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芬讓二孃們看的莫明起妙,渾身不自在的發毛,兩手不自覺的捂住胸口,緊張地說:“你、你、你什麼意思?怎麼這付德性的看、看、看我?”
“嘿,嘿,”二孃們呲出一嘴的黃板牙,並散發出臭腳丫子一樣的口臭,靜芬趕緊向後退了一步,二孃們又道:“你好,小鬼,你來這兒你爹孃知道嗎?只要加入了這個革命的隊伍,你就是我們隊伍中的一員了。是一個純粹的革命戰士了。好了,大家鼓掌歡迎!你請入列!......。”
靜芬這個氣,青天白日地說胡話,扭頭想離開出去叫人去。那成想就這功夫,天空陰沉狂風驟起,頓時烏雲壓了上來,風颳得雞飛豬叫,院子亂作一團。
二孃們傻愣愣地望着天空,瞪了有七八分鐘,然哇的一聲,彷彿一下子看到了什麼似的,調頭如有人追一樣扎進屋裡。靜芬這個納悶,沒什麼呀,不就是陰天颳風嗎?有這麼可怕?剛纔還牛逼哄哄的裝中央領導呢,轉眼就成了孫子了?
靜芬趕緊跟到屋裡,這下可慘了。再看二孃們紮在炕邊抱着頭,渾身亂哆嗦,嘴裡不停地說:“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敢了,不敢了。我給你作揖,我給磕頭......。”說完,砰砰咣咣地一陣猛磕,弄的腦門上全是灰,全是土。
靜芬大着膽子想拉他起來,把他弄上牀。可二孃們賊沉,弄了好幾次都失敗了,二孃們依偎在炕邊,眼神裡透出恐怖,流出清鼻涕,嘴裡發出嗚嗚的怪叫,不禁讓人毛骨悚然。
褥子下幾根破席乍出來,二孃們一躲正戳在臉上,他象抓住救命草一樣,抓住就往嘴裡塞,又拽出大面積的席子,一臉嚇人的獰笑抽出數根往嘴裡嚼。手也扎破了,嘴角也劃了,但還是啃着嚼着,嗚嗚叫着,渾身抖着......。彷彿世界末日來了。
靜芬此時知道已左右不了這個瘋子了,只好轉身出來,想法與人商量,看看怎麼辦纔好。
她出了二孃們家,街上基本上讓風颳的沒有了什麼人,影影綽綽地看到前面幾個人在撕扯,便喊了一聲,等走近了才發現只剩下我了,其他幾個人都走掉了。
聽了靜芬的話,我也感到事不妙,村裡一天莫明的出了二瘋子,真的讓人匪夷所思。
我看看風沒有停的意思,只好說:“先回家吧,等明天住了風,找人看看二孃們這種情況怎麼辦,祥義是村長,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讓二孃們死在家裡沒人管。等風小點了吧!”
靜芬擡頭看看,因陰天陰的厲害,天也黑了下來。也只好這樣了。
我們倆便就此分手,風還是挺大,我一口氣跑回家。娘正準備做晚飯,見我回來了,忙拿過掃帚給我掃身上的土,說道:“這鬼天氣,怎麼這個季節了還這麼大風,邪門,村裡人現在都謠言四起,人心惶惶。還說,在咱這村鬧不好要滅掉哩,都說早年間康熙年村裡就鬧過一次,那次就差點滅了村。村裡死了十好幾口呢,幸虧村裡建了個廟給震了。這不,都多少年了?那個災禍又回來了。這可怎麼辦哩!”
我笑笑說:“甭聽街上人胡亂猜疑,邪不壓正。我還就不信了呢,沒什麼了不得!”
說這話其實我也沒有一點把握,也沒有任何底氣,只是想好端端的晴朗世界,總不會讓什麼見不得陽光東西來統治吧,暫時的邪魔外道橫行是有可能的。
娘不在說什麼,從飯棚裡端過鍋碗,把門關的緊一點免的風土刮進來,準備吃飯。
爹從養殖廠打過電話來,說風大就不回了,你們吃你們的。自己隨便在場裡做點什麼吃行了。
我和娘吃着飯,娘又說:“今晌午我在地裡給棉花掰瘋杈,瘋杈剛出來,也不是很多。我想這個季節活不多,等過了麥了,瘋杈就長的老長了,趁沒事不如提前掰完瘋杈。這農活啊就是要抓緊幹......。”
“嗯,沒事,娘。明天我去地幫你弄,你別太累了。”我喝了一口粥夾了個鹹菜條嚼着。
娘搖搖頭說:“不用,我還沒什麼活幹呢,你們爺倆趕緊抓緊掙錢,爭取明年把房子翻蓋了,娶媳婦,你看看你們這個年齡的小青年,定親的定親,結婚的結婚你心裡不急,娘心裡還急哩。將來年齡大了,就不好尋了。人家誰家的閨女等着你呀?要抓緊哩。”
我笑了:“娘,放心吧,我是茶壺裡煮餃子,肚子裡有數。保證誤不了你抱孫子!”
“你看我,想說什麼哪,又差點把正事給忘了。要不說人已到了時候腦瓜子就不行了呢,我在地裡幹活時,咱村林子良那老頭子找到我,非讓我告訴你,讓他孫女去你們那燈泡廠幹活。”娘說道。
“哪有什麼呀?讓他給志傑說聲不就行了?怎麼還找我呀?”我有些不解。
娘說:“他找志傑了,志傑不答應,志傑嫌他孫女有毛病。說話說不清楚。所以又找你來了。我說,勇該沒事,告訴孩子準備上班行了。林子良千恩萬謝呢。”
“都是本村老少爺們,那閨女又不傻,手也挺巧,不就是乾點活嗎?行了,一會我跟志傑說聲,讓她上班去。”我滿口答應下來。
吃完飯,我抓起電話給志傑說了林子良孫女要去廠裡上班的事,志傑說,這事我知道,林子良先找的我,我覺的那閨女有毛病沒答應她來上班,我們這兒不是福利廠,不招殘疾人。
我說:“志傑,那閨女你也見過,除了語言表達方面有些障礙,沒什麼大事,都是一個村裡老少爺們,我答應人家了,就讓她上班去吧。”
電話那頭明顯的志傑有些不高興了說:“勇,咱這是個正規的廠子,什麼也要有個標準。我們不是慈善機關,也不是民政局,不能開這個頭。”
“村裡都一塊住着,不看僧面看佛面。雖然說,我們是廠子,但也離不開村裡人的支持,別那麼太較真了,讓她去上班吧!”
“你就是婦人之心,今你招了她,明天再來一個怎麼辦?好吧,這事我保留意見。你執意讓她來,我不說什麼,先這樣吧!”說完志傑就撂了電話。
“哎,我說志傑......。”我還想說什麼,聽筒裡已傳出了盲音。
我揺搖頭嘆口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沒想到事情會這樣。莫非在金錢利益面前真的不能摻進情感?
窗外己是一片漆黑,都說,“要想停風等到掌燈”。可風偏偏沒有停的意思,直刮的樹木嘩嘩亂響,電線嗚嗚直叫,風裡還斷斷續續地傳來二孃們鬼哭狼嚎的聲音。整個村莊裡籠罩在一片恐怖之中。
被風颳的我也心驚肉跳,村裡這是怎麼了?真的那麼邪性?
我一個人在屋裡也有些孤寂,並不是太小膽,想與人說說話,想想村裡安電話的還不是很多。忽地想起村裡,我們牛家輩份都高的那老爺子家裡有部電話,兒子在縣裡當衛生局長,聯繫着方便,今年春天安上了一部電話。好久沒見老爺子了,給他打個電話。
於是我把電話撥了過去,老爺子九十多了耳不聾眼不花,整天精神頭倍足。那頭接過電話一聽是我爽朗的笑了:“臭小子,跟爺爺想喝酒啊,來呀,你爺爺正愁沒人陪呢。這鬼天氣,真是孫猴子的臉,說變就變。我牆上的大刀又突突的蹦了,過去都是月亮圓的時候。今不知怎麼了,自己在牆上蹦開了。我剛纔從牆上摘下來,在院子裡耍了一氣,好!渾身舒坦。你小子要沒事幫爺爺來擦擦刀!”
我聽老爺子的聲音,又幹淨又洪亮,禁不住也樂了:“爺爺,擦刀好說,有空你要教我一套刀法才行,看你耍那個我心裡就癢癢。有空一定教教我啊!”
老爺子爽快的答應了,我們兩人又扯了會別的,便把電話掛了。我剛剛放下電話,電話鈴就有響了,我拿起電話來是孟家莊的紅鸚鵡爹“鞭子劉”打過來的。我一愣,怎麼會是他?
我忙問怎麼回事,“鞭子劉”說麻煩一下通知小剛把紅鸚鵡給接回去吧,他們今天上午吵架了,下午颳着大風就來了。來時把小活佛也帶來了,勸勸他們兩口子以後少吵架就行了。等明天風停了,再讓小剛把她接走。可是,小活佛不幹,非要今晚上就走,說什麼也不在。沒辦法,讓小剛來一趟吧。
我一聽,忙說:“行,我去他們家去通知一下,彆着急,讓他們馬上去!”
我給娘招呼了一聲,便跑了出去。外面已黑了透了,我的大手電在風裡照着,匆匆來到小剛家裡。
小剛爺倆正在吵嘴,見我頂風冒黑的過來,忙往屋裡讓。我也沒顧得跟他爺倆閒扯,直截了當地說,人家紅鸚鵡孃家打電話來了,趕緊去接人去!
敬賢一聽忙說:“勇,你來的正好,這王八蛋小子這不正和我發犟哩,我讓他去接他說什麼也不去!我正罵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