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一)

週末!

偌大的會堂,人滿爲患,連後面的空地都立滿了人。

這是一個學術講座,一位聲名享譽國際的著名學者的學術講座,盧老好不容易纔弄來了三張票。

一張他自己,另外兩張則給了小西和夏明。

講座很精彩,只是今天小西卻總是心思不在。

夏明用胳膊肘捅了捅小西,小聲道:“有心事?”

朝他笑笑,卻不答話,把心思再次拉回到會場裡來,認真的記着筆記。

夏明望着她,輕輕一嘆,亦收了心認真聽講。

終於,報告結束,走出報告廳,耀目的陽光暖暖的包圍着身體,很讓人舒服。

“報告很精彩吧!”夏明笑道,“不過,越好的講座,盧老的要求也會越高,咱們的聽後感,可是難過關呢!”

小西淡淡的回了笑,不答話。

夏明側頭看着她:“你今天有心事,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嗯!”小西並不否認,輕輕皺了皺眉,“本來想好了今天要回一趟家的,結果,”顯出無奈的表情,“卻回不成。”

“有很重要的事嗎?”夏明輕聲問。

小西點點頭,情緒低落。

夏明笑道:“你可以直接拒絕盧老啊,你告訴他家裡有重要的事,他不會在意的。”

小西淡淡的苦笑:“我是很想告訴他的,不過,看他千辛萬苦弄來了票,興奮得像個孩子一樣的,我實在不忍心掃他的興。”

夏明哈哈笑道:“那就沒辦法了,只好委屈你自己了。”他看了一眼沉着臉着小西,“別愁眉苦臉的了,走吧,今天中飯我請客,請你吃炒粉。”

小西橫了他一眼:“小氣包,請人吃中飯哪有請吃炒粉的。”

夏明嘿嘿一笑:“好吧,好吧,今天我就大方一回,你說,你想吃什麼?”

心中溫溫的一暖,小西終於露了笑容:“說實話,今天中午倒真的只想吃炒粉,你就請我吃炒粉吧,我請你吃水果。”

“成交!”夏明情緒頗高。

小西忽然想起什麼,側頭道:“要麼,叫上玲兒吧!”

夏明愣了愣,微收了笑道:“已經中午了,來不及,就咱們倆先吃着,下次再叫她。”

小西凝了眼神看着他:“你最近是不是有意在疏遠玲兒。”

極短暫的神情微滯,卻沒逃過小西的眼睛。

夏明朗朗笑道:“我自己感覺沒有,難道是玲兒跟你說的。”

搖搖頭,小西道:“她倒沒有直說,只是經常會在我面前問起你,我就覺得奇怪了,你是她的男朋友,又不是我的,你的事,還經常來問我!看樣子,你可是個不怎麼合格的男朋友喔!”

夏明眯縫着眼睛看着太陽,笑道:“可能是因爲想更多的瞭解我吧!”他輕輕嘆了口氣,“太討人喜歡看來也不是什麼好事。”

小西抿嘴笑着:“哎喲,臭美喲!今天中午我可要吃不下了。”

夏明撫掌:“好呀,達到目

的了。快走吧,去吃那家最好吃的炒粉去。”

縣城醫院。

江飛夕悄悄退出病房,將空間留給這對二十多年未見的母女。

她們的見面,實在超出他的想象,江飛夕揉了揉眉心,完全顛覆他心中所想。

在車站見到阿姨,實是眼前一亮,一襲青色的中短裙,外面配着一件薄毛的灰白外套,頭髮綄了一個古式的髮髻,很襯她的氣質。

最讓他吃驚的是,就這麼短短的幾天,阿姨似乎年輕了許多,臉上皺紋平復了許多,雖然這種效果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精緻的化妝,但是應該能看出,阿姨是花了些心思的。

當阿姨見到他時,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今天的我,看上去還好麼?”

這一切讓江飛夕突然明白了什麼,他微笑着告訴阿姨:“你今天又年輕又漂亮。”

看到阿姨羞澀而滿意的笑,江飛夕心中感動着,心疼着。

可是當阿姨走進病房,小梅看到她的那一剎那,江飛夕真的很意外,亦有些生氣。

小梅的眼中,只閃過微微的一縷光,卻很快的淡下去,身子依然躺在牀上沒有動,只說了三個字:“你來了!”

這三個字,尤如一道荊蕀般攔住了阿姨伸到一半的手。

阿姨尷尬的收回了笑,汕汕的笑着低應:“嗯!”

小梅的笑容是淡淡的:“坐吧!”她示意着旁邊的凳子,恰到好處的笑容,清清淡淡的態度,讓整個病房顯得很清冷,帶着淡淡的感傷。

看着阿姨慢慢的坐下來,那種似有千言萬語,卻又說不出口的樣子,江飛夕實在沒有勇氣繼續呆在病房裡。

病房,很靜!

小梅的呼吸很均勻,阿姨的卻顯得紊亂。

沉默良久,阿姨終於開口:“你知道我要來?”

小梅搖頭:“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終有一天會來的。”

“爲什麼?你離開這麼久,難道一點也不擔心我早就不在了嗎?”阿姨覺得空落而失望。

小梅輕聲道:“擔心過的,不過最近知道,你應該過得還不錯。”

阿姨微微有些奇怪,卻又有些欣慰:“你最近去打聽過我?”

小梅卻是搖頭:“沒有,但是我吃到你教小西做的菜,讓我知道你很好,你從來都不願教別人做菜,卻願意教小西,我想,這也是一種緣份吧!”她看着母親,“你並不知道,小西就是逸偉的孩子吧!”

阿姨淺淺一笑,搖頭!

“所以,”小梅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想,既然有這種緣份,那麼終有一天,我們會見面的。”

她看着母親:“我只希望,這一切不要來得太晚,否則我要等不及的。”

阿姨的眼中漸漸蓄了淚,呆呆看着女兒,半晌,輕聲道:“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卻不來找我,只爲當年的事,你還在恨我!”

小梅輕輕搖頭:“早就不恨了!”

眼淚慢慢溢滿眼眶,阿姨心疼的:“那爲什麼過得這麼辛苦,卻不回家。”

小梅笑得苦澀:“正因爲辛苦,所以纔不回家,我沒有找到我的幸福,怎麼有臉回家,我不想自己辛苦,還要拖累你們跟着我一起辛苦。”

阿姨開始忍不住的抽泣,將頭埋在掌上:“可是你現在,現在……”

小梅伸出手,輕輕撫了撫母親的發:“現在,我就快要死了,好在,我不僅見到了逸偉,還見到了你,媽!”

這一聲媽,讓阿姨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

江飛夕聽着門內的哭聲,終於露了絲淡淡的笑容,又離病房走遠了些,他受不了這種哭聲,他的心受不了。

“小梅,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把我的骨髓移給你,你就可以活下來了。孩子,你還年輕,不會現在就死的。”阿姨哭着。

小梅微微一嘆:“沒有這麼容易的,就算你想移植給我,我們的還不一定能配上,而且,”她心疼的,“你已經老了,經不起這番折騰,要拿你的命來換我的,我承受不起。”

“你承受得起,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孩子,苦了你這麼多年。”阿姨泣不成聲。

小梅不再說話,將母親的頭髮整整齊,帶着些許的疲憊:“我不會接受的。”

阿姨猛然想起:“對了,還有你弟弟,我讓他這兩天馬上回國。”

小梅的眼裡終於有了些驚喜:“海子都出國了,這麼有出息了。”她的笑容裡有了光彩,“我有機會可以不死了。”

她微笑道:“其實,我很怕自己就這樣死掉,雖然我已經不年輕了,可是真的知道自己快要死的那一刻,卻發現,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就這樣離開!”

門霍的開了,小梅驚喜的朝進來的人道:“逸偉,我有希望了。”

阿姨忽的立了起來,轉過身。

身後,站着一個已不年輕的男人,卻依然帶着當年那份澀澀的笑容,目中卻是極大的驚喜,囁囁的:“伯……母……”

江飛夕立在門口,看着小西的父親見到小梅的母親時模樣,感慨萬千,當年的阿姨,一定是一個頗爲嚴厲的家長,以致於現在他對她,還會心存懼意。

阿姨卻早已沒了當年的威猛,現在的她,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孤獨多年的可憐老婦人。

她不敢直視小西的父親,亦是吶吶:“逸偉……你……來了!”

一番寒暄,終於有了些熟悉感,沒有多少的敘舊,很快的就直奔主題。

只等小梅的弟弟到來,與阿姨一起去做骨髓檢測。

無論結局怎樣,這一切終究是讓人充滿希望的,亦是讓人高興的。

將阿姨留在小西家的小鎮,江飛夕卻匆匆的趕回。

他知道,此刻的小西,一定在等着自己,等着自己告訴她所有發生的一切。

而自己,也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分享此刻的內心。

忍不住的替自己擔心了,爲小西中瞭如此深的毒,還有救麼?

那就,沒救好了,解藥就在身邊!還有什麼可懼怕的!

江飛夕甜蜜的嘆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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