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沃的黑土滋養萬物,再加上金秋時節,使得農作物大都碩果累累,呈現一派豐收的喜人情景。昨天下了場雨,果蔬上還凝着露水和雨滴,像極了靜待出閣的大家閨秀。
只是可惜,被人精心呵護的寶貝偏偏遇上了不解風情的傢伙。成排的玉米,成列的西紅柿、茄子秧被撞的骨斷筋折,甚至連根莖都拉出了地面;綠油油的韭菜、小蔥等顏值擔當也沒能倖免,倒黴的被毀了容。
雷霆低聲的咆哮着,將能撼動的障礙破壞殆盡,以此來宣泄哀傷。堪堪跑出去幾千米,狗王“嗚嗷”一聲停下,仰頭抽動鼻子,驟然改變方向,選定目標,一路徑直莽了下去。
就在雷鳴撞破牆壁後,幾個傭兵顧不上處理老班長的遺骸,首先將它的情況上報。畢竟,雷鳴不是普通軍犬。不管是阻攔也好、射殺也罷,都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事。
再說,雷鳴的戰力可觀,放任不管肯定不行。所以當情況一層層上報到黃從江時,狗王都快到達目的地了。
“什麼?‘雷鳴’發狂?你們幹什麼吃的?宮農犧牲就刺激了它,喬志波又是怎麼回事?”捏着電話的黃從江大吃一驚。別人不清楚,他可知道‘雷鳴’的能力。能和S變異者戰鬥的存在,敢輕視麼?
“團長,老喬一直病怏怏的,大家都習慣了。誰也沒想到...這段時間忙着接收倖存者、建設基地、訓練新兵,誰也沒留意……”
“說這些有用嗎?你小子怎麼越活越回去了?等完事的,和高城一起去新兵營,給我從頭練,兩個……不,一個月!集訓!”黃從江解開風紀扣,他覺得氣悶。
“是,團長!怎麼罰我老孫都認!可是‘雷鳴’怎麼處理,您拿個主意。要不是戰士們攔着,犬都竄進核電站水塔了!”
“……不許開槍。你再堅持堅持,給我五分鐘。”黃從江一把扔掉電話,甩開大步就往樓下跑。說不得,自己要親自動手了。
剛邁開步,一個想法冒了出來“‘雷鳴’失控,是要仔細應對,但畢竟不是變異者入侵。與其自己處理,不如交給主人。這麼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何嘗不是立威的好機會?嗯,就這麼辦!”打定主意的黃從江按下了電梯按鈕。
鯨魚核電站,水塔前,百十來個傭兵手拉手站成一排。極度脆弱的人牆對面,是暴躁撲騰的犬王。畢竟是軍犬,雷鳴已經繞水塔轉悠十來圈了。它將水泥地磚都拍碎刨飛了不少,愣是沒衝破人牆。即便陷入暴走狀態,犬王仍在極力剋制。
隨着四米的身軀不停轉悠,碎石泥塊被擊飛,射向了人牆。傭兵們手挽着手,一步不退。他們身後是三座高聳入雲的水塔。此刻,水塔上方白茫茫的,正噴吐着大量蒸氣。
看上去很忙碌,實則只有一半設備在工作。好歹是個核電站,一個基地就不堪重負,那就太不中用了。工作能力強是好事,但經不起雷霆折騰啊!不用弄出啥爆炸事件,單一個核泄漏就能讓所有人飛昇的。於是,脆弱的人牆和四米長的犬王在水塔外對峙起來。
只是如此情況勢不能持久。很快,飛起的石塊就越來越大,力道也越來越重。阻擋的傭兵發現雷鳴繞圈的速度在逐漸加快。“倘若它不顧情面,從我們頭上跳過去,又該怎麼擋?”
傭兵不傻,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他們所依仗的,無非是雷鳴作爲軍犬的感情。事實也確是如此,犬王若想強突,百十來個傭兵根本無法應對。它畢竟是基地調教長大的,對穿制服的人仍還保留着濃厚的感情。
話說回來,要不是軍犬,傭兵們也不會這樣的束手束腳了。傭兵不願將槍口對準雷鳴,但身後的所在又太過重要,實在不容有失。
就在兩相對峙,火藥味兒越來越濃的當兒,一陣勁風颳過,人牆和犬王中間多了個人。旁人或沒看清,犬王耳聰鼻靈的,早就認出了來人。它可算是找到了宣泄的路徑,張開長滿獠牙的大嘴,向人影就咬。頓時引起了幾道驚呼。
很快,呼喊的人就知道白喊了。敢情雷鳴氣勢洶洶的,卻只叼住了來人的衣服。確切的說,是左袖口。來者不是別人,除了基地特別顧問楊小海還能是誰?幾分鐘前,黃從江坐電梯上了樓,將情況對楊小海一念叨。
老宅男便將遊戲機手柄一扔,開窗直接跳了樓。雖然兩根股骨支棱出了身體,但確實比坐電梯快多了。等他一瘸一拐的趕到核電站水塔下時,足以致命的傷勢也恢復的七七八八。最近沒什麼激烈的戰鬥,恢復力在不知不覺間又增強了不少。
“雷鳴好狗,好狗雷鳴。乖,有啥想不通的和我嘮。要不咱倆溜溜去?找‘感染者’發泄發泄?那煙囪可碰不得啊,咱換個目標禍禍行不?”
“撕拉……”質量優良的傭兵服少了個袖子。
“汪!”雷鳴皺着鼻子回了一句,任憑碎布從嘴邊滑落。白色的眼眉往中間一皺,張口又向楊小海褲腿咬去。老宅男不躲不閃,穩穩站立。果然,雷霆依舊只叼褲子,並不咬肉。
“幾個意思?倒是說啊!都讓你出去玩了,還想咋地?”楊小海對雷鳴一臉認真。他堅信大狗聽的懂。
“撕拉……”迷彩服褲子又少了一截。古銅色的腳踝在陽光下有點刺眼。幾次變異,楊小海體格愈發健碩,皮膚也更加光滑,可就是沒有體毛,也不知道怎麼弄的。或許,病毒覺得體毛沒用?反正不管怎樣,站着不到一分鐘的光景,他已被撕的是衣不蔽體。
當雷鳴的大嘴向腰咬去時,楊小海終於動了。這大狗,忒不正經!楊小海嘟囔着,將身體擰的如麻花一般,差之毫釐的讓過了獠牙。“嗷”隨着簡短的吠叫,雷鳴剛一落地便扭轉身軀,奔楊小海又撲。四隻爪子留下四個深深的坑。
雷鳴的大嘴圍着楊小海咔嚓咔嚓的咬個沒完。後者麪條一樣的不斷扭動,愣是沒讓大狗得了逞。一人一狗就像個高速旋轉的大陀螺,漸漸遠離了水塔範圍。楊小海是有意爲之,雷鳴卻漸漸紅了眼。久攻不中,大狗本就不痛快,動作便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
轉了幾百圈後,雷鳴終於大嘴一張,白光涌動。楊小海被擊中,非常配合的僵住不動,直挺挺向地便倒。剛趴在地,兩隻毛茸茸的前爪便重重的踏在了後背上,伸脖擡頭,悠長的呼嘯聲隨之響起:“嗷……”
楊小海渾身酥麻,意識卻無比清醒“死狗!難怪咬我衣服,敢情是爲了擺造型?”
幾秒鐘後,電擊的麻痹感迅速消退。楊小海像蛆一樣在地上拱了拱,只覺後背壓了兩座大山般沉重。楊小海抿抿嘴,四肢暴漲。驟然發力下,順利脫離了狗爪。他爬起來回頭一瞧,不由愣住:平日高冷帥酷的雷鳴正渾身毛髮豎起,身子微沉、嘴脣微皺,對他露出了鋒利的獠牙。
“我成呂洞賓了。咋地?說啥沒用是吧?我他喵還不管了呢!愛咋地咋地!”楊小海的火氣也勾了上來。
“汪”雷鳴聽懂了,它轉頭,又向核電站水塔跑。只兩步便再難前進。雷鳴回頭,就見到楊小海正拽着自己的尾巴傻笑:“呵呵呵呵呵,急什麼嘛,我話還沒說完……”
雷鳴扭頭就咬。面對巨口,楊小海也來不及解釋了。他側身擰腰,兩腳不動,一晃便躲過了鋒利巨齒。雷鳴頗爲聰慧,一擊不中,馬上揮爪改拍爲掃,向楊小海腰部攻去。這下,老宅男不能不動了。他後退一大步,一根毛茸茸的大爪子便帶着惡風從肚皮擦過。
接下來,雷鳴撲咬拍撓,對楊小海展開了全面攻擊。老宅男只是一昧躲閃,並不還手。雖然雷鳴的攻擊勢大力沉,速度也不慢,但楊小海應付起來還不覺吃力。
轉眼工夫,一人一狗轉了幾百圈。在楊小海的有意引導下,核電站的水塔安全了,可碩果累累的農田卻遭了殃。果蔬架子、秧苗不知損毀了多少。
一人一狗不斷轉圈,使得大片水稻和小麥田遭到了毀滅性打擊。楊小海和雷霆所過之處,一片狼藉,不知有多少心血化成了泥。雷鳴的想法,楊小海猜不透。他只知大狗發了瘋。纏鬥至今,幾分鐘的工夫,一人一狗的動作都升了級。
雷鳴的撲咬拍早就沒了剋制,而楊小海也被迫的動手招架起來。自家人知自家事,楊小海憑藉本能躲閃,始終沒有催動“染化”。
雷鳴久攻不下,不得不再次使出絕招。又一次撲擊不中,轉身之際喉嚨內冒出了電光。楊小海見過絕招幾次,心下已然有了防備。不等狗嘴完全張開,他便雙腳發力,凌空跳起。
有力的雙腿往左右一分,穩穩的坐在了狗脖子上。四米長的雷鳴可從未被人騎過。它既驚且怒,大尾巴一晃,竟如駿馬般人立而起。奈何楊小海雙腿力有千鈞,彷如長在狗身上一般。
雷鳴回頭,張口怒噴一道紫色閃電。可這聲勢驚人的必殺技卻擦着楊小海的頭擊在了空處。如此不留餘地的絕殺,卻因角度問題而徒勞無功。
就在一人一狗纏鬥時,天色迅速黑了下來。在中心大樓的白鷺猛的從座位上站起。手上滾燙的咖啡浸溼了衣袖,女傭兵卻渾然不覺。
在她面前的彩色雷達上,浮出了一大片灰暗。“喵的,沒氣象監測就是操蛋。連臺風颳過來都不知道!”
她扔掉瓷質的咖啡杯,對着一邊的麥克風大喊:“全體注意,全體注意。颱風來襲,各單位緊急避讓,趕緊動起來。別管啥物資了,小命要緊!”
濃濃的本地腔還沒說完,天空便滑過了一道巨大的網狀閃電。霹靂怒放間,將毫無準備的基地瞬間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