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頭果真去將鍋裡的粥全部吃光了,隨後大搖大擺的走了。
用莫鼎中的話來說,“就算是童明生幫他,也打不過莫家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現在要是被打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還真沒有見過這麼悲催的人,一輩子都在爲別人活的。”
吃過午飯,至於午飯,自然是童明生做一家三口的,莫家人自備,過不多久,先前莫鼎中安排的人就回來了,同來的還有莫笑。
從上回大潮之後,胡三朵就再也沒有見過莫笑了,雖然是在同一個山莊裡,不時還能聽到他的聲音,不過見面還是頭一回。
莫鼎中這回倒是沒有讓莫笑跟着胡三朵,暗中保護,而是讓他留下來全權負責莫家莊的重建,剛纔因爲胡三朵提到訓練寵物讓莫笑負責,所以才把他喊來了。
依舊是那張銀面具遮面,不過胡三朵卻覺得他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這個念頭只在心中一閃,就過去了,莫笑向來是陰陽怪氣的,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莫笑跟胡三朵雖然這兩年,待一起的時間比較久,可關係並不算親近,只是偶爾會說兩句話,多半時候也都是冷嘲熱諷,再加上莫離的事情,兩人的相處並不融洽。
莫笑雙臂環胸,抱着他的那把從不離身的劍,靠在門扉上,看着門外已經蕭索下來的小青山,也不知道聽清楚了沒有,不過聽完胡三朵說的,他立馬就冷冷的應下了,也不看胡三朵一眼,就要轉身離去。
莫鼎中看看他的背影,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凌芸眸子閃了閃,嘆了一口氣。
胡三朵看看童明生,見他面有所思,低低一嘆,她也有種兩邊不是人的感覺。
“莫笑。”胡三朵叫住了他。
他冷聲道:“還有什麼事?”
胡三朵知道他肯定是因爲童家人水淹莫家莊的事情,而心生怨憤,但是又不能報仇,心裡憋屈,訕訕的道:“莫家莊的重建,我會好好做的,我以後不回來也會寫信回來的,你也可以傳消息給我。”
莫笑“哦”了一聲,又往前走了,突然他腳上一重,被一個軟軟糯糯的小傢伙給抱住了。
他腳步一頓,低下頭來看小老虎正仰着頭,流着口水,滿面笑容看着他,也不管他的鞋子有多髒,一雙小爪子抓着他的褲管,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了,咿咿呀呀的衝着他叫喚,口水都流到他的鞋子上了。
隱在面具下的眉頭微微一蹙,有些嫌惡的看了看剛剛超過他膝蓋的小老虎,惡聲惡氣的道:“快點放手。”
小老虎伸出一隻手來,指了指他臉上的面具,莫笑“哼”了一聲。小老虎“啊啊”
大叫了兩聲,表達他對面具的渴望,扯着莫笑站立不穩,還想往他身上爬。
胡三朵生怕莫笑將兒子一腳給踢開看,正要去將他抱回來,莫笑卻突然將劍往旁邊一立,彎下腰來,將他抱起來了。
胡三朵愕然,就見小老虎喜笑顏開,胡三朵心忖,今天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從小老虎出生,莫笑就是一直在保護胡三朵的,他見到小老虎一天一天的長大,可以說比童明生見自己兒子的時間還要長。
可莫笑很少抱他,他一直是厭惡這樣柔弱,時而哭、時而笑,什麼都要人伺候的小嬰兒的。
卻不知道他們何時關係這般好了,小老虎伸出手來,摸到莫笑的面具,手一下就摳到面具上空出來的兩個眼窩處去了,想要將面具摘下來,莫笑伸出手將他攔開了,十分嚴肅的道:“手不許亂動。”一點也不覺得他是在跟孩子說話。
小老虎怔怔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會,點了點頭,突然叫了一聲“嗲。”
室內安安靜靜的,無人說話,童明生神色頓時一凝,小老虎又重重的叫了一聲“爹”,剛纔還沒有讓人挺清楚,此時卻是字正腔圓,十分清晰。
莫笑的手一頓,頓時咧嘴笑了。
小老虎髒兮兮的手摸到莫笑的脖子上,又喊了一聲:“爹。”
童明生的臉都黑了,胡三朵也怔住了,小老虎最近是學着說話,在莫家莊的時候,凌芸和莫鼎中會教他,她有時候也會教他,但是小老虎還從來沒有喊過人呢。
莫笑哈哈大笑,剛纔的冷淡之意一掃而空,道:“乖兒子,叫的好,再來兩聲聽聽。”
小老虎拍着他的脖子,果然又叫了兩聲。童明生頓時臉色黑的如鍋底一般,胡三朵隱隱聽到了兩聲咔咔關節脆響。
胡三朵囧囧的看着小老虎,這是哪一齣?她趕緊安撫童明生:“你尋常跟他相處的時候少了,肯定是莫笑故意使壞,教他這麼喊的,等咱們走了,你再好好教教。”
莫鼎中哂笑道:“咱們小老虎就是有眼光,笑兒可不就是比童明生好多了麼,小傢伙有眼力勁!”
凌芸趕緊打圓場:“小老虎,姥姥可是教了你好久的,你也不叫叫我,讓我開開心。”說着捂着心口一臉的悲傷。
小老虎看他們神色各異,衝着他們“咯咯咯”的笑起來了,雙手亂舞。
莫笑可不管童明生的黑臉,頓時咧開嘴,得意洋洋的將小老虎舉起來了,在空中拋了拋又接住了,幾次下來逗得小老虎笑的更加歡暢,等鬧夠了,才轉過臉來,挑釁的看着童明生。
胡三朵扶額,湊過去拍了一下小老虎的屁股:“你這臭小子
,我教你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喊我一聲娘,現在倒是亂認爹起來了。”
童明生雙目深凝,不說話,大步上前去就要將兒子奪過來,小老虎的手已經抓住了莫笑的面具,童明生一搶,小老虎勾着那面具帶子,突然面具應聲而落了,莫笑手一僵,小老虎被搶走了。
胡三朵看到莫笑的臉,倒抽一口涼氣,只見莫笑面上一條紅彤彤的傷疤,從額頭到眉心,穿過鼻樑,一直延伸到右臉的耳根處,他原本一張俊美的娃娃臉,全部都給毀了,這傷疤應該時間不久,又因爲他帶着面具的緣故,還有些發紅發腫,乍一看像是一條蜈蚣一般。
胡三朵不由得脫口而出:“莫笑你的臉什麼時候受傷了?”
童明生也是目中閃過訝然,突然想到什麼,神色越發沉斂起來了,莫鼎中倒是面無表情,凌芸輕輕一嘆,小老虎看着莫笑的臉,又笑起來了,在童明生懷中扭了扭,就要往莫笑臉上探過去。
莫笑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小老虎的手,悶聲道:“這樣也好,免得小爺還要戴面具。”這樣一樣能夠嚇到人,瞧瞧胡三朵剛纔不就被嚇了一跳麼,也挺好。
“你……”胡三朵看着他的臉,若有所思,突然道:“是不是上回大潮的時候受傷的?”
莫笑脣角勾起,“什麼時候又有什麼分別,胡三朵,你害怕我這張臉?”說着,他故意湊近了一些,“就是要這樣的效果。”
胡三朵蹙眉,再看看童明生懷中扭成一團看着莫笑的小老虎,童明生也朝她看過來了。
“你是爲了救我兒子吧?”童明生淡淡的問,可心裡頗不是滋味。
胡三朵想起大潮來臨時候,正是莫笑照顧小老虎和凌芸的,那天潮水來的又急又猛,就算是莫笑有快馬,只怕還是受了些罪,何況小老虎太小,凌芸也不是個身手敏捷的。
莫笑冷笑道:“你們想太多了,我就是救我自己的兒子,小老虎,再叫一聲爹來聽聽。”
“爹。”
童明生頓時氣結。
大潮之後,胡三朵動了胎氣,落了紅,需要靜養,莫鼎中又死活不放人,莫家莊的人每次刁難,打發他們就需要耗費不少時間,還有師父逼迫,要處理榮慎的事情,安排興王的事情,各種事情同時堆積在一起,他也沒有精力去照顧兒子,想不到就被莫笑鑽了空子了。
看莫笑那副死樣子,聽他的語氣,多半是大潮的時候爲了救小老虎傷了,那天怕是十分兇險,不然以他的功夫,不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怎麼說也是欠了人家的,只聽說過父債子償的,現在倒好,兒子欠了債,他要連兒子都賠出去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