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瞳的聲音很好聽,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後,原本的一點娃娃音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靈動的清脆與溫馨的甜美。
與薇妮性感、慵懶的御姐音不同,黑瞳的嗓音明顯更被年輕男性所青睞。然而這被天使吻過的嗓音卻越來越低,慢慢的竟就此收了聲。概因楊小海臉色陰翳,連頭都垂了下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楊小海垮臉問黑瞳。“那麼多人,那麼多軍備,結果還是敗了。我成喪家之犬倒沒什麼。那些信我、隨我的……”
“楊小海,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從把黑瞳撿回來那時算起,這還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全名。
老宅男悚然一驚,竟合上了嘴。黑瞳稍顯凜冽的話峰陡然一轉,又迴歸甜美:“別說地星幾十億人的性命,就是身邊人的生死,也不是你能決定。”
“可我……”楊小海兀自糾結。
“沒什麼‘可是’。我們是發了公告,也曾試圖庇護‘倖存者’。可又有誰規定,我們就必須要護住所有人了?咱們幾個是比別人特殊了些,但護不住就是護不住,天王老子也沒辦法。‘感染者’不是我們造的吧?人類浩劫也不是我們弄的,對吧?”
黑瞳看出了楊小海的沮喪,正在用自己的理解開導、安慰老宅男。
“大家那麼信任我,上萬人的基地,說毀就毀了……”楊小海仍舊自責不已。
“咦?你怎麼知道毀了?”黑瞳發現了問題。楊小海昏迷至今,她可是寸步未離。
“迷迷糊糊的,我自己看到了。啊,那不重要……”似乎是“超級視覺”起的作用。老宅男雖然昏迷,卻將核爆過程“看”了個通透。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但就是知道了“基地”的結局。所以才陷入自責,以至情緒低落。
“吶,問你啊,剛下飛機時,你清醒不?”黑瞳打算另闢蹊徑。
“不知道,那時候我真昏了。”
“基地‘倖存者’公然違逆國公司傭兵,不讓任何人靠近、檢查你。”
“啊?這……”
“事情可大可小對不對?咱先不考慮政治啥的,就說這存活下來的千把來號人。要沒你,他們能活幾個?”
“不是還有你和……”
“我管他們去死!”黑瞳爆起了粗口。
“我是誰?狐狸精啊!我幹嘛多管閒事,理人類作甚?啊,你要說薇妮姐。哈!事到如今,不管你或她,還能算是純粹的‘人’麼?”
“……”
黑瞳一句話,勾起了楊小海久遠的回憶。那濁世佳公子的俊美外形,紅眼蛇舌八隻手的怪樣……
倭國公司所屬領土內,同樣淪爲了“感染者”的樂園。雖然倭國公司是個大島嶼,卻同樣有山川河流。雖說物種沒華夏豐富,卻也琳琅滿目、自有特色。倭國公司內的“感染者”們,和地星別處一樣,爲了成長,爲進化成更高級別的變異體,同樣彼此殺伐不斷。
同屬S級別的變異者若在野外對上了眼,往往互相攻殺、不死不休。而低等級的T型“感染者”則大都成了D型變異體們所圈養的家畜。
但凡有超脫T病毒的“感染者”誕生,哪怕僅僅高出一個等級的D病毒“感染者”,也會被立即吸食掉。可以說,“感染者”們一樣遵循着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只不過食物鏈的最底端是人類而已。
若長此以往,只能出現兩個結果:一,人類滅絕。無有最基層的供給,或許致命病毒被“餓死”也不一定;二、全地星的“感染者”互相吞噬,最終進化出個唯一的“寡頭”出來。至於那“寡頭”是爲何物,又有啥本事,誰都說不準。
事情往往就這樣,你以爲的理所當然,偏偏就會事出突然。一架小型運輸機,一架小型的、來自華夏國公司總部的小型運輸機,自天而降,落在了空曠的機場跑道上。
在“變異者”夾道歡迎中,SSS如帝王般,被閆冰抱着緩緩下了懸梯。也正是因爲這融合了致命病毒、人類基因、老祖與黑瞳內丹的大腦袋,整個倭國的“感染者”們也走到了末路的盡頭。
隨着閆冰站定,原本安靜着的“感染者”們忽然炸了鍋。遍佈機場的高階變異者們,機場外裡三層外三層的“感染者”們,突然向身邊同伴發動了攻擊。
一時間,腥臭沖天而起。大量殘肢斷軀亂濺亂飛。閆冰緩緩閉眼,奈何卻避不開中人慾嘔的腥臭。無奈屏息,一不小心便過了十幾分鍾。
待反應過來,閆冰才又驚又喜的發現,自己完全不覺憋悶。這是不是意味着,以後潛水可以不帶氧氣瓶了呢?
臉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閆冰既欣慰於重獲“健康”的喜悅,又痛惜自己和“人類”的身份漸行漸遠。雙臂下垂,手掌溫柔又緊緊的抱着SSS那顆碩大無毛的頭顱。
機場內外,停滯的飛機、損毀的車輛與相互羣毆的“感染者”們使得場面混亂無比。閆冰靜靜的站於懸梯盡頭。他和SSS好像合爲了一體,又似超然物外;既與生死廝殺的場面格格不入,又顯得分外詭異與陰森。
好在鬧劇並沒持續多久,半小時後,一顆滾圓的、亮閃閃的巨大水銀球,慢吞吞飄了過來。說起來這東西並不陌生。
早在楊小海進入“鯨魚核電站”之初,這玩意兒就差點毀了基地。只是這傢伙一沒在基地戰中出現,二是水銀球委實太過巨大。那圓滾滾顫巍巍的樣兒,其體積竟比不遠處停着的波音787還大。
水銀球晃晃悠悠漂到閆冰面前,就此停滯不動。除它之外,鬧鬧哄哄的機場竟變得針落可聞,無比的寂靜。SSS將嘴一張,立有強勁吸力誕生,水銀球便真的好似液體一般,淅瀝瀝的被吸入了嘴。
隨着“水銀”源源不斷吸入,SSS漸漸出現了變化。先是脖頸下重新出現了肌體組織,接着又長出了寬厚結實的肩膀。不一會,連整個上身全都長了出來。
當兩隻強健的手臂伸將出後,閆冰立馬放開了手。水銀球很是巨大,卻禁不住SSS的鯨吞海吸。盞茶功夫後,偌大的水銀球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不着寸縷的SSS半跪於地,全須全尾的重現地星。
“恭迎主子聖駕蒞臨。就此開啓萬世昌盛之局。”閆冰避開半跪着的SSS,於側面五體投地。
“嘎嘎嘎嘎……”刺耳笑聲過後,SSS緩行幾步,與閆冰拉開了距離。大嘴一張:“……”人耳不可聞的高頻嘯叫衝口而出。
上次嘯叫,引發了數萬“變異者”的“屍潮”。幾乎沒怎麼費力便攻克了修繕兩年、兵強馬壯的“鯨魚核電站”。這次,在倭國公司的土地上,又會引發什麼樣的變故呢?
SSS不可能一直仰頭叫個沒完。實際上也就十幾秒的光景,它便忽忽然住了嘴。匍匐於地的閆冰以爲主人有令示下,馬上撅着屁股緩緩坐起。
雙眼不敢直視,單將耳朵支棱起來。等了半天,卻只聽得“啪嗒”一聲悶響。終是抑制不住好奇,閆冰稍擡頭,用餘光偷偷掃視。
寂靜機場內,多了一攤黏糊糊的東西。那東西無有形狀,就像是失手打落的一碗粘稠的粥。而粥的上端則連着SSS那厚重的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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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情,這噁心的粘稠東西,竟是SSS嘔出來的!閆冰詫異的瞥了一眼,便即垂下了頭。主人弄出來的東西,縱使外形再怎麼詭異,那也是合理的存在。
恢復身形的SSS情緒高漲,竟主動解釋:“在我之前,世上無有SSS型變異‘感染者’。所有病毒皆以我爲尊,甘心臣服,我仍感覺孤單,無有夥伴。”
閆冰張張嘴,想說些高處不勝寒之類的恭維話,又覺主人神秘莫測,似乎並不需要安慰。
SSS知他心中所想,大嘴一咧,笑了:“嘎,就衝這份忠心,以後好處少不了你的。我可不是一個吝嗇的傢伙呀,嘎!”
大手一張,照脖頸一提,閆冰便像大鵝般被拽了起來。“它,便是世間唯二的SSS了。別看同樣是至高級,又是我所孕育。但它卻不是我的翻版。某種程度上,它比我還要強。嘎嘎嘎,至於有多厲害,又擅長哪個方面,留待日後慢慢體會吧。嘎嘎嘎嘎……”
在SSS欣慰的眼神中,那一灘粘粥漸漸拱立,慢慢形成了頭顱和四肢。固定人形後,那東西立馬迸射出了耀眼的銀光。猝不及防的,閆冰立即被晃得眼前一白,暫時失了明。
擡手揉搓眼皮之際,陡聽SSS又道:“倭國公司比意志國公司等西方國公司大些,距華夏公司又不遠,甚好,就這兒了。奴才,知道倭國公司皇宮在哪麼?”
閆冰解釋幾句,馬上轉身找了輛豐添車,載着SSS、小SSS上了路。倭國公司的便利店到處都是,弄張地圖還是很容易的。
就在他們出機場後不久,整個倭國公司全都動了起來。數量最多的T型普通“感染者”、樣式各異的變異D型“感染者”、作爲中堅力量的S型的“變異感染者”、巨大化的SS“變異者”,但凡身處倭國公司境內的“感染者”們,盡皆熄滅戰火、相安無事。
它們從各自棲身地竄將出來,向着同一個目的地行去。幾天時間便匯聚成了千萬規模的巨型“屍潮”。
很快,如此異動便席捲了整個地星。一時間,倖存國公司總裁的辦公桌上,皆有了巨型“屍潮”的衛星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