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索索索索……草雉一族,我滴,復活了啦!你們死期滴,不遠不遠哩!”八個巨大蛇頭亂甩亂晃間,有怪異語言滿場亂飛。
單膝跪地的薇妮重瞳流轉,小聲自語:“倭語?”
恰逢老祖也開腔嘀咕:“嗯?此乃何物?”
與精神力消耗過巨的金髮美人相比,老祖的聲音可響亮多了。以至於八頭八尾的怪物都聽了個清楚。八個蛇頭一晃,頓有八條蛇信吞吐、“嘶嘶”有聲。
緊接着便好似被嗆到般,“咳咳”乾咳起來。那C位中,最大的一個蛇頭還很人性化的打了個噴嚏。
與上古靈氣充沛的環境不同,末法時代的稀薄空氣使他很是難受。腹部幾次伸縮,便也漸漸平復。畢竟是自神話時代存活至今的存在,短時間無法吸取靈氣,倒還不算什麼。
八個頭顱望天,衝着不黑不白的天幕嘆息:“哇嘞,楠達苦勒瓦?”
盯着將地面拍的“啪啪”作響的八條尾巴,白狐續道:“嗯!想來應屬上古遺獸。臨近水源,定是深海章魚無疑。”
豈料,正自望天的主頭顱卻因這句話而扭了過來。冰冷的豎瞳鎖定白狐,蛇信吞吐:“嘶……你丫才章魚兒吶,你全家都是八爪魚兒!”
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若不是身形太過駭人,幾疑是個痞裡痞氣的三裡街小青年。
白狐老祖吃了一驚:“你……”豈料,出口一字,便被怪物搶白:“別想討好我,更別想打我的主意!奴役上千年,卻連一百塊靈石都不給我!今兒,咱就好好滴算下總賬!”
話畢,八頭上揚,接着猛地向下一甩。頓有八個刺眼光球自蛇口飛出,向白狐飈射而去。
也不知什麼仇什麼怨,怪物兀一出現,便對白狐展開了攻擊。場面反轉太快,直如孩童嬉戲。但八顆耀眼奪目的光彈可非兒戲!
事出突然,白狐再次悲催的被擊中了。“轟轟轟……”細長身軀被八顆光彈轟得斜斜飛起,繼而化作流星,消失在了天際。
擊飛白狐,怪物把八個腦袋全都扭了過來。蛇頭涌動,先是湊近一身黑衣的薇妮,上下左右的盤旋打量。接着再轉到紅狐上方,蛇信吞吐:“小丫頭片子,咱倆接觸時間不長,但你是唯一一個願意用心滋養我的主人。
看在重獲自由的份上,就放你倆大美妞一馬。不用謝,等把草雉一族、神樂一族、八神一族什麼的統統吞掉之後,興許我還回來!”
“嗖”,裹挾着草杆飛沙,蛇怪龐大的身形平地而起,徑向天邊飛去。
剛還生死相向的場面陡然一靜,那讓人頭痛欲裂的梵音和強大的白狐老祖統統消失不見。
只餘三者面面相覷,皆不知所措。半晌之後,紅狐纔不確定問道:“嚶?”
薇妮一震幾乎觸地的長翅,將幾塊金屬抖落,篤定回道:“沒錯,就是‘天叢雲劍’。那東西從你額頭飛出,又叫你‘主人’,不是怪刀又能是什麼?只是震碎怪刀,小云怎就變成了那怪物?又是怎樣的來龍去脈,我可猜不出來。聽話音,好像和倭國神話有關。”
紅狐似是對回答不甚滿意,扭頭看向白狼。
“嗷?”一聲簡短狼叫後,黑瞳便不再追問。
“呼……啪!”一小團白影從天而降,打破了短暫的寧靜。三者猶如驚弓之鳥,頓時擺出了防禦姿態:紅狐屈四爪微蹲,白狼微蹲同時露出獠牙。而薇妮則立即將雙翅一裹,遮住了曼妙的緊身皮衣。
一隻白黑交加的狐狸,好巧不巧的,正好頭下腳上的釘進一塊花崗岩石。毛茸茸的尾巴耷拉着,將眼睛和嘴巴遮了個嚴嚴實實。
一秒、兩秒、一分鐘過去,白狐依舊保持着尷尬姿勢一動不動。三者提小心慢慢靠近。兩分鐘後,薇妮悄聲道:“無有情緒、念頭波動,應該暈了。”
紅狐衝蝙蝠翅膀叫喚:“嚶?”
薇妮似不滿又像不耐煩的回道:“老祖怎麼了,就不能暈?他都吃多少打了?就算渾身是鐵,此刻也折了!要不信,看我的。”薇妮自有判斷,纖足輕點,湊前細看。
任憑薇妮探看,那一米多長的白狐終是老老實實,無有反應。又是一分鐘,三者心緒大定。八顆光彈或許真將老祖幹翻了。元嬰老怪固然強悍,可那蛇狀怪物也不白給啊。
三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燃燒生命力戰鬥的黑瞳來說,卻已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薇妮和黃從江兀自提防,忽然一聲輕響,紅狐四爪微曲,側臥倒地。與此同時,那筆直的白狐終於腰身一軟,也倒了下來。
“瞳妹妹!”
“嗷嗚!”
驚呼聲中,薇妮、白狼奔黑瞳而去。一直緊繃的警惕立馬就瀉了。
忽忽然,一隻巴掌大、半透明的潔白小狐自白狐頭頂緩慢爬出。從它吃力的動作上看,爬行的過程似乎很是艱難。而這時的紅狐卻合上了美麗的媚眼。氣若游絲,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薇妮不顧頭痛,將所能調集的精神力全部輸向紅狐。白狼更是直接把前爪咬破,任憑汩汩鮮血滴進狐嘴。
然而,紅狐的心跳聲還是越來越弱。不僅如此,那光滑的紅錦皮毛亦迅速褪色,繼而泛起了灰黑相間的灰敗之色。
“瞳妹妹!我不許你死!他已是生死未訃,你再有個好歹,讓我孤零零的怎麼活?”見無起色,薇妮索性將雙手按在了紅狐背上。
白狼低頭,將另一隻前爪咬破,鮮血直如自來水般嘩嘩流出。
可任憑兩者如何努力,黑瞳的心臟跳得幾下後,還是緩緩罷了工。薇妮捶打按壓,皆無起色。不一會,紅狐嘴巴微張,有紅舌耷拉出來。
“妹妹!”薇妮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無力坐倒。白狼將嘴沖天一努,直想嚎叫宣泄。可一擡頭,便發現了那好不容易爬將出來、即將前撲、半透明狀的迷你白狐。
“嗚……”白狼當即伏身,擺出了攻擊姿態。
黃從江的反應驚動了薇妮。四個瞳仁往旁一橫,卻只捕捉到一抹白光。彷如白駒過隙,又似電光火石,白光照在紅狐頭上一閃而沒。
不等兩者再做反應,明明斷氣的紅狐竟四爪抓撓着翻身而起。
白狼狂喜,便要湊近探看。剛擡爪,就被一張薄薄大大的肉翅攔下。
“黃老,腦電波不對,有古怪。”白狼聞言,立馬在腦海中搜索一番,卻當真沒感知到近在眼前、黑瞳的位置。
紅狐前爪探地,伸了個懶腰,同時口吐人言:“呼……有驚無險,如此,又可逍遙數千年。得證真理,大道可期!桀桀桀桀……”聲音蒼老,和黑瞳軟糯性感的嗓音大相徑庭。
聽到此話,二者立馬連連後退。薇妮探指虛點,顫聲問道:“你、你……老妖,你把瞳妹妹怎樣了?”
紅狐不屑撇嘴,將紅尾一甩。頓有能量波衝向二者。“噗”、“噗”兩聲,薇妮、白狼身形倒飛,口中鮮血狂噴。
伸伸手、動動腿,紅狐很是滿意。鬍鬚顫動,繼續笑道:“桀桀桀桀,果然,極爲契合。待吾稍加煉化,便可鞏固形神,再無隱患。”
紅狐復又向遠處的楊小海瞥了一眼:“桀桀桀桀,螻蟻,算汝好運。吾已無暇顧及,且待自生自滅、化爲塵土吧。桀桀桀桀……”
紅狐聲音飄忽,漸漸變尖變細,直叫人難辨雌雄。笑聲也就越發刺耳難聽了。
“有沒有銀靴過,膩笑起來很討厭?”忽然間,有人出言譏諷。紅狐老祖立馬不笑了。邪魅媚眼滴溜溜亂轉。紅狐人立而起,前爪凝集靈力,卻隱而不發。
“何方道友?亦或是哪位過路神仙?此乃某家務私事,與汝無關。望尊駕勿生事端,徒增其擾。”說話間,紅狐身形漸漸漲大,九根火紅狐尾搖曳,狐妖巨影復現。
“的確系私事,可絕對有關。媳婦勾要被人拐跑勒,概不吭坑,偶吧吭淫革神龜勒?”紅狐豎瞳一縮,猛扭頭,旋即一臉的不可置信。
“嗡……唰……”以躺倒的楊小海爲中心,忽然迸發出一道漣漪。那漣漪一出現便迅速擴大。旋即形成了肉眼不可見,卻又能清楚感知、不斷擴大、震顫的能量圈。
能量圈席捲之處,大地乾裂、水流蒸發,本是溼潤的空氣立即變得無比干燥。原本昏暗的環境也當即光亮起來。紅日當空,輻射出萬道烤人的熾熱光線。
僅僅一瞬,噴薄的地下水不再翻涌,湍急的水流亦蒸發殆盡。無數魚蝦僅翻騰蹦躂幾下,便因脫水而成了硬硬的肉乾。
“咕咚”,紅狐老祖咽口唾沫,卻覺得喉嚨乾澀,直如許久未曾飲水一般。
一張狐臉佈滿了驚詫:“汝、汝……”汝了半天,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乳個屁呀!個老色批!憋動!老系點,興許爺偶高興,收膩當寵物。這樣,膩吧就留得一命啦麼?”
循聲望去,一個無手有腳的高大身影正穩穩跨立。
暗紅眸子、耷拉在嘴外的斷舌、一身血污,不是心臟停跳、生機斷絕的楊小海,又能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