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敵人到了後院門口,李清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敵人一但進入了後院,必定發現在後面同志們藏身的秘密;一但交起火來,也必將同志們置於危險的境地,上級交給保護首長的任務也不能很好地完成,甚至會對我黨釀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和災禍。
爲了防止意外發生,李清河暗暗下定決心,擒賊先擒王,萬一不可避免的事情發生,他和這名隊員就會先下手爲強,立刻一齊動手先把肖永貴控制住再說,於是,他和那名隊員早就準備好了,他倆假裝陪伴肖永貴來後宅看老夫人,二人一左一右始終緊緊挨着肖永貴往前走。
這時的李清河心裡暗暗叫苦,並且也暗暗責怪自己:怎麼就這麼粗心大意呢?爲什麼忘了鎖上後院的門呢?
他們剛到後宅,卻見那位張副官帶了幾個僞軍也推開了後院的大門,前面的探進頭去掃了一眼後院,只見院子里長有一些不高的雜草,有些一片片的東倒西歪着,靠近門口有一座馬棚,裡面有兩匹馬正在吃着草料,靠馬棚邊停放着一輛馬車;院子裡面看似很是冷冷清清,只有馬吃草料時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還不時地打個“響鼻兒”,除此之外,幾乎沒有一丁點兒別的動靜。可是,他們哪裡知道,這時從倉房裡有多少雙憤怒的目光正在死死地盯向門口。
他們一見院子裡沒有異常,剛要擡腿進去,就聽見老夫人站在正屋門口衝着他們大聲斥問道:“站住!你幹什麼去?誰叫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張副官聽到先是一愣,然後衝老夫人點頭一笑說:“老夫人好,您老人家在家呀?”
“娘,我回來了。”肖永貴一見老夫人怒目圓睜地瞪着那幾個僞軍,他忙笑嘻嘻地過去說:“您在家呀?我爹說您出去串門了,他不叫我過來看您,走吧進屋,外面風諒。”
老夫人一指那幾個僞軍問:“誰讓他們擅自闖進來的?他們去後院幹什麼?要搶東西嗎?”
肖永貴解釋說:“是我叫他們去後院收拾一下,騰出兩間倉房當做我們的臨時住所,咱家裡需要駐紮我手下一個連的人馬。”
老夫人問:“爲什麼要駐紮在咱們家裡?吃喝誰管他們?”
肖永貴回答:“娘,我的隊伍我不管誰管?就在家待幾天的事,因爲這幾天有共·黨分子在咱這一帶活動,有南方的共·黨頭目經過這裡去延安開會,我們奉了木村少佐的命令在這一帶嚴陣以待,並嚴加搜索。這次皇軍的大部隊人馬和保安團全部出動,在各村各鄉正在佈防,已經撐好了口貸,專等共·黨和八路往裡面鑽呢。”
肖永貴以爲在自己母親面前沒有什麼秘密可守,可他萬沒料到,站在他們跟前的這位李叔兒則是一位名副其實老共產黨員,並且也正是這一帶地下黨的領·導·人。
李清河親自得到的這個情報相當重要,可是又如何通知倉房的同志們呢?不管怎樣,千萬不能讓這些僞軍進入後院,一定要拖住他們。他靈機一動說:“哎呀,老夫人,少爺,咱家的那三座倉房全佔得滿滿的,恐怕一時半會兒騰不出呀。”
“清河,給你說過多少次了,往後再見了永貴,不要少爺少爺的叫他,我和他爹聽着都彆扭得㤺。”老夫人瞅了兒子一眼說:“你李叔兒不是說了嗎,倉房沒地兒,你們另去別的地方佈防吧。”
肖永貴扶了扶眼鏡問:“李叔兒,那倉房淨盛得是什麼東西?怎麼就不能騰出來嗎?”
李清河說:“有兩座已經裝滿了糧食,就連那些農具還沒地方放呢,輕的放在糧囤上面,重一些的全把屋子塞滿了,恐怕連個插腳的地兒都沒有了。”
“那還有別一座呢?”
“這座更不行,咱家這幾頭牲口一年的草料全存放在裡面,全塞得頂了房樑了。”
“那就不能騰出一間來嗎?不行把草料搬出來。”
“不可以的,搬出來容易,要是陰天下雨的怎麼辦?這草料別說被雨淋了,就是入冬後被霜打了,牲口都不吃。”
這時,老夫人開口說道:“永貴你聽見沒?家裡沒空,你們去別處想辦法吧。”
肖永貴仍不甘心,他說:“我去看看,就不信了,這麼多倉房連個空隙都沒有?”
然後,他衝張副官一揮手說:“去,進去看看,到底有沒有地方住。”
這下,李清河的心又一次直往上提,心想:危險!這回恐怕躲不過去了。他又一次衝那個隊員使了個眼色,隊員心領神會,悄悄把槍提了起來,並輕輕拉開了機頭,食指伸進了扳機。
“站住!滾出來!”肖來春怒氣衝衝地從前院過來,正趕上肖永貴指派他的副官要去後院看看。他走到兒子跟前瞪着眼睛說:“別說咱家已經沒地方,就是有也不供你們這些人住,哼!”
肖永貴能把他爹怎麼樣?他只好求助他娘了:“娘,你看,我好不容易家來一趟,我爹當着我手下這些弟兄們,一點兒面子不給我留,哼。”
肖來春問:“你還要面子?要面子就別幹這個差事呀?我和你娘在鄉親們當中的面子呢?”
肖來春說着“啪啪”地煽開了自己的朵刮子。李清河一見忙上前攔住,他對肖永貴勸說道:“少……你看老爺今兒個正在氣頭上,要不你們先撤了,我和老夫人先勸勸,妥當了以後,你們等趕明兒再過來成不?”
“好好好。”肖永貴向張副官招招手說:“你們去前院等着。”
張副官招呼幾個僞軍一起去了前院。肖永貴衝肖來春嘻嘻一笑說:“爹,您老別生氣,我也是奉命行事。”他說着轉身又對李清河說:“李叔兒,你也勸勸俺爹和俺娘,這皇軍的命令誰敢不從?是吧?要是在我的防區放跑共·黨幹部和八路,這責任我可承擔不起。到時候對大家誰都不好過,是吧?所以李叔兒,你就讓老人們多爲我想想,俺畢竟是他們的親兒子。好了,我先撤了,趕明一早我再回來。走!”
肖永貴囉裡囉嗦說了一大堆,最終他還是走了。雖然肖永貴嘴上說走,可李清河並不放心,他一直恭恭敬敬地把他們送出肖家大門,並且親眼看着這幫僞軍出了村子,李清河一顆懸着的心,這下總算落地了。
他返回身把大門插上,直奔後院而來。楊繼緯和羅雲鵬趕緊上前詢問情況,楊繼緯問:“怎麼樣?他們走遠沒有?”
李清河回答:“我親眼看見他們出了村子,估計現在已經滾蛋了。”
羅雲鵬對楊繼緯和李清河說:“即使是這樣,我覺得咱們也要保持警惕,不能大意。這樣楊連長,你安排首長和戰士們休息,白天把覺睡足。李書記在前院探聽消息和觀察情況,隨時處理突發事件。我去組織一下抗日民軍的隊伍,做到有備無患,隨時準備策應你們的行動。”
李清河贊成說:“嗯,這樣很好,確保萬無一失。”
羅雲鵬並沒有走大門,而是和兩個民軍戰士翻越後牆跳出了肖家大院,並迅速消失在青紗帳中。楊繼緯稱讚說:“看來,這位羅雲鵬同志是位很有鬥爭經驗的好同志啊。”
李清河介紹說:“是啊,他說起來也是個老兵了,早先他參加過北伐軍,那時候他是個學生,又在直系馮玉祥的軍隊裡當過一段時間的兵,盧溝橋事變後,他回到了家鄉,並組織和領導了一支抗日民軍,之後加入中國共產黨,除漢奸鏟惡霸,名震一方,極大鼓舞了當地人民羣衆抗戰的信心和熱情,同時也極大地震懾了一些周圍一些地主階級和黑惡勢力以及那些一心想投靠鬼子漢奸狗腿子們,日本鬼子對他是恨之入骨,一直妄想着消滅了他和這支隊伍,可以說他們拿他是又恨又怕。的確是位了不起的好同志啊。”
聽完李清河的介紹,楊繼緯長舒一口氣說:“地方有許多像羅雲鵬這樣的好同志啊,你們在敵後鬥爭是冒着多大風險,既要有勇敢無所畏懼的鬥爭精神,又要有機智靈活的戰鬥作風。你們不容易啊。”
“都是爲了黨和人民羣衆,爲了抗戰早日勝利嘛。”李清河笑笑又楊繼緯說:“楊連長,我去前院盯着點兒,你來安排首長和同志們休息吧。”
“好吧。”楊繼緯來到後院倉房,看見大家已經休息,便不宜打擾,他悄悄佈置好崗哨,然後坐在門口琢磨着今晚如何行動。
再說,這個肖永貴出了自家大門,帶領着手下這幫僞軍剛到村邊,他琢磨着今天有點兒不對勁,他心中生了許多疑問:怎麼我今天回家,老爺子對我發這麼大火兒?李清河和老爺子爲什麼不讓我的人去後院?連我娘爲什麼也阻止手下去後院?還罵人。這裡面他們會不會有難言之隱或者後院有什麼不敢讓我知道的秘密?不行,我不能就這麼走了,我非要弄個明白不可,我非看看這後院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想到此,立馬喚來張副官吩咐道:“叫隊伍停住,立即返回我家。”
張副官不知道原因,便問:“咱不是剛出來嗎?發現什麼情況了?”
肖永貴怒道:“叫你回去就回去,問這麼幹嘛?快!”
正在這當口,從遠有一個僞軍騎車趕到他跟前,並把一張紙交給了他,肖永貴看罷冷冷一笑自言自語:“哼,果然被我猜中了,我爹和李叔肯定被八路要挾了,他們是怕在我家惹出事來。”
於是,他命令手下:“回去!快點!”
在肖家大院的牆頭上放哨的戰士,遠遠就看見了肖永貴領着這幫僞軍又回來,趕緊下了梯子向楊繼緯報告:“連長不好了,肖永貴又回來了。”
楊繼緯一聽,知道事情不妙,吩咐幾個戰士專門負責保護首長安全,只見他從腰間拔出手槍,壓低聲音向戰士們說道:“同志們,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