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他依然隱隱約約記得中學時自己寫的一首歌:
往事,已成爲美好的回憶
它意味着那是永恆的過去!
那天夜裡,繁星開遍了浩瀚天宇,
我在茫茫河灘上行走,卻不知去向哪裡。
眼前飄舞的依然是你。
寒風中,我默默的佇立,
凝視着遠方的燈火,遙望着無邊無沿的天際;
任塵土飛揚,聽風來風去,
隱約聽見了無聲的抽泣,
既不是我,也不是你,
那是心靈在顫抖,那是酒醉的夢囈。
清晨,小鳥被鞭炮聲驚起,
它應該回到屬於它的那片天地。
那天,喜慶的人們在談笑間,說不盡的吉祥如意。
從那時起,那從前,那柔情,那甜言蜜語,
它們將會成爲你我心中永久的秘密。
如今的實際,纔是東奔西離,
既不怨風,也不怨雨,
過去的一切,誰能記起?誰還願意記起……
大軍起身走出窩棚,他擡眼望去,藍藍的天上飄浮着幾朵白雲,它們變化不定,形似各異,慢慢地消散而去。
大軍心想,如今世事又何嘗不像這天上飄動的白雲,難以揣測它的變化和結果?他苦笑一聲,轉身進了窩棚,他向立娟問道:“你倆剛剛要進入大學校門,爲什麼又要匆匆忙忙結婚了呢?”
立娟知道大軍爲什麼要問這個,只見她皺了皺眉頭,又轉而微笑着回答:“這會兒沒別人,俺不怕你笑話,因爲那時候俺懷上了小寶。”
“啊!你們已經……”大軍瞪大眼睛看着立娟。
“沒錯,就在高考成績公佈的那天,我和李墨然都在名列之內,當時組織上已經把他父母的問題定性爲冤案,同時正在考慮爲他們平反昭雪,所以只要考試分數達到標準,估計上大學是不成問題的。雙喜臨門,我倆怎不興奮?就在慶賀的時候,俺倆全都多喝了杯酒,趁着酒興他要了我。”孫立娟說的很輕鬆、很籠統又很合乎邏輯。
可在劉大軍聽來卻是那麼牽強、那麼隨便而又那麼經不起推理。他又問:“能不能講講你們的這段故事?”
孫立娟並沒有表明能還是不能,她說:“自從我答應做他的女朋友以後,我倆的關係一下從同學變成了戀人,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感受,可是,過了段時間,我卻發現他真的越來越像你了,在我倆地交往和接觸當中,有時候俺常常不由自主的把他當成了你,俺說句沒羞沒臊的話,就在和他發生關係的時候,有幾次俺就把他假設成了你。”
孫立娟漲紅了臉,額頭上微微浸出了汗滴,她坐在牀上低頭擺弄着衣襟。
大軍從曬衣繩上扯下已經快要曬乾的毛巾遞給立娟,他順便又問:“你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懷孕了?”
“一個女人和一個所謂自己的男人經常在一起,並且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以後也就無所謂再有第二次和第三次了。”孫立娟長嘆一聲:“唉,爲了不分開,我倆報考的是同一所大學,就在我倆第一天進入校門時,卻發現那個高中同學閆梅也是這個學校,並且我倆和她又是同班。”
“怎麼這麼巧?提前你們不知道嗎?”大軍好奇地:“這個閆梅礙你們什麼事了?”
孫立娟聽見大軍問話,立刻皺緊眉頭,臉上顯露出不快的神色,眼睛裡充滿着憎恨和哀傷,她說:“就是她,千方百計來破壞我和李墨然的關係和婚姻。她本來報考的是另國內一所名牌大學,和我倆並不是同一所大學。”
大軍一聽不解地問:“那……?嘿,這倒是怪事了,爲什麼她會到了你們學校?而且又和你們是同一個班,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真他媽邪門了。”
孫立娟苦笑一聲解釋說:“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後來俺才知道,她的舅舅是省教育廳廳長,有權有勢,她知道我和李墨然的學校和班級,她就通過她舅舅的關係,生生地把她調整到了我們學校和班裡。後來俺和李墨然鬧矛盾以後,俺去質問她時,她卻恬不知恥地對俺說:‘我就是想和李墨然在一起,我愛他,一直在愛着他。’”
“媽的,世上真有這麼不要臉上的人!”大軍憤憤罵道:“不過,話又說回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麼看來,你的那個李墨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孫立娟笑了笑贊成說:“是,你罵的對,對於第三者的出現,俺認爲不要光盯住人家女方,關鍵是在自己的男人不爭氣,他不能把持,男人本身就有問題,他忘了本,忘記了自己的責任。”
大軍又問:“他不是很愛你嗎?他怎麼又和閆梅勾搭上了?他爲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對於大軍這一連串的問號,不禁觸碰到孫立娟心裡的痛處,並勾起了她苦澀的回味。她唉聲嘆息,遙望着棚外湛藍的天空,她慢慢回憶起自己這段坎坷的人生之路……
她記起了李墨然和她第一次約會向她發下的誓言,她還記得自己和李墨然第一次親密接觸的過程,趁着酒興她把身體給了他,自那以後,倆人的關係如膠似漆起來,這時,正趕上李墨然的父母平反昭雪、恢復工作並重新走上領導崗位,一時間壓在李墨然心裡多年來的積怨頓時爆發了,脾氣也逐漸變得越來越壞了,和同學們經常出現矛盾,到後來,甚至有時候糾結校內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架鬥毆、使橫撒潑、爭勇鬥狠,更爲人所嗤之以鼻的是,只要有同學不服氣和不屈服的,動轍以拳腿相加、大打出手。
孫立娟幾次好言相勸,他卻說:“這麼多年了,我和爸媽過着賊一樣的生活,連個大氣不敢出,我曾多次看見我爸媽被那些兔崽子們揪上臺去連打帶罵地批鬥。那時候我就暗地裡發過誓,有朝一日我會讓那些人加倍償還!今天,我終於翻身解放了,看看誰還敢小瞧我?我一定要報仇,以雪前恥!”
孫立娟反駁說:“你這是在報復社會,對你沒什麼好處。以前屬於政治運動,運動是羣衆參與的,不是某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能左右的了的,從中央到地方不都是這樣嗎?既然上級給你爸媽平反並恢復了工作,就說明黨和人民並沒有拋棄你們,上面撥亂返正是正常的,不要把恢復的權力當做發泄私憤的工具。”
“這些大道理我比你懂,用不着你來教訓我”。李墨然爭辯說:“他們抄我家的時候怎麼沒人講道理呢?他們在批鬥我爸媽時怎麼也沒人講道理呢?他們在高臺上讓我爸媽跪着打罵時怎麼還是沒人講道理呢?”
聽到這些,孫立娟搖搖頭說:“李墨然你變了,怎麼一下子變得我不認識你了?太令我失望了。”
李墨然衝她笑笑說:“其實我沒變,即便是你現在懷孕了,我仍然愛你,喜歡你,將來依舊會喜歡你和愛我們的孩子。正在變得是命運,是政治氣候,是整個社會!”
“咱能不能和從前那樣?咱不管社會以後怎樣發展或變化,只要安心很好地完成學業,就是我們最大的責任,別的全部放下、放開,不去理會和招惹它們,以後好好過咱們的小日子,不求什麼大福大貴,只求平平安安,這樣行嗎?”孫立娟苦口婆心地向李墨然禱告半天,可李墨然幾乎沒聽進去半句話。孫立娟無奈地說:“你看,俺如今已經懷了你的孩子,爲了這孩子,爲了保住你的學籍,俺主動輟學,連大學都不念了,現在俺這身子越來越笨了,再過幾個月,你也就當上爸爸了,所以以後,咱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咱還圖什麼呢。”
人常說:世事改變人生。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就在孫立娟挺着個大肚子即將生產的時候,他們二人的情況與感情突然發生了重大變故。
自從知道孫立娟有了身孕,他倆只好告知兩家大人,李墨然的爸媽雖說不太願意,但處道德和社會輿論的壓力,才勉強應下這門親事。眼瞅着孫立娟的肚子慢慢鼓了起來,而且越來越明顯。李墨然的爸媽怕鬧出是非和笑話,於是便急忙張羅着爲他倆草草地把婚事給辦了。
他倆婚後,孫立娟被迫輟學待在家裡,並準備好了做個賢妻良母和賢良淑德的兒媳婦兒。可是,她的孕期反應非常明顯,肚子也很大,那時候都以爲她懷的是雙胞胎呢。
爲了不讓肚子裡孩受到傷害,她不知道拒絕了李墨然多少次同交的要求,每逢假期,他都會提出這種的要求,可都被她毫不客氣地拒絕了。
那年元旦,李墨然回到家裡,這次他並沒有向她要求什麼,他側歪着身子躺在孫立娟身邊,只是透過被子久久看着孫立娟的肚子和身體,他問:“預產期是什麼時候?我能趕上放假嗎?”
“嗯,剛剛檢查過了,大概還有二十多天,春節前可能會生。”孫立娟掰着手指頭算了算,她囑咐他說:“你安心學習吧,我在家裡有爸媽照看着,你不用結記我,沒事的。”
他摟着她,用手輕輕撫摸着她那凸起的大肚子,她感到很溫馨,她的脣緊緊貼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