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剛還抖威風炫本錢的海洋大神,頃刻間便變得狼狽無比。手段盡出之下,對面的爛肉依舊龍精虎猛。
這就尷尬了。找不出對敵的方法,即便是海洋大神也只能被動防守。楊小海拿爛肉沒辦法,SSS佔盡優勢,卻偏偏不肯一下咬死敵手。
於太空的真空環境中飛來竄去,一次次的專撿不重要的部位下口。
不一會兒,海洋便失了風流倜儻的從容,轉而渾身是傷,幾成了血人。尤其是那覆着病毒的灰白薄膜,更是讓楊小海痛苦難當。
剛出家門時,隨着血脈逐漸覺醒而失了痛楚與冷熱的感知能力。嚴格來說,這倒是件好事。無形中讓他避過了初期受創連連的苦楚。
後來感知盡復,他也有了自保之力。可以說,除了轉換“感染者”與“病毒共生者”,別的時候都還算輕鬆加愉快。
因傷而痛苦難耐的情況,這還是大姑娘上轎—臉上哭,心裡笑……呃,搞錯了,再來。應該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力盡不敵,死就死了!一口口的零叼碎咬,算什麼本事?”渾身上下佈滿口子,奈何傷都不重也不深,一時半刻絕掛不了。
楊小海怒目圓睜,大“吼”泄憤。那怒髮衝冠的模樣,活脫脫一個萬人敵的“猛張飛”,雖然三哥沒有絡腮鬍,爲人也不莽撞...
“呼”的一聲,爛肉從海洋肋下飛過。“混蛋!”咒罵聲中,一截手指被生生咬斷。鮮血立如擰開水龍頭的自來水般噴將而出。
太空無引力,鮮血頃刻便碎成了細微的顆粒,繼而擴散開來。
“嘎!些許痛楚就委屈了?剛放火燒時,本尊可曾有一聲哀嚎?求得片刻憐憫?沒有錯,就是在折磨你。
我要讓唯一的始族受‘凌遲’之刑,血盡而亡。如此,方纔稍泄我心頭之恨。”SSS軀體盡失,但還是將“咬牙切齒”展現的淋漓盡致。
“哈!色厲內荏!明明心有顧忌,怕我這個‘始族’還有什麼壓箱底的手段沒使出來。說出來也不怕知,你的確很強,配得上‘混沌口糧’的稱謂。
接下來,我將拼上祖先榮光,不惜一切代價幹掉你。”海洋說着說着,怒意漸收,竟慢慢冷靜下來。
楊小海情緒平復,爛肉卻不幹了:“自打‘盤古’開了天地,你我便是爲宿命死敵。你父自創‘血族’,破了生死;你母自創智慧‘人族’,更是將‘混沌’辱稱爲‘暗物質’。追根究底,到底誰‘明’?誰又是‘暗’?”
發出意識波後,爛肉終下決心:“事到如今,口舌之爭毫無意義。既然想死,我就大發慈悲,成全了你。”
意識波發出,爛肉便即有了變化:本是半米不到的灰白肉團,忽忽然漲大起來。那吞噬了陰火及“天兵天將”的口子也撐成了圓形,露出了渾濁難辨的異度空間。或許,口子內便是它的來處-混沌世界吧。
面對森然巨口,海洋穩如泰山。不躲不閃,還將斷指手掌微微擡起。爛肉鄙夷譏諷:“嘎!一隻手臂,擋得了我?”
“不能。”海洋老實回道。
輕輕一劃,斷指之上又添新痕。手腕甩動,更多鮮血噴灑而出。
“玩割腕?嘎!現在纔想自盡,晚了。嘎嘎嘎……”爛肉怪叫連連,膨脹的速度陡然加快,巨口很快便大到能將楊小海一口吞下的程度了。
“嗯?”正在漲大的爛肉忽忽然一顫,繼而停滯不動。森森巨口緩緩閉合,它顯然察覺到了什麼。
原來,明明是溫度極低的太空環境,海洋傷口逸散出的血滴卻還是液體狀態、無有凍結。隨着爛肉漲大,自然而然就沾染上了漂浮的血滴。
區區血漬,又有什麼大不了的?然而這可是生產“戰鬥疫苗”的基礎;亦是長久一來,病毒始終奈何不了楊小海的根本原因。
最最主要的,這可是源自“盤古”大神,亙古血脈的血滴。其中神秘,實是說之不盡、述之不清。楊小海可以跨越輪迴,老祖宗可以開天闢地,很大程度就是血脈的功勞!
“盤古一族”之所以傲視羣雄,女媧之所以能補天造人,皆因於此。與之相比,“盤古原力”都不算什麼了。
飛行啃咬時,海洋的血肉直接進了“大口”,與爛肉並無任何觸碰。誰曾想稍一接觸,數滴血液便讓仙法、神兵、五行之力都無可奈何的存在生生定住了身形。
“些許手段,算得了什麼?”
爛肉不甘猛顫,兩滴嫣紅血滴與蒼白表皮緩緩分開。楊小海手腕震盪,更多的血滴徑向爛肉瀰漫。
“如此蠢慢笨拙的攻勢,豈能奏效?”SSS狂吼一聲,將兩滴血液振離飛出。抖精神,就待將對面的大敵生吞了事。
身形剛動,又有三滴血液沾了上來。爛肉未及提速便生生剎了車。“怎麼會?哪兒來的血滴?”心思電轉間,它“打眼觀瞧”,忽忽然發現大片的太空空間俱都嫣紅一片。
不知何時起,楊小海的血珠已經揮灑的到處都是,早就將它層層圍困了。“嘎!”這次可不是得意的笑了。
SSS驚恐失聲,“眼睜睜”盯着楊小海向他振臂疾揮。更多的鮮血自手腕傷口處涌將出來,毫無花哨的淋在了爛肉外皮上。
十米、五米、一米,海洋慢慢飛至肉團上方。手臂揮動,另隻手腕也被劃開。兩股血流涌泉噴出,小心控制着奔肉團仔細澆灌。
彷彿被施了定身法,沐浴在鮮血中的爛肉凝立不動,就連喧囂的意識波都不再發出。海洋的臉色漸顯蒼白。畢竟是血不是水,縱使天賦異稟,如此僵持的情況又能撐到幾時呢?
彷彿做了個夢,又好像踢開了被子,小小紅狐只覺遍體生寒。翻了好幾個身,將毛茸茸的大尾巴蓋在頭上;寒意不但不減,反倒更甚了。
哎,懶覺是睡不成了。黑黑的前爪左右分開,尖尖的嘴巴大張吐舌,兩隻黑色的三角耳朵撲棱棱晃動,黑瞳終是決定開啓美好的一天。
撩眼皮,但見天色昏暗;似是清晨,又好像黃昏將至。“吶,我餓啦。飯菜做好沒?”黑瞳隨口問道。耳中卻只聽得一串“嚶嚶嚶……”回聲。
抻懶腰的動作或是大了些,整個肚子都在隱隱作痛。大混蛋在幹嘛?做飯嘛?好像是番茄耶。說多少次了,西紅柿還是生吃的好。紅狐揉了揉眼,以此來抵消光線明暗不定的襲擾。
忽然,一個陌生又熟悉的挺拔身影硬生生闖入了眼簾。一襲白衣已被鮮血染紅,劍眉入鬢,即便面色蒼白卻還是帥得一塌糊塗。“他是誰?怎麼這麼眼熟?”
紅狐有點懵。左右眼球轉了轉,忽然發覺兩邊盡是無盡的黑暗。“嚶”原地轉半圈,紅狐調轉了視線。
左側,是藍色夾雜着翠綠的龐大地星;右側面則是個散發着光與熱的圓形火球。然而明暗不定的光卻不是它倆的作用。
“嚶”黑瞳訝然驚呼,原來圍繞己身的光罩竟然淡薄如紙,眼看便要破滅消失!
腹部迅猛一抽,疼痛和不快經歷齊齊上了頭。黑瞳拾取回憶,瞬間反應過來,清楚了自己身爲“敢死隊”一員的責任與處境。“嚶”把注意力重新拉回身邊,眼前的畫面卻實在看不懂。
好在時刻關注她的視角有了反應。雙臂汩汩,不知流多少血、割多少次腕的海洋擡起了頭。
衝薄薄的光罩溫柔一笑,意識波緩緩蕩向紅狐:“祖宗,我好像又把事兒搞砸了。拼盡全力、黔驢技窮,卻還是沒把這貨幹掉。”
手腕上,深深的傷口不再淌血,也無有絲毫癒合的跡象。海洋虛弱無力的續道:“或許,人類終將劫數難逃吧。我不行了,你照顧好自己,多多保重。”
言畢,海洋凝渾身氣力,將心頭精血逼出。一股子暗紅粘稠的液體自手腕飛出,劃了個半圓,最後附着在了爛肉底端。肉球仍舊一動不動,只是全部外表皆被染成了紅色。
擠出心頭血,平端的雙臂終於垂下。海洋緩緩閉上雙目,一團柔和的光卻透體而出。光線交織,迅速構成了楊小海那平平無奇的臉:“祖宗,這次不用你再爲我犧牲……”
雙手輕推,薄薄光罩無風自動,循來時方向迅捷飛去。似是用盡了氣力,身影在一推之後便即淡化模糊,魁梧的身軀立即潰散,繼而消散在茫茫宇宙中,只餘點點殘體,間或反射出些許的日光。
地星外太空,之前的喧囂悉數不見,又恢復了空蕩蕩、死寂無聲的狀態。然而“雁過留聲”,爭鬥廝殺後總歸和先前有了不同。浸染鮮血的肉塊靜靜懸浮太空,似乎奮起拼殺真的毫無作用。
忽忽然,肉塊抖了一下,道道裂紋龜裂生成。耀眼強光中,肉塊碎裂不見,露出了一個妙齡女子來。
那女子長髮抱膝,面貌難辨。女子於幾乎真空的環境內低頭飲泣。晶瑩淚珠四下飄散,迅速凝成了硬實的冰晶。女孩哭幾下,還要喚得兩聲。
如能靠近細聽,當可辨出女孩嘴中反覆唸叨的,只得兩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