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正文,接上回書。
韓澤林媳婦兒好像發現了黃狼子,她起初也只是怔了一下,有些吃驚的想要站起來,可身子只是稍微起來一點兒,又坐下來了,輕輕的嘆了口氣,淚水奪眶而出,瞅着那隻黃狼子一個勁兒的訴起了苦楚。
黃狼子泛着綠光的小眼睛開始眨呀眨,小小的尖嘴快速的張合着,像是在念一串串順口溜一般,又像是在念動什麼稀奇古怪的咒語。
過了一小會兒,韓澤林媳婦兒終於停止了抽泣和哭訴,怔怔的坐在牀邊,兩眼無神的看着黃狼子。
黃狼子從門簾外鑽進了屋,然後跳上了炕沿,蹲在了韓澤林媳婦兒前面,嘀嘀咕咕的又說出一串話來。韓澤林媳婦兒像是着了魔一般,目不轉睛的盯着黃狼子那眯縫起來細長的小眼睛。
黃狼子此時忽然做出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它從旁邊的枕頭上拿起一根兒衲鞋底兒的粗白線,挽了一個圈兒,上身直立而起,下身依然蹲坐在炕沿上,前爪捧起線圈兒,雙爪攏在一起,衝着韓澤林媳婦兒拜了幾拜。
“死了好,死了好,死了總比活着好,活在世間多苦難,不如一死痛苦少,受苦受累多苦惱,一死解脫萬般好,千金富貴比不了……”
隨着黃狼子細長的小嘴一張一合,一連串尖利刺耳的話語傳了出來,震盪在屋內。
聲音很大,我們幾個在外面聽的清清楚楚,霎時間我們都蒙了,震驚,瞠目結舌啊!這隻黃狼子,它,它……它竟然真的是說出來人話。而且那聲音,那聲音尖細婉轉飄渺,讓人感覺如同夢幻一般,這怎麼可能啊?
更加讓我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黃狼子嘰哩咕嚕的說完了一大串的話語之後,雙爪拿着那一圈兒線,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套,雙爪高舉,將線繩勒緊了自己的脖子,然後脖子一歪,小腦袋耷拉下來,細長的小嘴兒裡吐出長長的舌頭,好像是被勒出來的,小眼睛裡綠色的光芒消失不見,泛起了朦朧的慘白色。
死了?我看到這一幕,大腦在第一時間裡認爲這隻黃狼子竟然把自己吊死了。
屋裡面,靜悄悄的,安靜的有些詭異,讓人心悸。深褐色的桌子上,那盞煤油燈上原本豆大的火苗突然蹭噌跳動起來,光線陰暗不定,一股陰寒的死亡氣息充斥在了屋內。
黃狼子就那麼用白色的粗線吊着自己的脖子,一動不動的蹲坐在炕頭上,耷拉着腦袋吐着舌頭,翻着白眼,顯然已經死去。韓澤林媳婦兒怔怔的看着黃狼子,看了一會兒,又抽泣了起來,身子一斜,從炕沿上下來,轉身到櫃子裡翻出一張長寬大概一米左右的白色粗質洋布,拿起剪刀在洋布上豁開幾個口子,伸手開始撕扯,哧哧幾聲響,洋布被撕成幾條寬半尺多的白布條。
韓澤林媳婦兒拿着手裡的幾條白布怔住了,淚流滿面卻雙眼無神,可能內心裡正在做着最後的掙扎和抉擇吧?
“娘……”就在這時候,原本沉睡着的孩子夢囈般的嘟噥了一聲,身子翻動了一下,再次陷入平靜。
就是孩子這一聲娘,讓韓澤林媳婦兒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慌了手腳,手裡拿着白布條,轉過身子邁步到炕邊兒坐下,伸手撫摸着孩子稚嫩的臉頰,輕輕的喊着孩子的小名,臉上浮現出母親慈愛的目光。
窗外,我們幾個人看着這一幕,都鬆了一口氣,剛纔簡直太危險了,誰都看得出來,韓澤林媳婦兒那是要上吊自殺啊。我們幾個剛纔處於震驚中,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馬上衝進去救人。
就在此時,屋子裡再次發生了變故,原本蹲坐在炕沿上,用線繩吊死了自己的黃狼子,耷拉着的腦袋突然擡了起來,慘白無光的小眼睛再次滴溜溜轉了起來,散發出詭異的綠色光芒,伸着小爪子嘰嘰咕咕的在炕沿上蹦達起來,時不時的兩隻爪子高舉,用線繩勒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後歪脖子耷拉腦袋伸舌頭,作出一副吊死的模樣。
韓澤林媳婦兒停住了正在撫摸孩子的手,掉過頭來看着窗外,眼瞳中透出一股詭異的神色,臉色蒼白如紙,嘴角微微翹起,像是在自嘲的笑着,又像是在鄙夷的嘲笑某些人。
站在窗外的我們嚇了一跳,他孃的不會是發現我們了吧?劉賓往我跟前湊了湊,緊緊的摟住我的胳膊,雙手死死的攥緊了我的衣袖。
那隻黃狼子在炕沿上停止了蹦達,後腿伸直,雙爪高舉,線繩繃緊了吊着它的脖子,黃狼子歪着脖子耷拉着腦袋,小眼睛一個勁兒的使勁翻着白眼,舌頭吐出老長,嘴裡發出呵呵的聲音,似乎是臨死前的痛苦不堪。
韓澤林媳婦兒神情變得呆滯,如同一具行屍走肉般麻木的爬上了炕頭,鞋子都沒脫,直接盤腿坐在炕上,雙眼無神的看着牆壁上破舊發黃的娃娃畫,而雙手在腿上卻異常快速且準確的挽着白布條,將兩根布條挽成了一根白綾。
黃狼子小嘴咧開,露出詭異狡詐的笑容,眯縫着的小眼睛裡透出得意和兇殘。
韓澤林媳婦兒慢慢的站了起來,將長長的白綾拋向上空,白綾輕飄飄蕩起,穿樑而過,垂落下來。韓澤林媳婦兒將白綾的兩頭挽在了一起,用力拉緊。彎腰又拿起一根白布條束在了頭上,白布裹住眉頭和長長的黑髮,再拿起一根,束在腰間,還在腰部的一側打了個蝴蝶結。
然後,韓澤林媳婦兒呆滯的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眼角掛着淚珠兒,雙手拉住了懸在房樑上的白綾,慢慢的將頭伸了進去。
黃狼子直立在炕沿上,揚起奸詐的小臉,笑看着將脖子慢慢套入白綾的人。
突然,韓澤林媳婦兒雙腳一蹬炕沿,身體立刻失去了支撐,懸掛在了房樑上,雙腳已經在炕沿前兩尺開外。
眼看着韓澤林媳婦兒那雙腿開始撲騰起來,嘴裡呵呵的發出痛苦的聲音,原本無神中透着詭異的雙眼此刻滿是驚慌失措,雙手使勁兒的攀住白綾,想要把脖子從白綾中解脫出來。而鮮紅的舌頭已經從嘴裡吐出來一截。
“我操!”我大驚失色下,叫罵一聲,推開劉賓和擋在我右側的郭超、姚京,跨步向屋裡跑去。
兄弟們被我這麼一喊,頓時回過神兒來,急忙大聲喊着往屋子裡跑去!
“哎別放跑了那隻黃狼子,老子要活劈了它!”陳金被兄弟們擠到了最後,驚慌之中還不忘那隻黃狼子,在後面大聲嚷嚷着。
我第一個衝進了屋裡,根本就沒想那隻黃狼子,救人要緊啊!掀開臥室的門簾,入眼處便是懸掛在半空中的韓澤林媳婦兒,我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的雙腿,使勁兒往上一推,隨即就往後挪動步伐。
沒有親身經歷過這種事兒的人絕對想象不到,在那種情況下平衡是多麼的難以掌握,咱力氣是大,可是抱住了韓澤林媳婦兒的膝蓋上方部位,往上一舉就急忙往後挪動,想着趕緊讓她的脖子脫離開那繩套,這下可好,慣性下韓澤林媳婦兒上身隨着我的力氣往後摔了過來,我腳下失去了平衡,整個人也跟着向後倒去。還好身後緊跟着跑進來的幾個哥們兒,見狀急忙伸手扶我,同時也擡手去接韓澤林媳婦兒。
終歸是倉促不及,嘩啦啦哎喲喲一片雜亂聲中,幾個人同時歪倒在了地上。我和韓澤林媳婦兒反到是壓在了他們的身上。
也不顧身上的疼痛,當然了,我不疼,壓在他們身上了當然不疼。我急忙起身將韓澤林媳婦兒從郭超和常雲亮身上拉了起來,攬住她的腰抓着她的胳膊就把她弄到了牀上,將她身體放平,她已經昏迷不醒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哥們兒沒遇見過這種事兒啊!
“我操,快快,抓住它!”陳金從外間拎着把小凳子衝了進來,大吼大叫的往窗戶那邊兒跑,弟兄們急忙看去,只見那隻黃狼子已經跑到了窗臺上,剛纔大家進來還真就沒注意它,都忙着操心韓澤林媳婦兒了。
陳金這小子大腦發熱了什麼都不想,揮凳子就砸了過去,那黃狼子身手敏捷,往邊兒上一跳便躲開了凳子的襲擊,只聽咔嚓咣啷啷幾聲響,窗戶上的玻璃被凳子砸中,立刻碎裂開來,玻璃碴子飛濺的到處都是,黃狼子趁機從窗戶缺口處竄了出去,眨眼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操,真他孃的晦氣!又讓它給跑了!”陳金懊惱的一拳頭砸在了桌子上,砰的一聲響,震得桌子上的煤油燈都顫了起來。
陳金的舉動已經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劉賓詫異的看着陳金,說道:“金子,至於這麼生氣麼?你看你,把人家玻璃都砸碎了!”
陳金氣呼呼的瞪了劉賓一眼,支支吾吾的沒有說話。
“行了,你們瞎操什麼心呢?韓澤林媳婦兒還不知死活呢!趕緊想法子救人啊!”我在旁邊有些生氣的吼了一嗓子,他孃的怎麼一個個都沒心沒肺的,人命關天,他們竟然還有心去叨叨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