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四周漆黑陰風驟急,鬼哭聲聲,讓這些從來都不信鬼邪的義和團兵卒嚇的魂不附體,不知怎麼辦纔好。可是當頭的已下了命令誰也不敢違抗,都默不作聲驚恐地互望着。年長者大着膽子過去建議,還是等這夥陰兵過去,我們讓道再走。
並說,這些陰兵多是戰死,無從託生的孤魂野鬼,今晚鬧不好是被押解去趕往什麼地方。如果我們擋了他們的路,肯定沒什麼好結果。讓大夥趴在地上不要擡頭,它們看不到人身的三盞陽火也就都過去了。
那頭目根本不聽那個邪,認爲他在妖惑人心,爲整紀律當場就把那長者軍法處治了。砍了頭。當時就把人震住了,沒辦法大夥只好硬着頭皮往亂墳崗處撤。
當大夥剛踏進亂墳崗處,一陣陰風迎面而來,一團團淒冷陰風將他們圍定,頓時人羣裡發出慘痛的叫聲,村裡人那麼遠在家裡都聽得真切。
第二天村裡人好奇,不知亂墳崗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於是都紛紛地去看狀況,人們去了一看不由的驚得臉色大變。那亂崗處竟然躺了一片屍體,而且屍首分離,頭扔在旁邊一堆,無頭屍橫七豎八散亂一地。
那頭分明是從人身上活生生的用利爪弄斷的,真是慘不忍睹。屍首沒有在一處,人們也鬧不清那個屍體是那個頭,即然被發現了,大夥還是在一棵小槐樹房把挖了一個坑,草草把這些人頭埋了。屍體也在一旁埋了,人們都祈禱一番也就散去了。
事隔多年還是讓祥義平亂墳崗時,把這些頭顱給刨了出來。同時也給村裡帶來了不少的麻煩,這是村裡人萬萬想不到的事。
水還是撤下去了,儘管村莊沒有被洪水衝得東倒西歪房塌屋斜,但是村子還在,只是村子的村後被衝出了一條溝,溝雖然不是很深,但也足可以淹死人。村子裡的水全撤瞭然而那溝裡水還那是那麼多,只是沒了水流成了一渠死水。
人們從亂墳崗又回到村裡,收拾着家圓。除了二孃們家的房屋和個別人家沒倒外,絕大部分都倒了。人們吃的東西從瓦礫中刨出來,有的能吃有的被水一浸泡就變了質,當時政府救濟工作還沒有完展開,大多還需人們自救。
麪粉全沒了只有刨出些糧食來,如麥粒玉米粒之類的。村裡碾子房早己沖垮,用碾子碾成粉根本不可能,但人們餓啊!沒辦法人們只有煮麥粒玉米粒吃。
吃了幾頓人們就吃不了了,人們發現比吃的食物更重要的是油鹽。幾天不吃油鹽渾身難受,吃的東西本來就難吃,再沒有點滋味更是苦不堪言。
二孃們家的院落房屋雖然也進了水,被水浸泡了幾天但沒有倒。其原因還是二孃們先人霸佔的老奎先人的房子,當時蓋的太結實了,房基全是石頭壘的,用的大白石灰膏。就是牆也是一水的青磚,石灰膏是用米湯和好的。那磚縫全是細鐵絲勒的又結實又美觀,慢說泡這麼幾天,再泡幾天這房屋也不會塌。
你想啊,當時日本人惹惱了青皮,青皮綁了炸藥在東廂房與日本人同歸於盡,那東廂房炸塌了,而北屋西廂房也只是裂了點縫,仍然能住人沒有大礙,你說這房有多結實。
屋裡的家三夥四自然是全被水浸了,傢俱卻沒沖走,屋裡也只是被沖走了些小東西。二孃們幾口子還是先解決吃的問題。村裡戶裡油鹽全都被洪水沖走了,或是被倒塌的房屋掩埋了。二孃們在翻騰家裡時竟在角落裡翻出了一罐鹹菜!
那罐鹹菜也挺大,雖然罐子上有蓋,但也進去了不少水。可是畢竟那是罐有鹽的鹹菜,二孃們爹告訴二孃們說,現在村裡家家戶戶沒有油鹽,咱們家留有這麼點鹹菜,出去不要告訴別人,咱家能多吃些日子。告訴了別人,都來要鄉里鄉親的不給不合適。嘴巴嚴點行了。
本來爹提了醒,二孃們注意就是了,可是二孃們那張破嘴,他自己根本管不住。還是說走了嘴,把家裡有罐鹹菜的事說出來去了。其實這事還真難爲二孃們了,那天二孃們爹讓他出去拾點乾柴禾,回家準備做飯,正碰上村裡一個寡婦,本來這女人有男人,就因這洪水一來把男人給淹死了。
寡婦年齡不是很大,有個四歲的小閨女。村裡都剛剛展開自救,村裡家家戶戶被這洪水淹的都一貧如洗,一個寡婦拉扯着一個小孩子更是舉步維艱。那寡婦從地裡撥了一掐子野菜,那種野菜葉子寬厚紅莖,這種菜吃起來很酸,村裡人把這種菜叫做“肚裡酸”。
寡婦拉着孩子小手邊走邊說話:“花啊,你不是老說吃飯難吃,娘這回給你做菜糰子吃,酸酸的可好吃哩。”孩子擡起頭高興地看着娘說:“是呀?俺吃酸菜糰子,俺這就想吃酸菜糰子!”
二孃們在旁邊聽見了她娘倆說話,心裡不由的想笑,酸菜糰子有什麼好吃?還是孩子小不懂事。見她們孤女寡母就有心開玩笑,反正女人又沒男人撐腰了,既是女人翻了臉也沒什麼了不得。
於是就湊到她母女跟前說:“花,菜糰子沒那麼好吃哩,是娘哄你呢。”
“你個二孃們會說話不?酸菜糰子再不好吃,也比少油無鹽的飯食好吧?這苦日子有什麼辦法哩?”寡婦白了二孃們一眼,心裡說這麼大人了,成天娘們家家的還沒有好話,真討厭!
“去,苦日子裡也不見得沒有好的,讓花兒叫我乾爹我就讓她不用吃酸菜糰子,起碼不是少油無鹽的飯食!”
“吹牛去吧你!你們家在天上是吧?你們家沒上大水是吧!花兒,喊這兔羔子爹!我看他上哪兒變鹽去!你變不出來老撕爛你的嘴!”寡婦冷笑着衝着二孃們嚷道。
這二孃們當時就有些蒙圈,本想沾個小便宜開句玩笑而己。沒想道這寡婦不讓他有後路可退,此時旁邊也湊過來了幾個看熱鬧的老孃們。看熱鬧的不嫌事大,都亂起轟,都說讓花兒喊他個爹,反正也少不了什麼。這小子若給孩子弄不出有鹽味的吃食,大夥饒不了他!讓他滿當街學王八爬!
二孃們被架住了,花兒小不懂事,大人讓喊什麼就喊什麼。當着衆人的面,脆聲聲地叫乾爹。二孃們洋鬼子看戲傻眼了。沒辦法只好從家裡用茶碗舀了一碗鹹菜出來,遞給了寡婦。這一下村裡炸開了鍋,二孃們家有鹹菜吃!
二孃們爹這個埋怨他,想抽他嘴巴的影都有。要說沒提醒你小子罷了,還反覆告訴你別往外說,你看看,都是村裡老少爺們來要點鹹菜,你說不給?能說得出口?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讓老子說什麼好!
二孃們家大罐子裡有鹹菜的消息象長了翅膀一樣傳遍全村,紛紛來二孃家討些鹹菜去吃。二孃們爹雖說也有私心,但總的來說也是一個善良老實的莊稼人。面對村裡老少爺們們來要點鹹菜回去下飯,就說現在條件挺艱難,但腦瓜一撥愣說沒有,那種事還是真幹不出來。
所以凡來張開嘴要的,二孃們爹或多或少的還是給些,不是什麼值錢物,只是人們都遭了災難,所以這東西也成了稀罕物。自己吃獨食讓鄉親們笑話,再說即開了頭你不給張三還是不李四?跟張三有交情跟李四就沒有了?
二孃們爹可不願因這個跟誰誰結了節,那樣會永遠解不開。二半仙也聽說二孃們家有點鹹菜,這些天家裡天天煮野菜吃,哪裡有一粒鹽?弄的渾身沒勁,象散了架似的。二半仙本也想去二孃們家要點鹹菜,可回想起前兩天在亂墳崗與二孃們吵嘴的事,就又不願去了。
二半仙知道二孃們那德性,小心眼子又愛記恨人。可是又覺得實在煎熬的慌,於是想了想,不就擡了幾句槓嘛!本村當莊的住着還好意思記着那個?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能西瓜皮擦腚,沒完沒了。
二半仙從家裡翻騰了半天找了個塑料袋,指望着從二孃們家裡要點鹹菜下飯吃。進了二孃們家院子,二孃們在院子正鼓搗鐵杴把,手裡攥了個棍子另手拿着個破鐮頭,又是瞄又是衝用鐮頭削着棍子皮。
見二半仙進了院子,二孃們大聲高喲嗬地喊:“爹,咋沒關大門哩?怎麼什麼狗呀貓的也往咱家跑?真是的,年頭壞了,要不咋遭災哩?”
二半仙聽的出二孃們沒說人話,拐着彎的罵人哩。既然來人家家裡要東西,自已受點屈受點吧。何況二孃們就是那麼小心眼子的人,不能和他一般見識。二孃們爹迎出來,把二孃們訓斥住:“你這個熊孩子,怎麼說話哩?真是沒教養。”
當二孃們爹知道二半仙也爲鹹菜而來,就轉身想去弄些給二半仙。二孃們一見,噌一下子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