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首長抱着付立國高聲呼喚着:“小同志!你醒醒!小同志!”無論怎麼喊,付立國就是不睜眼。這位首長把耳朵貼在付立國的胸口聽了聽,意思是聽聽他有沒有心跳,然後又用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上試了試,首長衝大家說:“他還活着,急救包!”
有位戰士過來麻利地把付立國的上衣扒掉,併爲他消毒、上藥、包紮、纏繃帶,一連串動作非常熟練。此時,付立國慢慢睜開眼睛,他見大夥兒圍着自己,耳朵裡好像有無數個知了一齊“吱吱吱”一個勁兒的叫喚,光看見大夥兒向他指手畫腳,嘴巴也在動,就是聽不到大夥兒在說什麼。他一時胡亂猜測:俺是不是死了?是俺的魂兒看見大家的吧?
此時,古小龍跑了過來,一看付立國負傷了,他皺着眉頭焦急的對大家說:“首長、同志們,你們看,敵人已經上來了,請大家趕快撤離!”
的確,鬼子和僞軍正在向山上爬,距離他們也不過一百多米,再不採取措施,用不了幾分鐘就能到他們跟前。於是,古小龍決定在這山頂上要與敵人大幹一場,雖然敵我力量懸殊,但是他們憑藉地形,居高臨下的優勢暫時也能抵擋一時。
面對大敵當前,古小龍反而非常鎮定,他數了一下戰士們,原來的十八個人犧牲一個,還剩下十七人,現在付立國也受了重傷,加上原先那兩名重傷員,又少了三人,如今只有十四人有戰鬥力,可重傷員也要有人擡着走,總不能讓首長和同學們擡着傷員自己走吧?還需要派人既擡傷員,又要保護首長和同學們。所以他決定:留下七名戰士和他一起阻擊敵人,其餘六名戰士擡着傷員保護首長和同學們撤離。
他們把彈藥多留下來一半給阻擊戰的同志,古小龍臨時讓一名叫邢大彪的戰士負責撤離和保護任務,他悄悄地告訴邢大彪:“你們在峪嶠等我們,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很懷疑我們這個隊伍當中有奸細。”
邢大彪差點兒驚出聲來,他問:“怎麼可能?你怎麼知道?”
“別問了,回頭你會知道的,快走,抓緊時間,越快越好。”
“是。”邢大彪轉身下了山樑……
古小龍向山下一望,好傢伙,這次鬼子來的人確實不少,黑壓壓一大片,連僞軍算上足足有百八十人。他們一邊胡亂朝山上放槍一邊連滾帶爬向上衝,鬼子兵還“嗚哩哇啦”地叫嚷着,好不囂張。
古小龍和大家找來一些木棍、石頭和土塊臨時做掩體,他吩咐留下來的戰士:“大家散開,等敵人靠近了再打,把手·榴·彈給小鬼子準備好!”
有戰士說:“這次鬼子送上門的買賣,咱得好好過過癮,大夥兒就可勁兒招呼狗日的吧。”
“這回咱們要熱烈歡迎小鬼子前來送死。”
“嗯,沒問題,早就給他們預備好了歡迎鞭炮。”
“哈哈哈……咱有好吃好喝地招待他們,先讓他們吃頓鐵疙瘩,再讓他們吃小甜棗,最後給他們包餃子。”
“對對對,哈哈哈哈……”聽見戰士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談笑着,古小龍也禁不住笑了起來。
此時,古小龍的心情特別複雜,儘管大家有說有笑,在敵人的攻擊面前個個都表現出了樂觀態度,當然這些戰友全部是久經沙場的戰士,對於打仗方面,再艱苦,再難啃的戰鬥也都經歷和打過,但他知道,這一次與以往大不一樣,眼下就這麼幾個人,鬼子和僞軍的兵力將大於我軍倍,並且現在我們是孤軍奮戰,沒有外援部隊,現在又和楊連長他失去了聯繫,我們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他們也不知道我們的位置。即使是楊連長他們趕到了,也就是多增加十幾個人,敵人的力量仍然遠遠超過了我們。敵人的武器或火力配置也優於我軍,敵人有重武器、有迫擊炮,而我們沒有。
“小龍,這個地方名字叫什麼?”有戰士問。古小龍擡頭向四下望了望,他忽然心裡一亮,回答說:“這個地方好像叫‘鷹爪盤’,也叫鷹爪嶺,對,就叫這個,這裡是河北和山西的交界點,從這邊往東是河北境內,再往西走就是山西了,我老家往北走,離着大概有八十公里。”
古小龍又說:“今天咱們在這鷹爪嶺上大戰鬼子,不是我們被鷹爪抓傷抓死,這裡就是這幫日本鬼子的葬身之地。同志們,打起精神來,別看就我們這幾個人,今天咱們要和敵人弄個魚死網破,大不了和他們同同歸於盡。大家有沒膽量?”
“有!”幾個戰士齊聲回答。有個戰士指下面說:“有啥說的?幹他狗日的就完了。小龍,別說了,鬼子上來啦!”
古小龍喊道:“打!”
幾個戰士聽到命令,一齊揮動胳膊,把早就準備好了的手·榴·彈扔給了敵人。轟隆隆的爆炸聲,頓時在敵羣中炸響,聲音傳遍山谷,聲震雲霄,久久迴盪。再看鬼子和僞軍們,隨着一炸起的塵土,血肉橫飛,呼拉拉倒下一大片屍體。當時他們就被炸得手忙腳亂,四散躲藏。前面的僞軍們趴在山坡上不敢動彈了,鬼子少尉在後面“嘰哩哇啦”地大發雷霆,督促着繼續進攻擊。小鬼子架起了重機槍,連同那四把“歪把子”一齊向古小龍他們射擊。
第一波投彈剛結束,就炸死了十幾個鬼子和僞軍。此時,敵人不敢大膽向上攻擊,只是趴在地上一點兒一點兒往山上蹭着走,但他們火力十足,子彈正好打在戰士們的陣地前,古小龍他們也不敢輕易擡頭向山下看。古小龍和幾個戰士趴在地上,躲避着敵人射來的子彈,他說:“大家不要着急,敵人目前沒有摸清咱們的底細,不知道咱們有多少兵力和火力怎樣,所以經過剛纔這一炸,他們更不敢輕易向上進攻,一會兒等他們靠近一些,咱們每人再投兩顆出去,分兩次,不要一塊投出去。”
“敵人靠近了以後,用槍幹他不是挺好嗎?爲什麼……”
“不,一開火敵人就知道我們有幾個人,知道嗎?儘量穩住,減少我們的傷亡,敵人不上到跟前,儘量不用槍。大夥兒明白了嗎?”
“明白了!”
“準備投彈……扔!”
又是一波手·榴·彈的爆炸聲過後,敵人又扔下了幾具屍體,他們被炸得連滾帶爬向下撤了三十多米。好不容易快到山頭上了,又被炸了回來,直氣鬼子少尉“八嘎八嘎”地吐着髒話。
這一次,他命令直接用炮轟。命令一下,鬼子的幾門小鋼炮一齊發射。說實話,鬼子的炮手們個個訓練有素,所發出的炮彈發發命中古小龍他們的前沿陣地,把他們做的臨時掩體全部給炸燬了。
所幸的是,就在敵人發炮之前,古小龍和戰友已經意識到了敵人的招數,早就躲避了起來,絲毫沒有傷到他們。這就是戰鬥中的經驗。
轟炸過後,敵人必將瘋狂進攻。古小龍要大家檢查了一下彈藥,子彈還算充足,可手·榴·彈並不多了,有剩下兩顆的,也有剩下三顆的。古小龍看看錶,在這阻擊敵人已經有半個小時了,也不知道首長和戰友們走了多遠了,但他有這麼一個念想,反正是阻擋敵人的時間越長首長和同志們越安全。
他對大家說:“我們的手·榴·彈已經不多了,留着必要時再用,這次只能用槍幹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跨過這道嶺!”
的確,炮聲剛一停,僞軍們在前,鬼子兵在後面緊跟着,一齊向山上涌來。這次僞軍們也一改怕死的慣例,幾乎不顧一切地向上衝刺。
“打!”當衝在前面的敵人離古小龍還有三十多米時,他一聲招呼,幾桿德國造卡·賓·槍一同向敵人掃射,那清脆的聲音如同爆豆般地在陣地上響起,敵人應聲便倒下一大片。
古小龍他們雖然人少,但他們所處的位置十分有利,居高臨下,地也平坦,行動方便。而敵人卻在陡坡之上站立不穩,直不起身子,向上打槍時還需要趴在坡上,可想而知,如此這般的處境,縱然他小鬼子再準確的槍法也不可能施展得出來。所以,他們見勢不妙,便丟下同夥兒的屍體向下退了回去。
戰士們一見敵人撤了,便停止射擊。大家打得過癮,無不歡欣。可古小龍告訴大家:“敵人這次又吃了大虧,他們決不會甘心,接下來會有一場惡戰,大家抓緊時間修建掩體。”
果然,他們稍作休息,鬼子炮彈又飛馳而來。古小龍迅速撤離陣地,以躲避敵人炮火地攻擊。大約過了五分鐘,敵人仍然不停地狂轟爛炸。古小龍有點兒納悶:怎麼這次轟炸會持續這麼長時間?他們在搞什麼鬼?不行,不能老是躲着,必須上去看個究竟。
古小龍想到此,他便冒着被炸的危險返回了最前沿。當他向下一看時,禁不住驚出聲來:“弟兄們!敵人上來了,趕快進入陣地!”
原來,鬼子用炮火做掩護,已經偷偷摸摸地爬上來了,古小龍發現時,敵人已經離他也就只有十米的地方了,這下他們實在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