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薇每天把大部分的時間花在練習走路上,她已經走得越來越好,腿上的知覺漸漸恢復,她不知道每天蒼琥都會躲在她看不到的角落看着她跌倒了又爬起來。
慕薇已經察覺到有些異樣——蒼琥基本不回來,三天以來他只回來和她吃過一次飯,但是慕薇無暇去想原因,反正她現在在養病,兩人又不是正式的夫妻,他不回來也無可厚非。
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像以前的慕薇的一樣笑着走到裴子讓面前,拿着西格夫裡的詩集告訴裴子讓,傾心於他的人叫蘇慕薇不是蘇慕薔,那些他留學期間寄去的信都是她寫的,那些圍巾毛衣也都是她織的,他喜歡的人應該是她蘇慕薇。
當她完全行走自如的時候,她欣喜若狂地在草坪上張開手臂轉圈舞蹈,她做到了!蘇慕薇,你可以的!
蒼琥走進來的時候被穿着一身長裙起舞的慕薇迷住,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他算是見識到了。
慕薇小步優雅地跑到蒼琥面前,纖纖玉足踏過青草留下淺淺的腳印,令人迷醉。
“我完全恢復了!蒼琥!我要去找子讓。”慕薇激動得走了幾步向蒼琥證實自己所言非虛。
“現在還不行。”蒼琥一把抱起慕薇往屋裡走去。
“爲什麼?蒼琥,你放我下來。”慕薇身體恢復之後又開始反抗牴觸蒼琥的靠近,甚至不願意讓蒼琥抱自己。
“你要赤腳走去哪兒?”
“我有鞋子!放我下來!我要出去!”
“暫時你哪兒都不能去。”蒼琥將慕薇放到客廳的沙發上,鄭重其事地樣子讓慕薇不由得懷疑,“爲什麼?”
“爲你的安全。”
安全?沒錯,她到猛虎幫之後的確人身安全出現問題。
“蒼琥,爲什麼我會中毒,我記得我在賽馬大會上沒吃什麼東西。”
“不是食物中毒。”蒼琥往沙發上一坐,面色凝重。
慕薇想起林渲的話脊背發涼,“我聽過瑰毒,是種極其可怕邪惡的毒藥,爲什麼我會沾染上?參加賽馬的大家都還好嗎?他們有沒有中毒?你們所謂的賽馬大會其實不僅僅只是賽馬對吧?我感覺現場硝煙瀰漫,像是無形的戰場。”
不過是被蒼琥摟着和晉龍對弈的幾分鐘,她就感覺出青龍和猛虎兩大幫派的劍拔弩張——一個個話裡有話,相互頡頏。
所以至今她唯一能成立的假設就是兩幫派之爭時有人給猛虎幫的人下毒,她也沒幸免於難。
“你關心好自己就夠了。”這時候她還有閒工夫關心別人好不好?該讚揚她寬厚仁慈呢還是罵她傻得天真?
“猛虎幫裡還有沒有人中毒?他們都還好嗎?如果——”如果她都睡了這麼久,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像她倖免於難呢?
“慕薇,你先回答我,那天的騎裝是雲錦送給你的嗎?”蒼琥看着慕薇,像是在等一個重要的答案。
慕薇仔細回想,“是的。而且我拜託她放到我衣櫃裡,之後再也沒去碰過,一直到賽馬大會我才穿上。”
他爲什麼突然間這麼問?難道她中毒和雲錦有關?和那騎裝有什麼關係?慕薇看着蒼琥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猜到了什麼。
“你是說瑰毒是在那身衣服上?是雲錦下的毒?”蒼琥臉上的表情暴露了他此時的心態,慕薇大膽猜測。
“我可沒有那麼說。”蒼琥否認得沒那麼絕對,讓慕薇更相信自己的想法:
“雲錦爲什麼要害我?難
道是因爲那天在百貨公司我撞見她和晉龍在一起?”她要殺人滅口?可是那件事是在她送衣服之後啊,在那之前她沒有殺人動機,之後就算她想害她可也沒有機會在衣服上動手腳了。
這一切似乎都說不通啊。而在蒼琥看來他的說不通僅僅限於不知道雲錦的殺人動機,慕薇的話卻令他茅塞頓開。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買袖釦的那天,我和姐姐在百貨公司撞見晉龍和雲錦在一起逛街,姐姐沒有跟你說過?”
“他們倆?逛街?”蒼琥必須確認兩人當時是在做什麼,如果慕薇所言不假,那晉龍和雲錦的關係非同一般。
“我以爲慕薔跟你說過,我們吵架那天她不是去找你——”
“她只說了袖釦是她買了讓你帶給我這一件事。”
“也沒告訴你我偷了你的投資方案給她?”
慕薇也詫異了,她以爲蒼琥早就知道晉龍雲錦可能有牽連的事情,她們吵架那天慕薔既然親自去找蒼琥,爲什麼沒說這件事呢?她明知道晉龍可能對蒼琥不利,她不是喜歡蒼琥嗎?爲什麼不讓蒼琥提早防範?
她也沒有出賣自己?純粹是她此地無銀三百兩自己說漏嘴的,那爲什麼蒼琥也沒有追究那份投資方案?
蒼琥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說,“看來這場戲多餘了。”
“你是什麼意思?演什麼戲?”
看着蒼琥盤算的表情,慕薇明白了,“你早就懷疑她了對不對?你現在佈下陷阱等她跳下去?而且這個陷阱跟我有關,這就是你不讓我出去的原因,也是你把我安排在這裡的目的。”
慕薇早料到一切沒那麼簡單,只是她還不知道蒼琥到底有什麼計劃。
蒼琥的笑容有些懾人,笑裡藏刀,就好像一個君主要將亂臣賊子凌遲處死的可怕笑意:“你很聰明,直到剛剛我都不確定雲錦是不是晉龍那邊的人。你放心,我會讓她親自給你賠罪。”
他的表情讓慕薇後悔自己的草率言辭:
“蒼琥,你不能這樣,如果說她對你忠心耿耿,你豈不是得不償失?也許我看錯了呢,他們也不錯是碰巧遇到打招呼或是別的情況,根本不是我所謂的親密關係,你要知道往往眼見並非爲實。如果她不是毒害我的兇手你要如何收場?如果她和晉龍之間的關係不成立,她就沒有害我的動機,而且爲什麼偏偏受害的是我不是你,不是大哥三弟?如果我是晉龍,我會直接毒害猛虎幫堂主而非一介女流。”
其實現在想來,當時在百貨公司看到雲錦和晉龍在一起也不算親密,就算是朋友見面一起走也很可能是那種距離那種場景。
蒼琥習慣性地摟過坐在一旁的慕薇的肩膀——他習慣摟過坐在身邊的女人,讓兩人說話間的距離拉近,但顯然在慕薇這裡不適用。
慕薇現在已成百鍊成鋼,只要蒼琥露出一點苗頭她就能先發制人,將他的“壞蛋”扼制在搖籃裡。她一把推開蒼琥的手臂,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眼神裡寫着——離我遠點,壞蛋!
蒼琥笑着,自覺地舉起雙手錶示自己不過是一時沒反應過來。
“商場的事你不懂,晉龍不會直接置我於死地,相較於我的命而言,他更想要猛虎幫,而得到猛虎幫第一步就是搞臭擊垮它,你難道不懂美譽度的重要性嗎?那場賽馬大會的勝利是一整年幫派氣勢的奠基石,他既然輸了就指望着在籌辦上找我的漏子,試想,堂主夫人中毒慘死賽馬大會這種新聞,不光
是搞垮承辦方,也將讓我頂上一無是處連老婆都保護不好的名聲。”
說到這些蒼琥臉上流露出落寞的神情,好像他也是身不由己,只不過是身在組織無從選擇,必須變得這樣刀槍不入,變成一頭誰也不能打敗的猛虎。
慕薇語氣變軟,“所以晉龍籠絡雲錦成爲他的內應來對付你?你可曾說過雲錦是你的得力助手這種話,可她,有可能辜負你的信任,你的身邊似乎很多明槍暗箭。”
“看來你很關心我,爲我着想嘛——”蒼琥繼續靠近慕薇,把剛剛慕薇拉開的距離彌補回來。
慕薇繼續往邊挪:“我只是不想你冤枉好人。”
蒼琥繼續逼近,“我全面封鎖你中毒的消息,對外宣稱你只是受累暈倒,連住院消息也是嚴防死守,全幫上下只有我們兄弟三人,霖雨雲錦知道消息,爲什麼那麼快會走漏風聲?晉龍還一口咬定你是中毒,我從沒泄露過一星半點你中毒的消息,霖雨不可能背叛我,只有雲錦,我去法國這段時間她不在我手下工作。”
慕薇被蒼琥逼到了沙發的最邊上,她只能皺眉讓蒼琥靠近自己。
“你沒有直接證據,她也沒有承認,就算她是晉龍的人也未必是她下毒,下毒和內應這兩件事不能混爲一談。”
雖然慕薇也懷疑雲錦,但是她仍然不敢相信雲錦會做出這種事,雖然她和雲錦相處的機會並不多,但是短短的幾次接觸,尤其是她的眼神,讓慕薇感到真誠的存在。
“別了要殺你你卻給別人遞刀?”蒼琥一隻手臂撐在沙發,傾身嚮慕薇。
對於蒼琥的靠近,慕薇強裝鎮定:“要用事實說話而不冤枉好人。”
她知道蒼琥是想利用拉近身體距離來增加壓迫感,她不會認輸讓步的。
蒼琥繼續逼近慕薇,他不信慕薇不怕,“我會給你事實。”
“你要怎麼試探她?”慕薇終究是怕了這種近身的壓力感,倉皇地起身站在旁邊。
蒼琥偷樂一把,連語氣都變得輕鬆:
“我和雲錦說,堂主夫人因爲中毒不治身亡,但是蒼珀給外界的解釋是你只是懷孕暈倒罷了,表面上我告訴全幫派你死了,其實我只告訴了雲錦一個人,如果晉龍還是一口反撲說你死了,證明雲錦是晉龍的人,不過我想這齣戲已經沒意義了,你的中毒和口供毫無疑問地佐證了我和珀的推測。”
“你和三弟?”蒼珀居然也牽連其中?慕薇沒料到。
“是三弟先懷疑上雲錦,他一向心思縝密。”
“蒼琥!我說了不能混爲一談!就算她是晉龍的人,有殺人動機,但是沒有機會,我撞見她和晉龍在一起是在她送完衣服之後。”
“如果她送衣服動手腳的目的僅僅是破壞賽馬大會呢?殺人滅口不是殺人動機,不過是誤打誤撞,正好你又看見他們。”
蒼琥站起身來,盯着慕薇,慕薇眼中的篤定令蒼琥失神,她爲什麼如此自信?
慕薇毫無畏懼地迎上蒼琥的視線,“那怎麼會用這種毒?專用來殺人於無形的毒!要破壞賽馬大會一點小毒即可,甚至應該給在場所有人下毒,這樣效果不是更好!可是兇手只針對我一個人,那麼前面的推測也就推翻了!”
“你該改行去做偵探。”蒼琥一隻手插進口袋,轉頭走向炕邊。
慕薇望向窗邊,蒼琥頎長的身影在陽光的照射下蒙上一層光輝,她說:“我想找出兇手,但是不想冤枉無辜,我有個更好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