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還是暖陽晴空,剛過了晌午,天空就陰沉下來了,不多時,飄起細細密密的雨花。
昏暗的屋子裡,一個倩麗的人影定定的站在窗前,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黃花梨木的鏤空雕花窗戶是虛掩的,她一直看着這窗戶,終於伸出手,輕輕一推,灌進來一室冷風,窗邊一株紅梅樹,對着雨水開的正豔。
突然門被推開,李蓮白略偏過頭看了眼門口的高大身影,淡淡的道:“果然是你,童明生,你的動作還挺迅速。”
童明生看到她脣邊露出一抹諷笑來:“消息傳出去了?”
李蓮白勾了勾脣角,倚窗坐下來:“你不是都知道了麼,何必多此一問。”
童明生走進來,高大的人影頓時將李蓮白籠罩在陰影之中了:“人在哪裡?現在你沒有講條件的資格了。”一邊對他示好,一邊又偷偷跑回去‘將功折罪’,她還挺忙的。
李蓮白並未馬上回話,而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先坐。”見童明生攏眉,閃過不耐,她笑:“我怕你一會站不穩,還是先坐下吧。”
“說!”
李蓮白輕嘆了口氣,有些憐憫的看着童明生,“童明生,我們以前見過面,我是說十二年前,你還記得麼?在梁子湖。”
沒想到她以這樣的話作爲開場白,童明生手指曲起,輕輕的扣着桌面,李蓮白繼續道:“那天童家被抓,慌亂中我家小姐也丟了。”
童明生定定的看着她,這女人太狡猾,不老實,李蓮白倒是沒有瞧他,目光盯着前方,似在回憶,有些虛無。
“莫小姐丟的時候有七歲,十二年過去,現在應該是十九歲,她長得像莫夫人,瓜子臉,櫻桃小嘴,只有眼睛像莫老爺。我記得小時候莫老爺極疼愛她,她一皺眉,老爺能殺人給她看,逗她歡心。”
童明生有些不耐煩,若不是知道莫鼎中發瘋一樣的找女兒,這個莫小姐哪裡有什麼價值。
李蓮白似是察覺到他的不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依舊
不緊不慢的道:“莫小姐倒是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連現言的胎記都沒有。不過,她倒是有一樣,是別人沒有的。”
“童明生,你聽好了。”李蓮白突然詭異的一笑:“第一回見到長大後的莫小姐,我就覺得十分眼熟,只是當時並未放在心上。到後來又見了幾次我就發現了,直到前幾天才確定了。”
童明生身子微微往前傾,手倏地握住了椅子的扶手,李蓮白卻突然換了話頭:“我記得寶組織裡有很多的動物,你知道的,有人喜歡養雕,有的喜歡用蛇毒,還有的提煉毒素,更別說對付叛徒的辦法,林林總總的,有的還是挺可怕的。”
李蓮白說着,手抖了抖,聲音卻更加淡漠,像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要是我被抓回去,恐怕下場很慘呢。童明生,不是我不信任你,你能不能將莫鼎中處理掉不是重點,而是我被人記住了,我不想死,就得先消掉跟莫鼎中的舊賬,我也是沒有辦法的,你回去跟莫小姐說一聲,我要自保,只能對不住她了。”
“你說什麼?”童明生倏地站起來,那椅子晃動了兩下才穩住了。
屋外候着的人,擔憂的看了眼敞開的門扉。
李蓮白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來:“莫小姐會獸語,她小時候總是被這些獸類嚇得夠嗆,總有些動物來找她傳話,幫忙的。”
童明生死死的盯住她,她說出來了,反而輕鬆下來:“我跟你坦白,也是爲了活着而已,是不是真的,你大可以放出消息去驗證。”
“胡三朵以前可不會獸語。”童明生緩緩的坐下來,鎮定的指出她話語中的漏洞。
當初從胡大手中買了她回來的時候,她傻傻愣愣的,什麼也不知道,不然也不會被人叫了傻子那麼多年。
而且,就算是知道那也沒什麼,他知道他的妻子童胡氏,不是以前的胡三朵,她們是兩個人,這麼一想,他立時就鎮定下來了,這消息來得有些太突然了。
李蓮白道:“那是因爲這項能力
讓莫小姐很困擾,莫鼎中找了人將她的能力封住了,這件事寶組織內很多人都知道。”
見童明生一副不信的樣子,她繼續道:“寶組織有千年的民間至寶收藏,也有很多能人異士,什麼奇怪的事情會沒有呢,掩住一項能力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情。現在可能也不知道什麼緣故又解開了。”
“有一點你可以回去驗證,我記得莫小姐左腿的膝蓋上,有一道疤,正因爲她摔了一跤,摔傷了,那個貼身丫鬟才被打死了,我才能成爲她身邊的大丫鬟。”
滿室寂寂,幾點雨絲順着窗戶飄落進來了。
給了點時間讓童明生消化了,李蓮白才道:“我要說的全部都說完了,童明生,我只希望你一擊將莫鼎中徹底弄死,不然你我都要慘了。”
童明生站起來,大步走出去了,李蓮白看着他的背影,低低的道:“不知道我們誰比較慘呢?”說完,突然吃吃的笑了起來。
童明生走入雨簾之中,神色冷峻,兩個人影立時跟上來,是苦着臉的程三皮和金澤,兩人垂着頭跟上來。
“把消息透出去,按照李蓮白說的。”童明生突然道。
兩人趕緊應下來,彼此對望一眼,又迅速的低下頭來。
“還有事?”
“老大,發現李從堇的蹤跡了。”
“不用管他,有李蓮白在,他肯定會自投羅網。”
“卓瑪夫人死在玉門關外,圖爾正在關外發飆。”
“隨他去。”
程三皮還要說什麼,被金澤拉住了,輕輕的衝他搖頭,程三皮遂閉嘴不言。
兩人靜靜的跟着,突然童明生停下腳步來:“儘快將她送走。”
程三皮一愣:“她?”
金澤應下,只問:“往哪送?”
童明生倏地伸手扯下臘梅樹枝,枝頭花朵上的水珠“簌簌”的落下來,灑了他滿頭滿臉:“往西北走,經大漠送出去。”
說完,他大步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