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大槐樹的路上,他很詳細地跟我講解什麼叫體質不同,爲此連舉了好幾個例子。 他說狗晚上狂叫不已,肯定是看得到不乾淨的東西,但它爲什麼敢兇不怕呢,因爲它的牙齒很特殊,能使陰物懼怕,這就是特殊體質。 他又說黑驢蹄子能治殭屍,也是同個理。現代科學說它能產生某種電磁波,這種電磁波能產生某種神奇的作用阻斷殭屍的運動。這麼高深的說法我是農民,理解不了。但我們民間術士,並不是不懂這個理,比方說這世上有電,有絕緣體,絕緣體能斷電,就是這樣。萬物相生相剋,總有能剋制的物體,不足爲奇。 他又說他脖子上掛着的玉佛,是極純的玉,在地下埋過幾百年。 我說:“半仙叔,你別扯別的,扯扯我呀!”這時候,我心裡已然沒半點怕的。 他說:“我就能算出你有特殊體質,陰邪之物都懼怕你。至於爲什麼,你要真想知道,就讓現代科學家對你做人體研究,說不定能出個讓全球震驚的報告。” 我苦着臉,我遇上這麼困擾的事他還拿我開玩笑。我直接問:“我不會是怪物吧?” 他轉過身,毫無同情,反說道:“村長,你傻呀,這麼能想事情!你這不叫怪物,叫奇能異士,萬里挑一的,懂不?我想有你身上的特殊體質,還不能呢?” 我想想,真是的哦。善惡只在一念,事本無絕對的好壞,只看你怎麼想。 我放下心理包袱,大步向前,覺得前面的路格外寬闊,又覺得月光格外柔美。 我來到大榕樹下,看到幾座山峰一樣的泥堆,這是下午村民們的勞動成果。我還瞟到旁邊的灌木叢藏着一把鐵鍬,那是半仙特意留下的。 雖然樹下光線很暗,但並不影響我的視力,我能將旁邊的景色看得清清楚楚,包括河水裡蕩起的漣漪。 我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夜間視力變得如此好,一直沒太注意。我記得小時候和天寶晚上他們去釣黃鱔,還是要藉助手電筒的。 自從那一吼,我再沒看到不尋常的物體,心裡很嘚瑟,我可是擁有特殊體質的人,那些不
乾淨的東西都躲着我呢。 我把泥大鏟大鏟地推進河裡,不斷傳來落水的響聲。 半仙負手站在旁邊看我幹活,看了一會覺得無聊,就把地上的雜草拔出一片,撿了乾柴來,燒了一堆火,又找來一塊平整的大石頭坐在上面抽菸。 長夜漫漫,我一邊用鐵鍬剷起泥土填到河裡,一邊和他聊天,我不願瞭解他的人生,怕他見我資質好,腦袋瓜聰明,到時候想把他的衣鉢傳給我,怎麼說我也是有特殊體質的人,而他對我特殊體質羨慕不已。 我更不願談自己的事,在杭城混的日子不適合說出來。 我詢問他我不在的8年,村裡發生的大小事,我是村長,瞭解村民的情況是關心村民,更何況聊別人的人生永遠都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是幹活的好手,如果不偷懶,能提前完工,也就是說在雞叫天亮之前,能把堆好的所有泥土都鏟到河裡去。 不知不覺,我已完成一半的工程,身上的力氣還大把在,我決定歇一歇。 屁股還沒坐下來,月亮突然隱了去,天空無名亮起一道閃電,就在這片樹林的頂上。 見此狀,我連忙拿起鐵鍬來到半仙身邊。 半仙也火速站了起來,嘴裡說道:“就知道這棵大槐樹不甘心被埋,會有所反抗。” 我大聲說:“半仙叔,它搞事情,你就給它點顏色瞧瞧。” “這個自然!”半仙自信滿滿,將手伸進衣袋裡。 東西還沒摸出來,卷着泥的河水猛然向我們襲來,躲都來不及躲。火堆瞬間被澆滅,我從頭到腳滿是泥漿。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漿,甩了甩手,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正轉身看看半仙有多狼狽,餘光瞟到又一波泥漿雨來襲。 來不及管半仙了,我操起鐵鍬迎着泥漿雨左擋右擋,終於將前來的泥漿雨打下。 半仙機靈得很,躲在我身後,我說先撤遠一點。 我和半仙緊貼着迅速退了幾步,離得遠了,泥漿雨的攻擊也變弱了。 半仙身上也全是泥,手裡拿着幾張也不知道是啥東西的玩意,臉上的泥還沒來得及擦,跟泥雕差不多,就剩兩眼咕嚕咕
嚕地轉悠,樣子比我還狼狽。 我對他挺無語的,剛纔說得豪情壯志,現在衰得不行。 我沒打擊他,問:“半仙叔,你手裡拿的什麼?” 他說:“這個是我預先準備好的符紙,剛要用呢,結果遭遇了這事,得作廢了。” 我暗歎一聲:真是沒打過架,不知道出手快有多重要。 看他無奈,哀嘆的樣子,我問:“半仙叔,對付大槐樹你不會只帶了這點東西吧?” 他說:“還有的。”就是沒之前自信了。 我說:“你別磨磨唧唧了,有就趕緊拿出來,再治不了大槐樹,我剛推下去的土全要被大槐樹給掀上來。” 看着一陣一陣的泥漿雨,我心痛得很,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 被我這麼一說,半仙終於有了反應,往地上一坐,又開始卷褲腳,看得我雲裡霧裡,他這是要幹啥呢? 見我疑惑不已,他解釋道:“村長,我還有幾張符紙藏在襪子裡。” 我沒記錯的話,他今晚一直是兩手空空,除了摸出來一包煙,一個打火機,就沒別的東西了。想到這,我就問了:“半仙叔,你還有沒有帶別的對付大槐樹的東西?” 他搖搖頭,“就剩襪子裡幾張符紙了。” 我鬱悶得不行,都不想說話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大槐樹水裡的兩條巨大樹根把我剛填下河裡的泥全都捲上來,我看到它的葉子發出肆意猖狂的笑。 “村長,幫我一下。”半仙對我說,沒察覺出我的低落。 我沒勁地問:“幫什麼?” 他說:“我這幾張符很重要,不能再被弄溼弄髒了。” 我乾脆就問:“半仙叔,對付這棵大槐樹你到底有幾分把握?” “要是沒把握我就不來了。”他竟然還這麼說。 我故意重點提醒到:“你就這幾張符紙了。” 他聽出我話裡的意思,“怎麼,你不信任我?” 我說:“我不知道你接下來用什麼方法對付大槐樹。” “那你先給我點一堆火,我自有計策。”聽起來胸有成竹的樣子,讓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智。這時候還沒有一點認輸的姿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