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隻狐狸,還只有巴掌大,但身姿曼妙靈動,生生扭出了魅惑的感覺來。美妙的事物大都不長久,紅狐大尾一甩便迅速恢復了常態。黑光在考特尼頭上一閃而逝。就像被施了定身法,考特尼收腳站定,繼而緩緩轉身。
金頭髮一手捏墨鏡,一手前伸虛攔,不讓楊小海靠近。三七分的筆直中長髮因手背的壓迫而稍顯凌亂。“楊先生,知道你很強,但我也不弱。爲免糾纏不清,我有必要將事情講清楚。”
楊小海衝腳比劃了下大拇指,追問道:“東西不能亂吃,話更不能亂說。誰和你糾纏不清了?還有還有,什麼叫‘知道你很強?’我們很熟麼?”楊小海後知後覺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是不熟,但我們之前確實見過。”楊小海順口一提,沒承想卻碰上了故交。
楊小海重新將目光放在考特尼身上,上下仔細打量:“我這人,可沒什麼朋友,尤其是長得漂亮的同性。”慢慢踏前半步,正好把巴掌大的紅狐擋於腳後。
“不要緊張,我沒惡意。當然,你要動手,我也不會束手就擒。”考特尼前伸的手搖的更起勁了。
“早在病毒爆發年末時分,我便見過你。事先聲明,我本人對你沒敵意,也不想給自己招什麼麻煩。”
考特尼很鎮定,非常鎮定的道。在黑光作用下,他不急着跑,反而盤腿席地而坐,擺出了好好談的架勢。楊小海見狀當即跟着坐在了綠綠的草地上。
“地星地下勢力的老大,‘布里先生’。‘楊先生’還有印象麼?”考特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把楊小海的思緒拉到了一年前、那個初遇薇妮的時刻。
“別提那個一臉假笑的傢伙。那時候,我天天被壓迫,連句實話都不敢講...啊~又是這招!”隨着坐下,小小的紅狐也竄上了腿。聽到老宅男自爆委屈,頓時亮出兩顆小門牙,照腿便咬。
“你一定奇怪,我幹嘛要說這個,又怎麼會認識黑幫的大boss呢?此中細節,說起來還真是一言難盡,坎坷曲折呢!”
考特尼坐着的上半身挺的筆直,仰頭望天。過耳的長髮整潔且柔順,顯得金髮男愈加憂鬱。在黑光影響下,金髮帥哥沉湎在了往日的時光中。
四、五米遠處,老宅男手舞足蹈,慘叫連連;身上一隻小小紅狐敏捷的上躥下跳,見肉就咬。
“其實,我從小就討厭人類。自從我知道‘考特尼’就是我,我就叫‘考特尼’以後,友情便徹底遠離了我。”考特尼長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臉龐卻依舊高傲的望着天空。紅影電閃,楊小海居然抓之不住。嗯,這又是一句廢話。在人類的認知範疇內,誰又能快的過光?
楊小海手忙腳亂,紅狐同樣亂跑亂竄。結果便是,黑瞳竄將起來,在老宅男雙目注視下,“咔哧”一口,直直咬在了鼻尖上。
“嗷……”楊小海痛苦捂臉,後脖頸又被咬了個狠的。鮮血,噴涌而出。
“大部分男同學都不喜歡我。願意和我親近的,又都不懷好意。不過是帥了一點,我就該被人玩弄麼?吾真滴不是GAY吖。”一滴晶瑩的淚水,自墨鏡邊滑落。
不遠處—“染化!”“嚶嚶嚶嚶……”雖然傷口轉眼即和好如初,但痛楚卻一分不少。老宅男被咬的怒火攻心,竟激發了“戰鬥狀態”。
然而,縱使如今的“染化”收發由心,卻仍抓不住那迅捷如電的紅光。
“你是不知道,比起男同學來,女同學才最噁心。”考特尼依舊仰頭,雙手平放膝蓋上。那姿勢,就差頓悟飛昇了。
“但凡主動接近我的女同學,無不心懷私慾。她們無所不用其極,其目的就是饞我的身子,破壞我平靜的人生。”
考特尼另一邊的墨鏡下,也流出了晶瑩的淚水。不遠處,楊小海不堪其擾,終於使出了絕招:一根千年不腐、原滋原味的棒棒糖。
紅狐雀躍的一把抓住,三兩下便撕開了塑料包裝。小小的腮幫子立馬鼓起了大包。終於,老宅男獲得了短暫的平靜。
“不就是個名字嗎?不就是男生女相嗎?他們爲什麼就不能正視我?爲什麼就必須糾纏在一起?直到畢了業,我才發現問題的根源其實是出在了我自己身上。
假如離所有人都遠遠的,那些癡纏糾紛不就統統遠離了麼?”考特尼嘴角上揚,似乎想到了開心事。楊小海別的沒聽進去,滿腦子就留倆字—癡纏。
“偶然的機會,公司組織郊遊。那是我第一次正式的、全面的接觸動物。那時候我才發現,人和動物的交流是那麼簡單,那麼的自然。
自此以後,我乾脆辭了職,回了鄉下的老家。從那以後,我的生活無比恬靜……”“那啥,打斷一下哈。漢語水平夠高,你真不像個老外。”
楊小海稀裡糊塗的陪着人家憶苦思甜,結果卻發現:一句有用的都沒有。雖然沒有具體時間限制,但機場那邊還有幾十個天天燒烤的傭兵吶。在生態環境灰常好的大海州屬地內,待得久了,指不定會遇上啥呢。
“病毒肆虐地星時,因爲住的偏遠,我躲過了最初的動盪,但卻沒躲過獵捕珍稀動物的偷獵團。勢單力孤,我被順理成章的抓住,成了被販賣的奴隸。
因爲槍法好,又會駕駛運輸工具,所以,機緣巧合吧,我漸漸獲得了‘布里先生’的信賴。”“那啥……”“別打岔,快講到點子上了。”楊小海嚥了口口水,被懟的直縮脖。
“以後的幾個月,我作爲保鏢隨‘布里先生’滿地星的飛,最後落在了華夏國公司、承運市公司的屬地上。回想那天,‘布里先生’剛吸完,精神亢奮。又兼和你在一起的小女孩太過漂亮,所以先生纔不加思量的追殺於你。
我只是槍法好,身手並不出衆,所以那天開的是步戰車,而不是M1A1。但凡運氣差一點,今天就看不到我了。所幸,我的運氣一直很好。”
考特尼似是緬懷完了過往,終於將頭低下,直視老宅男。楊小海這時才注意到,金髮遮擋的,竟然是一副“較俏性感”的“嬌柔”美顏。望着那銀白色、修長健美的男兒身軀,老宅男一時間五味陳雜,“酸”之一味更是汩汩冒出。
“‘布里先生’因你而死。地下世界也就亂了套。憑槍法精準,我孤身一人開飛機回了家。之後就在祖先留下的別墅內生活,平靜生活一直持續到了上個月。
那天的天氣非常糟糕,龍捲風、海嘯、地震和泥石流一起暴發。但是,就像之前說的那樣,運氣很好,所以我到現在依舊活蹦亂跳。不僅如此,眼睛還有了變化。”
考特尼擡手虛指自己的眼睛。楊小海立馬心領神會:“所以你戴着墨鏡不完全是爲了裝103?”
“大海州公司是動物的天堂。但和別人一樣,我也討厭變異動物。它們暴躁易怒,一點都不溫馴友好。”
考特尼沒理會故意撩撥的老宅男。可楊小海卻不得不表明態度:“最高級別的怪物已經出現。再不奮力一搏,整個人類將岌岌可危。你作爲進化成功的‘病毒共生者’,有能力也有義務……”“我不認爲人類有什麼特殊的。”考特尼不客氣的打斷。
“是人類,將我傷得遍體鱗傷。反觀野生動物,雖然有人怕,它們卻至今都未傷我分毫。
所以,寧願一輩子與野獸爲伍,也不想參合人類的破事。換個角度說,我不覺得自己有參加‘敢死隊’的必要。
大海州與世隔絕,人又少。什麼‘巨大化變異感染者’,迄今爲止,一頭都沒見過!既然這裡很安全,那幹嘛冒生命危險去幫我不喜歡的人?”
一聽口氣不對,職責所在、楊小海馬上轉移方向:“真要剩你一個,也沒法繁衍後代不是?啊!別生氣嘛。
咱別的不論,就衝我們遠來是客,就衝你漢語說的這麼地道,留我們住一晚總可以吧?就不信你還會‘野外求生’。
只要有瓦遮頭,能避風遮雨就行。”楊小海用上了緩兵之計。考特尼明顯猶豫,在黑光作用下,金髮美男終是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跟着一言不發的考特尼,七拐八繞的來到了小樹屋下。雖是全木質的結構,但隱於大樹冠內的房子不但穩固整潔,其內還有個蓄着木炭的壁爐。
黑瞳顯然非常喜歡這樣的環境。於樹屋內扔下它視若珍寶的小挎包,順着無有玻璃的窗戶竄將出去,三晃兩晃便沒了影。
當晚,水果野菜外帶海鮮的晚餐很是豐盛。至此老宅男才相信,考特尼一個人確實過的很好,如此情況也堵住了勸說的嘴。考慮着死纏爛打非一日之功,老宅男摟着野外吃撐的紅狐進了夢鄉。
翌日,清晨。老宅男睜眼發現,整潔木屋內木炭依舊散發着紅光,屋裡卻無有考特尼的身影。四下一看,輕易找到了木頭桌上雪白的便籤。細長硬紙上,堪稱雋永的字體書着幾豎小字:
意思你清楚,再糾纏也沒用。請寬恕我的不辭而別。山水有相逢,天道好輪迴,緣盡於此,各自珍重。落款是一串流利且斜着的鷹文。
楊小海把雪白的便籤拍回桌上。想了想,就手拿起筆,刷刷刷寫下了將來集結的地址。
然後,把筆一甩,喃喃自語:“有喉結,太可惜了。去寒國公司出趟差,當個‘真’姑娘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