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_224你只值一個銅板



徐焱出了童明生和胡三朵的小院子,在這宅子裡逛了一圈,雖然大,卻沒有找到可以歇腳的地方,有個無人住的,裡頭卻堆滿了豬肉,確切的說是豬油,一股子腥臭味,他實在受不了,趕緊出來了。

本來還打算就近找個地方歇腳的,現在也只能往山下而去。

這個冬天還真是冷啊,此時又正飄雪下來了,平日獨來獨往慣了,徐焱也不覺得什麼,只是想到剛纔聽到別人暖香在懷,再碰到身上的傷口,還真有些失落。

剛走到山下,就聽見一陣“噗噗”的聲音,還有腳踩在雪地上的“簌簌”聲。

徐焱一閃身,無聲無息的落在樹上了。就着雪中的亮光,看到地上出現一個女人,女人身材高挑但是十分曼妙,穿着一身勁裝,頭髮高高束起來,但是雪中能夠看到她耳垂上吊着的一隻大圓圈耳環。

徐焱眼睛一閃,居然又是這個寡婦,她半夜不睡覺跑出來做什麼?他一動不動抱着樹幹,看到半空中還飛着一隻鷹,只是這隻鷹的尾毛被繩子一根一根的纏起來了,飛的不高。

徐焱一愣,這寡婦是在馴鷹?

只是樹影沉沉,看不清朱巧英的神色,只見這半空中的老鷹突然往下飛撲出去,一口叼住了一隻野雞,朱巧英迅速的將這野雞給收走了,看着焦急撲騰着的老鷹,小聲道:“誰讓你不聽話,還得餓幾天,等你乖巧了,自然就有的吃了。”

還真的是在馴鷹。徐焱心道,想不到這寡婦還有這手段,京中權貴很多都喜歡養鷹,聽說價格奇高,只是馴化的老鷹十分難得,何況還是個女子,看來也不是那般的無能。

朱巧英往前走了幾步,徐焱纔看清楚她懷中抱着一隻老鷹,肩膀上還掛着一竄繩子,滿面焦急,那隻老鷹不時發出一聲沉悶的啼聲來。

鬼使神差的,他居然跟在她身後了。

朱巧英是往山頂去的,皋蘭山有一處山頭正是光禿禿的峭壁,她笨手笨腳的正藉着一根繩子往山上爬去。

徐焱身影一晃,猶如大鵬展翅,就落在峭壁頂端了,朱巧英滿頭大汗,還要抱着一隻老鷹,看樣子這老鷹是生了什麼病了?

好不容易等她爬到山巔了,將老鷹放在地上了,輕輕的摸了摸這老鷹的翅膀道:“都說你們是壽命最長的鳥,有一百多年的壽命呢,可你才陪了我十年,現在也才三十歲吧?就這樣了,小黑啊小黑,上回我聽那幾個波斯過來的人說了,鷹活到三十歲的時候,爪子開始老化,喙變得又長又彎,翅膀也越加沉重,飛翔十分吃力。這時,只有兩種選擇,一是等待死亡,二是重整後再生。我等你一百五十天。”

徐焱看着自語的女人,心中驚訝,還有這樣的說法?

他屏氣凝神,又聽朱巧英繼續說着:“我將你帶到懸崖上來了,這一百五十天,就要靠你自己了,將喙打掉,羽毛拔掉,指甲拔掉,會長出新的來,你會做到的吧?”

這老鷹發出一聲“咕咕”聲,朱巧英嘆了口氣,就轉身離開了,順着繩子,又往下滑動了。

徐焱上前看了眼這老鷹,見它精神萎靡,十分的瘦,鷹眼中十分的黯淡,突然它啄了啄自己的羽毛,身子不斷的顫抖。

他倒是好奇了,鷹真的能夠再生麼?

這時,突然聽到一聲驚呼,徐焱趕緊循聲而去,見朱巧英順着山壁往下滑動了差不多十米了,才勉強抓住了繩子。

朱巧英好不容易鎮定下來了,石壁太滑了,她往山下看看,頓時頭皮發麻,不敢亂動了,偏生她剛纔手一滑,將扯着那隻正在馴化中的金雕的繩子給鬆開了。這金雕被綁住了尾毛,也奮力飛上來了,在她身側不斷的撲騰,更是雪上加霜。

朱巧英忍着害怕伸出一隻手來,朝那金雕揮舞過去,這一隻彷彿發現了什麼樂趣,又拍着翅膀奮力衝她過來。

朱巧英哀嚎一聲,暗咒倒黴。

吐出一口長氣來,閉上眼睛,不管這金雕,也不看身下,順着繩子和峭壁的岩石往下滑動。

突然聽見一個冰冷的聲音道:“寡婦,你可以求我幫忙,我帶你下山,只

收你一文錢。”

朱巧英赫然睜開眼,頓時嚇了一大跳,身邊忽然多了個人,這人一派輕鬆的站在一塊凸起的巖壁之上,沉着臉看着自己。

他靠的十分近,足夠她看清楚他的臉了,正是徐焱。

朱巧英心中暗罵不已,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居然碰到徐焱了,他可不是什麼好人。

“你會這麼好心?”她表示懷疑。

徐焱不說話,只是伸出手來了。

朱巧英想了想,童明生對徐焱的態度十分的微妙,徐焱也算得上是不是自己人,但是又知道的事情最多的一個了。算了,信他一回。

硬着頭皮空出一隻手來,死死的抓着繩子,手心全部都被磨破了,她好不容易從身上摸出一個錢袋來,遞給徐焱。

徐焱冷聲道:“只要一文錢。”

朱巧英也不是跟錢過不去,只是她現在只有一隻手,如何從中摸出一文錢來?

“你自己拿。”

“不是我的錢,我從來不拿。”

朱巧英瞪了他一眼,總覺得他是故意找茬,就知道他不會這麼好心了,“都給你!”她咬牙切齒的道。

這個財迷總會收了吧?此時她的手已經隱隱發顫了,突然腳下一晃,一塊碎石滾下去,朱巧英滿頭大汗。

哪知道徐焱攤攤手:“你的命不值這麼多錢,只值一文錢,我向來是童叟無欺。”

朱巧英霍的收回手來了,她真是蠢到家了,才相信這個見鬼的徐焱會幫她,求人不如求己,她將錢袋塞進胸前了。

再不理會他,雙手抓住繩索,一步一步往下滑去。她就不信,她能夠上來了,還不能下去?

徐焱滿面陰沉的道:“這麼便宜的生意你也不做?”

朱巧英不語,突然徐焱眼一眯,飛身下來,也扯住了她上端的繩索。

朱巧英一聲尖叫,眼刀飛向徐焱,徐焱長臂一伸,朱巧英突然脖子上微痛,卻見徐焱手中多了個東西。

她頓時大怒,“還給我!”

徐焱把玩着她脖子上紅繩掛着的一枚銅板,看了看捏在手心了,嗤笑道:“一枚銅板而已,還用得着掛在脖子上。就是它了,當做報酬。”

話落也不等朱巧英答應,突然抓住了她的後衣襟,飛身下山去了。

等踩在地上了,朱巧英的雙手還有些發軟,雙腿發顫,等回過神來,一把抓住了徐焱的衣領,“還給我!我給你換一枚銅板。”

徐焱挑挑眉,伸開手心看了看那枚還帶着餘溫的銅板,搖頭:“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朱巧英一把衝上前去,正要奪過來,徐焱扯着紅繩的一端,她站立不穩,撲過來了,撞到徐焱的下巴,徐焱嘲笑道:“你就算是送給我,我也虧了。”

他手一拉,扯斷了這根繩子,拿了銅錢迅速的消失在原地了。

留下朱巧英恨恨的跺了跺腳。

過後兩三天,朱巧英才發現事情不對勁了,因爲還有另外幾隻老鷹也精神萎靡,吃不下,飛不起來了,連連咳嗽。

這些鷹都是她馴化的,對她十分的忠誠,現在病倒一片,她簡直是心如刀割了,大漠裡養鷹的多,有人懂給鷹治病,但是現在卻沒有啊。

等她跑來找白成蹊的時候,白成蹊直接將她帶去見胡三朵。朱巧英心中還有些不是滋味,木着一張臉對着胡三朵。

胡三朵也不看她,只看了看這老鷹,頓時心中一凜,眉頭一蹙:“這老鷹是從江南帶回來的麼?”

朱巧英點點頭,這幾隻確實是跟着她一路從江南迴來的。

冬天候鳥南飛,大片的鳥雀都往南方而去,這時候大量的鳥兒聚集,的確會攜帶很多病毒……要是在二十一世紀,胡三朵會毫不猶豫的確診這是禽流感,可最早記錄的禽流感是在二十世紀,沒有聽說過這古代也有的。

可剛纔這隻鷹,她仔細查看過了,咳嗽、打噴嚏和大量流淚,頭部和臉部水腫,神經紊亂和腹瀉,症狀也都吻合了。可能是古人沒有意識到吧?

就是死一片雞鴨鳥雀,可能也

只當成雞瘟,就是傳染人,也不會懷疑是禽類傳播的,也只會當成是瘟疫。

胡三朵暗自祈禱,禽流感傳染給人的概率不高的,應該不是後世的那種變異的禽流感,傳染給人,十分難以治療,應該不會演變成那樣難以控制纔是。

可轉念一想,江南人口稠密,養鳥雀的也多,這幾隻鷹都感染上了,鷹的強壯更勝過其餘的鳥類,肯定江南也不少……

“你到底能不能治啊?”朱巧英有些不耐煩的問,說着她突然打了個噴嚏。

胡三朵回過神來了,衝童明生道:“將小老虎抱出去。”小老虎本來就身體弱,現在更是不能接觸這些了,不管會不會傳染給人,都不能冒險。

童明生依言出去了,不多時就大步進來了,見朱巧英正跳腳,胡三朵神色凝重,忙問:“怎麼了?很嚴重嗎?”

他還是相信胡三朵能夠治療的。

胡三朵點點頭:“這病會在禽類之間傳播,擴散的很快,說不定還會傳染給人,必須要注意一些,以後不能讓小老虎接觸鳥雀,傳染給人的話十分難治。”後世禽流感還死了那麼多人呢,人要是感染上了,死亡率是三分之一。

童明生凝眉:“這麼嚴重?”

朱巧英道:“你不是瞎說的吧,鷹得的病還會傳染給人?這些鷹都是我和子秋伺候的,我們怎麼沒事?”說着她又是一個噴嚏。

童明生也注意到了,“娘子,你懷有身孕,不能接觸這些,要是會傳染,直接都燒掉總沒有錯。”

說着就要帶胡三朵出去,胡三朵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你也別急,一會都清理一下就好了,要是有死了的禽類,還是第一時間燒了好,這隻鷹我再想想辦法。”

說着,才轉過身來,看向朱巧英:“動物身上的病也是會傳給人的,鼠疫不就是老鼠得的病麼,還有恐水症,就是瘋狗病,被瘋狗咬傷了,就可能被傳染了。”

朱巧英神色一肅,胡三朵繼續道:“你平時跟鷹打交道的多,一定要注意,一會你還是讓白大夫給你看看吧,我看你已經有了風寒、還是受涼的症狀,沒有確診病情前,還是別到處走動,別跟外人接觸,以免傳染。”

想了想,又道:“至於子秋,也讓人去帶來給白大夫看看。對了,還有你們一起的那個車伕,都不可大意,這幾天就委屈你們別外出,要是散播開去,難以控制,跟瘟疫一樣恐怖,你最好聽進去了,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可以治的。”

先隔離起來再說,朱巧英對她不服氣,她也是知道的,必須要說重話。

見胡三朵說的嚴肅,朱巧英也不敢怠慢了,被她一說,她好像頭都疼起來了。

童明生也神色凝重:“大姐,你還是按照我娘子的來辦吧,小心些總是沒錯。”朱巧英點點頭。

“娘子……不然我們去城門口那去住?”

胡三朵點點頭,“也好,這山中鳥雀不少,我總是有些不放心,等以後確定沒事了,再回來吧。讓他們也都搬出去。”

童明生點頭應了。

朱巧英有些愣愣的看着虛弱的老鷹,扶着額頭有些疼,怎麼會這樣?

等白成蹊受到胡三朵的叮囑,全副武裝,捂住了口鼻、帶了手套前來給朱巧英看診的時候,她已經有些發熱了。

見白成蹊神情凝重,朱巧英緊張的問:“怎麼樣了?”

白成蹊沉聲道:“像是受涼了,但是又有些不同。”

剛纔被胡三朵一恐嚇,又聽白成蹊如此說,朱巧英心中“咯噔”一下,“還能治麼?難道真的跟這鷹患了同樣的病症?”

“我先開個方子你先喝着,看能不能緩解。”白成蹊並未回答,而是提起筆寫起藥方來了,寫寫停停,思考的時間比較長,這神情更是將朱巧英嚇得不輕。

等胡三朵和童明生進了金城,童明生就按照她說的,讓人去打聽了,很快就得到消息,林中確死了不少鳥雀,比之往年要多的多,也有不少地方爆發了大面積的雞瘟,至於感染給人?這並不好探查,畢竟每年冬天都有不少人傷風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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