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外,血流成河。隔着主樓三十米遠便是混亂的戰場。能空投來這的傭兵,大都身手矯健、身懷絕技。剛開始,確是沒防備。鋒利的鼠牙咬死咬傷了很多人,但也被反應過來的傭兵殺掉。
老鼠被病毒變異成了獵豹大小,牙齒也足夠鋒利,但感染者那樣的亡靈終究不同。即使沒爆頭,受傷過重依然會死。縱使鼠羣悍不畏死,但好歹在傭兵認知範圍內。頂過最初的慌亂,傭兵漸漸穩住了陣腳。於是,在現代武器的轟鳴下,老鼠大片大片的倒下。
“尾長於體,背爲黑灰……灰……暗褐……灰黃……紅褐色,腹部爲灰……灰白……硫磺色;後對足相較前對足較長……”白鷺的通訊室內,站滿了人。趙貴傑盯着晃動的視頻畫面,喃喃自語。“趙長老,別念經行麼?時間寶貴。”
望着傭兵和老鼠們糾纏倒下的身影,孫子剛感同身受。“小家鼠……大家鼠……孫隊,不對勁。粗略一數,至少有十幾種家鼠。這違背常識。”
“我說大專家,尊重現實吧!打仗吶,這可不是上課的實驗室。耗子是吧?生物對吧?”
“受病毒影響,大型哺乳動物至今未見,或就因數量稀少而滅絕。我一直無法確證小型哺乳動物,如今算是有了解答。”趙貴傑雙眼放光,推推厚厚的鏡片:“變異果然和種羣基數有關。”
“……”孫子剛恨恨扭頭,臉孔扭曲:“榆木腦袋、書呆子!我們在玩命,他們卻搞什麼狗屁研究、研究!!”
視頻畫面突然扭開,對準了醫院內部。趙貴傑登時跳腳罵道:“回來,混蛋,快點給我回來!多麼珍貴的第一手資料!夏蟲不可語冰!豎子誤我大事……”
一旁的白鷺看不下去,好心提醒:“趙老,視頻別在頭盔上,沒關。適時通訊也連着。”白鷺的意思很明確,就是告訴趙貴傑:您悠着點,說啥那邊都能聽見。
哪承想不勸還好,一開口趙貴傑反倒炸了鍋:“不學無術的兵痞!知不知道,掌握現存的哺乳生物資料有多重要?病毒爆發快兩年,你們見過一隻兔子,一頭羊嗎?好不容易遇到集羣狀態的小型哺乳動物,這對病毒的研究有多重要?你們知道嗎?知道嗎?”
這下,小麥色的肌膚也變成了紅色。“兵痞”這個詞,無異於赤裸裸的羞辱。
孫子剛恨恨一拍腦袋,彷彿要藉此關掉惱人的聲音:“各小隊,呈探索隊形散開。保持聯繫,避免誤傷。”
“B組收到!”
“C組明白!”
剛還警戒的看着醫院外面的華夏國傭兵立時分三隊散開。對應着醫院內左、中、右三條通道走去。頭盔裡,趙貴傑的抱怨聲更大,卻沒人聽了。如此重大的軍事行動,通訊室內卻沒有楊小海。別說老宅男,“四人小組”成員一個都沒有。不知怎的,四人都對這次行動表現的漫不經心。
“鋼鐵突擊隊”剛一分散,醫院外面就有了變化。隨着傭兵大開殺戒,壯如獵豹般的家鼠紛紛倒在血泊之中。雖從洞穴內不斷涌出新的同類,但到底抵不過荷槍實彈的傭兵。
以醫院爲中心,兩端溝壑型街道內,整整空投下將近五千名傭兵,變異家鼠在數量上並不佔優。傭兵作戰和平民不同,不說命中率高的可怕,單就有組織有進退的攻擊,就不是老鼠可以匹敵的。
不一會,傭兵慢慢抵近了一個個黝黑的洞口。接下來就是用燃彈燒燬整個地下洞穴了。此種老掉牙的戰術,於老鼠們卻不啻於滅頂之災。到底不是“感染者”,老鼠一槍不倒,十槍晃悠;但一梭子下去,怎麼也趴了。
傭兵甚至找到了久違的自信:不用苦苦鎖定腦袋,對着小牛犢子一樣大的老鼠,摟就完了。雖出師不利,剛一照面就折損了人手。但仗着人多,損失尚能接受。
各國公司的傭兵頭目暗自盤算、獨自清點損失。這一仗,不管怎麼算都是賠。要不是爲了初代病毒樣本,鬼才擠在這山溝溝裡喂老鼠。誰能想到,本是一趟“快遞”任務,卻付出了這麼多人命。
各頭目心疼的當兒,各方勢力稍鬆口氣的當兒,熾熱的大地忽然顫抖起來—被炸彈反覆犁過的街道本就鬆軟不堪,黃土翻滾,像極了即將播種的農田。
不管是磚是瓦還是柏油塊,只要紮根於地面,全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隨着抖動加劇,傭兵們也個個東倒西歪。突如其來的變故,登時讓不少傭兵中了招。老鼠的平衡感可比人類強得多。只一瞬,便有近百人餵了老鼠。
就着抖動的地面,老鼠的攻擊陡然迅猛有效起來。它們將站立不穩的傭兵撲倒,用尖利的牙齒咬向脆弱的脖子和臉。只要被咬中,就代表了死亡。當然,有些傭兵躲過了身死當場,卻躲不過老鼠身上的致命病毒。
破了皮,沒有“戰鬥疫苗”,他們註定活不過半小時。“穩住,穩住。”“不要亂,倚靠地形,尋找掩體。”各種語言交雜,傭兵迅速調整着策略。
“破地方,地震麼?”很多人在心裡如此想,苦苦忍受着老鼠的趁火打劫。好在不一會,地面上的老鼠就被清空。然後,一片混亂中,隨着劇烈顫動的地面猛的一頓,一個小山包鼓了起來。這下,腳下有跟的傭兵鎖定了目標。
甭管是啥,從地上出來的玩意,八成不是人。“噠噠噠噠”“轟隆”“呼……”機槍、手雷、火焰噴射、“箭彈”,單兵武器幾乎都轟向了一個目標。亂石崩飛,泥土飛濺。衆目睽睽之下,一個巨大的怪物竄出了地面。
傭兵可不管你是什麼,“轟轟轟”的射擊不停。透過煙霧,好似有一團東西,在射擊圈中不停的蠕動。那怪物一出來,洞穴內便不再有大老鼠涌出。“停火!”某國公司的指揮見半天沒動靜,索性叫停了手下。
傘兵,彈藥補給什麼的終是有限。隨着傭兵逐漸停火,小山包上的怪物也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看似一個怪物,實則是一堆。十幾只怪模怪樣的老鼠互相攀咬着,將自己的後背面向外面。那或灰或黑的後背,看似軟滑,卻極其堅韌。至少子彈、炮彈,甚至是火焰都沒對其造成傷害。
這些老鼠首位相連,緊密咬接,就像一件巨大的防彈衣,將裡面的所在覆蓋的嚴嚴實實。怪物堆冒着白煙,自打鑽出地面就一動不動。好似專爲吸引火力的靶子一般。
雖知時機不對,但傭兵們還是一眨不眨的瞅個不停。能直面真正怪物的機會,畢竟不多。而且那一動不動的大老鼠們,似乎統統掛掉了。有的長長的尾巴被炸斷,有的裸露的四肢被燒融;但即使如此,它們仍緊緊的咬合在一起。
而背後的毛皮依舊柔滑似錦,毫無損毀。僵持幾秒後,一些膽大的傭兵逐漸向怪物靠近。只要是人,就免不了好奇。即使明知前方有個坑,有的人也要掂量掂量深淺。
十米之後,圍攏怪物的傭兵更多了。他們緊緊攥着手中的槍,任憑汗水將掌心浸的滑膩膩。越是靠近看得越清。灰黑相交的“毛皮大衣”質量真是好極了。如果可以,真想摸上一把!
“咔……”一聲極其輕微的響動,將好奇的傭兵喚醒。畢竟身處險地,該有的謹慎必須要有。緩慢靠近的傭兵停下腳步,同屬一公司的立馬構築出了先後不一的火力線。
“咔咔”又是兩聲,緊密相連的老鼠忽然四散崩裂。一頭三角鼠頭蛇尾的怪物,一頭有着兩隻人形上肢、渾身覆蓋青色鱗片、口吐蛇信的怪物甩開“鼠衣”,“嘶嘶”叫着立於人前。
“噠噠噠……”不用任何命令,但凡有點意識的傭兵便自發扣動了扳機。也確實不用考慮,如此怪模怪樣的東西,不能動才最安全的。只是,想的再好也不及現實殘酷。那頭似鼠似蛇的怪物微微一顫,就從原地消失不見。
“啊”“誒呀”幾個傭兵雙腳離地,於空中發出了慘叫。站的稍遠的只看到同伴無故跳起,一腔熱血便噴薄而出。一道青煙,以肉眼難以追及的速度穿梭於人羣之中。
眨眼間便到了自己眼前。接着,渾身一痛,天旋地轉。他見到了熟悉的步槍、魁梧的身體,黝黑的大地。又是一顆大好頭顱滾落塵埃。
“鼠王,是鼠王!”念頭轉的快的脫口而出。彷彿爲了驗證,有所沉寂的洞口重新浮現出大老鼠的身影來。與剛剛有所不同,這次鑽出洞的老鼠個頭更大、動作更敏捷、牙齒更鋒利、數量也更多。
見此一幕,不少傭兵浮現出了絕望的情緒:這些變異的野獸們,居然還懂策略。付出巨大犧牲,傭兵消滅的竟只是鼠羣的炮灰。更爲沮喪的是,因爲雙方數量的消減,在有限空間內,傭兵們的數量劣勢更加惡化。
原來還勉強一對一,一轉眼就變成了三對一,甚至五對一。再加上形如鬼魅的鼠王,傭兵們頓時淪落爲了屠宰的目標。
同一時刻,分散的“鋼鐵突擊隊”也接受了考驗。一直沒露面的感染者,在封閉的醫院病房內找到了身影。不知爲何,“感染者”一露面就是D級的變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