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忽然大了起來,淒厲地嗚咽着在街巷裡肆虐,將樹上房檐上院牆上的積雪吹起,四下裡揮灑飄蕩,紛紛揚揚,像是又下起了大雪一般。
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路路跑到奶奶廟的門口後停了下來,陡然急轉身,衝着奶奶廟狂吠起來,後腿叉開,尾巴筆直地耷拉着像根木頭棒子似的,前腿稍微前出向兩側分開,身子前後一動一動的,好像隨時都要發動進攻。
“我-操,壞菜了!路路,快回來!”郭超大吃一驚,急忙高聲喊着,同時向那邊兒跑了過去。
我和陳金對望一眼,也急忙跑了過去。
這還了得?
廟裡面可是有人的,萬一這狗-東西把人咬傷了,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街道上滿是積雪,滑溜不堪,慌忙之下,我和陳金倆人一人摔了個大跟頭,連身上的雪都顧不上拍,起身就又往奶奶廟那兒跑。
郭超已經跑到了路路的跟前,抓起鏈子就往回拉,嘴裡面喊着:
“狗-東西,趕緊跟我回去!”
路路被鐵鏈子扯着脖子,可梗着脖子就是不走,衝着奶奶廟齜牙咧嘴嗚嗚個不停。
我和陳金跑到了跟前,正好看見奶奶廟裡面兩個老太太正滿眼畏懼地打着哆嗦。現在想起來,我覺得這些個老太太着實聰明,人懂事兒不敢招惹她們,可畜-生沒那麼多腦筋,急眼了還真就敢衝上去撕咬她們,所以她們怕狗倒勝於怕人了。
陳金瞧着路路梗着個脖子跟郭超較勁,勒得脖子上的毛都掉下來幾根,立馬心疼得不行,他一把從陳金手裡奪過來鏈子,喊道:
“嗨!你他-娘-的瘋啦?把狗勒死了!”
我在旁邊呵斥着路路:“別叫了,回去!”
大概是發現狗的主人都到了吧,兩個老太太臉上那畏懼的神情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極其囂張極其惱恨的表情,其中一個老太太點着指頭嚷嚷起來:“好啊好啊,你們這幫小鱉-崽-子,昨天的賬還沒跟你們算,今天竟敢放狗來奶奶廟鬧事兒了!行啊,這次非跟你們沒完不可。”
郭超在一旁急忙說道:“奶奶您別生氣,狗-東西不懂事兒,自己跑來這兒瞎叫喚呢,我這就拉回去。”
“哦,拉回去就完啦?就沒事兒啦?哼!”另一個老太太從廟裡走了出來,“我可告訴你們,回去跟你們爹孃打個招呼,家家戶戶都得來上供磕頭,要不然,哼哼,別說我們幾個跟你們沒完,玄母娘娘降下罪來,看誰擔當得起。”
她這頭嚷嚷着,路路似乎也跟她較上勁了,一個勁兒地汪汪起來,陳金手裡拉着鏈子也沒怎麼使勁兒,所以路路猛地衝着老太太撲了上去,只是礙於鏈子的長度有限,終究差了那麼兩尺遠,沒撲到。可這已經夠了,老太太嚇得蹭蹭兩步跑進了廟裡,嘴裡大罵着:“反了反了,還敢放狗咬人啦!”
我這心裡正疑惑地琢磨呢,剛纔路路似乎聞到了我身上什麼味兒,衝我齜牙咧嘴嗚嗚了幾聲,回頭又瞅着認識我,所以纔有了後來用那種奇怪的眼神兒看我,結果,這狗-東西又突然衝着奶奶廟發飆,這其中絕對有聯繫。畢竟狗這種東西嗅覺極其靈敏,八成是我往陳金家去的時候,路過奶奶廟這裡,那陣風捲出來的腥臭味兒沾了我的身子,狗聞到了,對這種邪物的味道極其反感,所以狂吠着欲尋之一戰,或者……昨晚上奶奶廟裡的邪東西真就去了郭超家,這狗聞着味兒呢,所以發飆?
“那誰,你快……趕緊把你們家狗牽走,要不,要不我可就不客氣了啊!”老太太鑽在廟裡面,把門都關上了半扇,兩位老太太齊齊地往外面探着遍佈皺紋的老臉,緊張地看着,生怕陳金鬆開了狗鏈子,可又極其惱怒與我們這些年輕人不立即執行她們的命令——左右爲難。
郭超急忙拉住陳金說道:“行了金子,咱趕緊把狗拉回去,哎呀又闖禍了!”
我也尋思着可不能讓狗再在這裡了,萬一真把人咬着了,那事兒可就真他-娘大發了,再說就陳金那臭脾氣,這幾個老太太再嘮叨上幾句難聽點兒的話,陳金一怒起來,這天底下就沒他-娘-的他不敢幹的事兒,他還就真敢放狗咬人。
所以我前出兩步攔在了路路的前面,揮着手說道:“走走,金子,把狗牽回去,別他-娘-的把人咬了。”
本來我和郭超這麼勸着拉着,陳金心裡也多少明白狗把人咬傷的厲害關係,當時從那眼神兒裡看的出來,這小子準備拉着路路回去呢。
可意外,就在這時候發生了。
要不說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兩個老太太千不該萬不該啊,還就是有一個老太太拎起一個小木凳子砸了出來,木凳子斜着擦過我的左腿,砸向了路路,狗-東西身子敏捷,輕輕地向一側一閃就閃避開來,同時更加憤怒地狂吠起來。
“操!”這下陳金急眼了,大罵一句,右手鬆開了鐵鏈,吼道:“路路,上!”
狗-東西一聽陳金的話,立馬狗仗人勢地狂吠一聲,衝着廟門口撲了過去。
我和郭超都是大吃一驚,這麼近的距離,我們根本來不及攔住,再說狗本身就比人要靈敏得多啊。
也算是兩個老太太聰明,廟門本身就關住了半扇,這下眼見着兇悍的大狗撲了過來,急忙關上另一扇門,路路直接撲在了木門上,撞得咣噹一聲響,狗-東西沒完沒了,一邊兒狂吠着,一邊兒用爪子撓拍着並不算結實的廟門,時不時還退後兩步,然後猛地用身子撞上去,弄得那破門嘎吱嘎吱響。
郭超見狀急忙上前去撿鏈子要拉路路回來,可陳金一把拽住了他,冷着臉低吼道:“你少管!”
“金子,可不能這樣,把人咬着就麻煩了。”郭超焦急地說道,同時衝我眨眼睛示意我幫他勸勸陳金。
我那時候眼角的餘光確實瞥見了郭超衝我眨眼呢,可我的心思卻沒往那方面想,因爲我正被其他東西吸引住了。
是的,當時的風颳得更大了,那廟頂上的積雪撲簌簌全都落了下來,同時我隱約的似乎看到,整棟廟四周都隱隱地籠罩上了一層青黑色。風捲積雪翻飛,圍繞在我們四周,一股股怪異的腥臭味兒撲鼻而來。
我突然意識到,邪物被惹急了,估計要有什麼行動。
不待我反應過來,只見路路突然向後跳出一米多遠,隨即更加瘋狂地吠叫起來,似乎廟裡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似的。
廟門雖然每年都有人油漆一遍,可畢竟年久失修,門關住後並不嚴實,底下的門檻處和門之間有半個巴掌寬的縫隙。那條讓我和陳金都尤爲熟悉的青蛇急速的從裡面鑽了出來,在門口盤旋了幾下,隨即嗖地一聲躥向了路路。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們三人都怔住了。
奶奶-的,這玩意兒還真是廟裡的道童……或者說守護者更恰當些?
路路這狗-東西在起初突然向後跳出一米多遠時,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所以面對青蛇的陡然襲擊,一點兒都不畏懼,也不着慌,沉着迎戰。只見它輕輕向左側一躍,便輕鬆避開了青蛇的攻擊,隨即右爪飛快地拍向青蛇的頭部,啪的一聲響,青蛇被拍出去老遠,路路緊隨上去,張開利齒獠牙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