣的,那還不如直接請了人來鋪鋪好麼好了

,省力,省功,只不過花些錢而以。”

他低下頭來,含了無盡的情義看着那一塊塊石頭,溫柔道:“這些石頭,是我們幾十個人,花了整整兩個週末的時間,在河邊的石場裡一塊塊挑選出來的。”

他停住了話,看了看小西,淺笑道:“沒有花錢,只花了些功夫的。”

小西輕輕頷首,對盧老的這個研究會又多了幾分想往。

那男生見她尤在自己的思緒裡,急急道:“哎呀,快走吧,都耽誤很久了,盧老要等到罵人了。”

小西頓時醒悟,快快的走了幾步道:“那快走吧,還有多遠啦?”

那男生指着圓形小拱門裡那片青磚牆道:“不遠,我們都已經在門口了,就在裡面。”

兩人急急的向那拱門而去,“盧老真的會罵人呀?”小西心虛的問道。

男人嘴角噙了一抹極重的笑意道:“會的,盧老呀,嬉笑怒罵,樣樣都來,相當有趣呢!是位極可愛的小老頭。”

極可愛的小老頭!哈哈!很喜歡這樣的叫法呢!小西心底升起濃郁的喜感,也知道了這罵並非自己所想,心中頓時一鬆。

穿過那拱門,五個金光大字極其誇張的,張牙舞爪的顯在眼前:“老盧研究會!”

小西眼中又忍不住蘊了厚重的笑意,這五個字,實在有些驚世駭俗。

每個字都用了不同顏色的,極重的彩墨寫成,字體是中規中矩的正楷,字是寫得極好的,如若是這樣,那也是不錯的,可是,偏每個字再用了一種很亮色的金色從頭至尾的勾勒了一遍,與那些彩墨顏色起着視覺衝突,效果是很震憾,只是,也顯得俗氣了。

那男生看着小西的神情,亦是笑了,“盧老除了是個可愛的小老頭,還是個性情奇特的小老頭,我們看着特俗的東西,他卻認爲很好。”

他立在閃着金光的牌匾下,微翕着眼簾看着那幾個字道:“就象這幾個字一樣,我們曾提出是否可以換換,用一個草書啊,行書啊,再用雅一些的色調,感覺這樣才配得上這裡的格調,結果被他臭罵一頓,說我們盡是一羣裝斯文之人。”

他吐了吐舌頭,無奈笑道:“這回,他可是真生氣了,從此以後,再沒有人敢說到這事上了,你也將就着看吧!”

小西抿嘴笑道:“其實確實還

不錯啦!”

那男生白了白眼道:“你就口是心非吧!”

小西淡淡一笑,不以爲意,想是和盧老師接觸久了,性情也受其影響,直率可愛。

靜下心來細細打量起這房子來。

這是一幢有些年月的宅子,很像古代人用來讀書的書房,門前立着兩棵挺拔的青松,好似兩名忠誠的守宅將士,極其威武。

正宗的青磚碧瓦,顯着這宅子有着悠遠的歷史,緊閉着的暗紅雕花大門,許是年月久了,油漆掉落了些,顯得斑駁,卻又很合格調,明明暗暗的似在訴說着古老的故事。

小西擡腳邁上了第一層帶了些些綠苔的石階,那雕花大門吱的一聲開了,一位長得頗爲俊朗的男生走了出來,看見他們,笑道:“是小西吧,剛纔還在聊着你呢!快進來吧!”

聊着我?我有什麼話題供他們聊的,小西暗自思量,臉卻不自禁的熱了起來,羞澀的笑了笑,卻不知如何答話。

聽得裡面傳來嘈雜的人聲,男聲佔了很大的份量,小西心中一緊,腳步遲緩了下來。

陸遠和江飛夕不會真在裡面吧?

心下頗爲緊張和害怕,卻又有那麼一絲絲的期待。

到底在期待什麼,她心裡也不是特別的明白,只是這絲絲的期待讓她的心怦怦的亂跳了起來。

“聊她什麼呀?”領小西來的男生噔噔噔的上了臺階,跑進門去。

那俊朗男生打量着小西,笑道:“沒什麼,盧老讓我們傳閱了一下她上個學期期末考的試卷。”

“喔,那我也得瞧瞧去!”領小西來的男生迅速跑了進去。

小西帶了心思慢慢走着。

俊朗男生立在臺階最上層,看着小西慢騰騰的挪着步子,淡聲道:“盧老說你極好,開始有些不信,看過你的試卷之後,才知道,你確實有些天份的。”

小西聽他說得清淡,心中微覺異樣,禁不住擡眼看了看他,卻見他眸子如水般輕柔的滑過自己,無法感覺出他的眼神及話中實在的含義,只得回了個淺笑,加快步子輕巧的掠過他,進到屋內。

聽得那片聲間越離越近,那門赫然開着,影影綽綽的現了幾個身影,都是男生。

小西深吸了一口氣,往臉上掛了一抹淺笑,不急不緩的向那扇門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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