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一問祥義卻搖搖頭說:“也是也不是,也不都是爲了我個人的情感。當年那青皮確實對黨做過一定的事。這事是肯定的,那一年鎮壓反革命的時候,有人說出了一些事實。你比如......。”
祥義講述了二孃們先人青皮的一件事。那一年日本子猖獗到處抓抗日分子,我們這一帶也不例外。但是日本人兵力並不足,全縣城也就十幾個鬼子。其餘的全是皇協軍,所以在金城縣鬼子是老大,皇協軍是老二。那時也是把小日本子過餘的神話了,一提日本人根本打不了,惹不起。
南京大屠殺三十萬死於非命,十個人幹一個日本鬼子也不至於那麼慘。當時確實是跟排好了隊讓日本人殺似的那容易。已徹底的失去了抵抗,金城縣好幾個中隊的皇協軍,幹十幾個鬼子應不是問題。可偏偏替人家當狗。
金城縣皇協軍的一箇中隊長,原來是青皮的一狗友,姓秦名月。兩人關糸相當密切,青皮不養狗後開起賭房。這秦月日本人來了以後便投靠了日本人,在皇協軍裡混日子。平時跟大隊長來往挺近乎,便把自己家的一個表妹許給了這大隊長。後來因這層關糸便在皇協軍裡鬧了中隊長幹。
平日裡還是死心踏地的跟日本人一心一意,但這小子跟青皮一個毛病,嗜賭如命。隔幾天不玩幾把就渾身難受,所以還是青皮萬興賭房的常客。自然青皮把這秦月待如上賓,兩人臭味相投。
不過這兩個人相比的話,青皮還有點人味,起碼不叛國投敵,認賊做父。有時這青皮也不拿這秦月當外人,勸秦月給自己留點後路,小日本子是外人,拿咱不當人,幹什麼那麼順着他?等日本人走了,後人可亂罵的。
秦月卻當成耳旁風說:“甭想那麼遠,活在當下。有奶就是娘,日本人給我開餉,他讓我恨誰我恨誰。至於以後怎麼樣,那是以後的事,腳踩西瓜皮手抓兩把泥,抹到哪裡算哪裡。顧不了那麼多!”
青皮見秦月挺固執以後也不再勸說了,兩個人都有相互利用的機會,所以也就不往深裡說了,以免產生不愉快。但是這秦月還是閒散了常來這兒玩兩把。
說話這年夏天有這麼一天傍晚,這秦月換上便裝帶了兩個手下,懷裡揣了短槍,便溜溜躂躂地朝大堤村萬興賭坊走來。那會兒八路軍縣大隊的除奸隊,專門敲這種鐵桿漢奸,象他這種三二的人一旦被縣大隊盯上必死無疑。所以毎出縣城必化妝一般百姓,這樣才覺安全。
三個人連說帶笑的往村後東北角走,因青皮的萬興賭坊就在哪兒。轉過兩條衚衕,猛然三個人聽到有孩子們的嬉鬧聲,三個人忙止住腳步,手都往懷裡伸,三個人也是嚇破膽了,有點動靜就想摸槍。可是三個人仔細聽了聽就又放心了,除了一羣孩子的聲音,只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只聽那女人教孩子們背兒歌;
大銅板,沒有眼
現在興地是洋菸卷
洋菸卷,噴噴香
現在興地是大洋槍
大洋槍,打地快
現在興地是馬連袋(前後有兜的那種袋子,往肩上一搭走鄉串鎮。)
馬連袋裝槍子
噼哩啪啦打日本
.........
喲,這不是反動兒歌呀,這教兒歌的女人一定是八路,不然怎麼教這個呢?三個人從隱蔽的地方露出頭一看,果然一個穿花對襟褂子的女人,約有三十歲左右,短髮模樣還挺白淨,不象莊戶女人,她正領着有七八個孩子,拍着手教他們兒歌呢。
這秦月一看四下無人,只有這幾個孩子與這女人,衝那倆手下人一遞眼色,三個人抽出槍包圍過去。
那個女人正和孩子們玩,背兒歌。其中一個孩子一蹦不小心摔倒了,那女人趕緊去扶孩子,當她擡起頭來時,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正指着她的頭。那女人頓感不好,忙問:“你們什麼人?爲什麼拿槍指着我?我一個村裡婦女與孩子們玩與你們有什麼關係?”
“是嗎?”秦月從旁邊掂着短槍也走了過來,從另一個手下一使眼色,那傢伙在這女人身上一頓亂搜,摸出了一支勃朗寧小手槍,秦月笑了:“這是村裡婦女鋤草的工具還是間苗的工具呀?老子眼裡不揉沙子,甭廢話,帶走!”兩手下上來扭住那女人的胳膊,連推帶搡。
女人極力反抗並大聲斥責,秦月慌了連忙讓人堵上女人的嘴,往青皮賭坊走。秦月有他的打算,這女八路他三個人怕弄不回縣城,只有通知皇協軍趕緊來人,才能保證不出事。青皮哪兒是唯一的等人的地方,青皮不尿日本人,也不會招惹八路的。暫時待會應不成問題。再說一時也沒什麼好辦法。
其實這女人是縣大隊的一個宣傳幹事,與同志們來找同濟商量事情。她原來是城西的一個僱農的女兒,參加工作沒多久,缺乏對敵鬥爭的經驗。與同志們一塊進的村,她解了一下溲,出來同志們頭裡走了,她見幾個孩子正玩,把孩子們的兒歌改了一下,教孩子們背。然後準備去追同志們,那知就這功夫出事了。
秦月三個人把這女人帶進了萬興賭坊,趕緊找來青皮說明情況,並打發一個手下趕緊回城報信。同時讓青皮幫忙把這女人鎖進一間屋裡看起來。並告訴青皮所有賭徒只許進不許出,否則格殺無論。
青皮見秦月有日本人撐腰,仗着手裡有人有槍,竟然在自已家裡指手畫腳,吆五喝六牛逼哄哄。心裡也是不痛快,心裡說:你不就是j8小日本子的一條狗嗎?讓你咬誰你咬誰,都他孃的不知吃幾碗乾飯了。這是我家!睜開你狗眼看看。
青皮雖然沒說什麼,臉上的不悅這秦月也看出來了。也不太敢在青皮這兒放肆了,不管怎麼說這兒是大興賭房,雖說軍情緊急容不得半點疏忽,但惹翻了青皮也未必是好事。青皮的爲人處事,心狠手辣未必在自已以下。
所以秦月也稍稍收斂了些,並解釋說:“青皮兄弟,只要你配合把這八路小娘送給日本子,咱這苦日子就算熬到頭了。那纔是真正的時來運轉,日本人是講信譽的,獎賞大大地有。小日本子再高了興,審完了萬一將這小娘送給我們兄弟......,那才真是又娶媳婦又過年哪!”
青皮笑笑說:“你們的事我不管,我就知道我這是做生意的,我們是兄弟是哥們,在我這兒你有事了我不能說不幫,但我還要正常營業。再說弄的我這兒如臨大敵似的,縣大隊的八路一看就在我這兒,在我這兒動槍動炮的,我就完蛋了。”
秦月一想也對,弄的太緊張了明明告訴人家八路人在這兒窩着呢,真要幹起來,日本人皇協軍都到不了,就憑青皮幾支破槍也頂不了多久。非讓人幹了不可,還是裝沒事人吧,但願送信的那小子快去快回。
青皮明白秦月這小子一旦把這女八路送進縣城,將來傳揚出去自已必成漢奸。怎麼說也是幫了秦月這小子的忙,那不行!我青皮再不是東西也不能幫日本人,那樣還真是沒人味了!青皮越想越不是個味,偷偷叫來手下的趕緊通知同濟,女八路在這兒窩着呢,火速來救。
且說縣大隊的幾個同志前邊走了一段斷路,見宣傳幹事沒追上來,趕緊打發一個人去回看。哪裡有人影只剩下幾個玩的孩子,忙問孩子見一個大姐姐沒,孩子們說讓三個男人帶走了。這同志一聽不好,趕緊回去報告,縣大隊的同志一聽,壞了,女幹事讓皇協軍逮了。
帶頭的一個同志說,逮住了咱的人肯定要押送縣城,只是這幫傢伙走那條道去縣城,一時高不清有幾條路,趕緊有人找同濟,他熟悉這村情況。沒別的,追!搶人!
正說着同濟也帶着村裡發展的抗日積極分子也趕來了,手裡都帶着傢伙。同濟說去縣城就兩條道,走大道的可能性大,小道太難走,全是亂墳崗子。去小道兩個人去看看,有就鳴槍咱們咱涌過去。其餘人大道上趕緊追!
剛要行動,青皮家裡的一個手下,從那邊匆匆而來,見他們正說事,衝同濟使了個眼色。同濟不解但知有事便跟了過去。青皮手下裝繫鞋帶順手把一紙團丟下,然後匆匆忙忙走了。
同濟與同志們一見紙條頓時明白了,事不宜遲。馬上帶着人把萬興賭房就圍了,縣大隊的同志帶槍裝成賭徒,由青皮手下眼色指點,很快摸到關女宣傳幹事的房間,上去就幹掉了守門的那個秦月的手下,將女宣傳幹事救走。
同時縣大隊的同志爲了不給青皮添麻煩,然後改成強攻,青皮當時正與秦月在屋裡喝茶,衝進幾個人就衝青皮開槍,青皮見大勢不好組織人反擊,當然也是放虛槍,叮叮噹噹一陣打,秦月左臂捱了一槍,縣大隊救人爲目的,也怕鬼子皇協軍及時趕來,便迅速撤出戰鬥。
秦月呲牙裂嘴的疼的直叫,青皮趕緊讓人給他包紮,這小子又氣又惱,煮熟的鴨子又飛了,還死了一個兄弟,自己也掛了。
正是;一場春夢醒的早,傷了自已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