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歲蓮看着駱平不由得癡了,眼前的男子,哪裡是白日那個鋒芒畢現、不屑於世的模樣,完全似陌上翩然的公子,溫潤如玉,靜待花開。
終於歇下來的明月走來,靜默的公子突然燦若夏花的展顏一笑,伸入懷中拿出帕子來,遞給少女道:“這回吃到苦頭了?讓你買幾個下人千萬個不樂意,累壞了吧?”
明月努了努嘴,自然的接過帕子,擦拭了下額頭上的汗水道:“我哪知道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客人,還大多是四體不勤的。現在嬌嬌懷了身孕,翠兒快要臨盆,魏來整日守着娘子不出屋,成越還添亂弄個小娃子過來,簡直亂了套了。你最壞,見我挨累也不說幫幫我。”
駱平眼角、嘴角上揚,似有星光溢出,流光溢彩,笑道:“不讓你累些怎麼會動買下人的念頭?明天我讓王豐給你送一家人來,保證能幫你做得上活的,還有,旁邊兩棟房子找人重新蓋成青石大宅子可好?”
明月遲疑了一會兒,先是點了點頭,後又搖了搖頭,半天才靜默道:“下人可以先買,房子先不用翻蓋,保持原狀爲好。”
駱平輕輕點了點頭,明月轉向成家衆人道:“貴客一身風塵,熱水已經準備妥當,哪位小姐、公子要沐浴?”
成竹忙搖搖手道:“不必麻煩了,明月, 你己經勞累了一天,歇息片刻,以後也莫要客氣,我等是來走親戚的,不是什麼貴客,以後管我叫竹哥哥便好。”
豬哥哥?明月強忍着沒有笑出聲來,淡然答道:“竹公子,不是我客氣,而是規矩便是規矩,我是殷家人,諸位是成家人,不爲逾矩爲好,免得他人嚼舌根子。”
成竹被嗆了個軟釘子,臉色訕然,無比尷尬;成寒眉峰微戚,寒氣凜然。
歲蓮則是不屑的輕哧一聲,如花孔雀般將臉擡得老高,頗爲嫌棄的對明月道:“這規矩能守是極好的,沐浴之事還是免了吧,寧可一身風塵,也好過沐了一身齷齪。”
成竹臉色微變,歲蓮被孃親從小就灌輸嫁鳳成凰思想,常以貴女自居,目空一切、飛揚跋扈,這幾句話透露了她的真實想法,不僅不感恩明月和歲荷不辭辛苦燒水的功勞,還含沙射影諷刺明月家陋室柴門。
想及孃親的交待,成竹忙打圓場道:“殷姑娘,我等舟車勞頓,想要早早歇息,趕問宿在何處?還望殷姑娘指點一二。”自然而然間,稱呼也由明月改成了殷姑娘,以示敬重。
明月點了點頭,這成竹還算是識大體的,最起碼不似成歲蓮一般沒長腦子。
明月之所以能忍到現在,沒有辣手摧了成歲蓮這株白蓮花,完全是顧忌劉氏已經嫁做成家婦,與成家人低頭不見擡頭見,只要忍上幾日 便會土豆搬家滾回成家去。
明月壓下怒氣,指了指身後的房間道:“我宿西邊第一間,歲蓮和歲荷與我一處;鬆兒和幾個小公子一處,宿在原來鬆兒的房間;東側我孃的房間給駱東家住宿。”
明月轉身,指了指隔壁的土坯房子道:“寒公子、竹公子、冬公子委屈一些,住在隔壁。”
成家諸人雖面色不好看,但也心知此處條件如此,萬無更改之理,收拾東西準備就寢,算是服從了明月的安排。
只歲蓮一人低頭黯然,肩膀聳動,似鼓足了莫大的勇氣,猛的擡起頭來,眼圈己是赤紅,眸光閃動,楚楚可憐的看向駱平道:“駱公子,蓮兒自小就獨處一室,萬無與他人同眠之理,況且,蓮兒膽子小,這小小的土坯房子,若是夜半倒了,或是爬出一隻什麼東西就會嚇哭蓮兒了。”
明月這一天的耐心早就被這幫不請自來、還一身嬌毛的成家人給磨光了,就這些屋子,還是自己放下臉面求了殷明霞將‘饅頭’帶回殷才家。
最讓明月不滿的是,這裡分明是自家的房子好不好?成歲蓮你不想住,繞開自己這個主家,向駱平拋出橄欖枝是幾個意思?不會是抱了和劉英勾引魏知行一樣的心思吧。
明月張嘴有心諷刺成歲蓮兩句,駱平已經搶先一步,如春風化雨的展顏笑道:“歲蓮小姐,現在天清氣朗,夜晚也不甚寒冷,駱某將房間讓與歲蓮小姐,宿在馬車上便是。”
“駱平?!”明月一臉猜疑與不滿的看向駱平,她所認識的駱平,雖然一臉的心慈面善,但卻從來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兒,更不會和自己唱對臺戲。
與往日恰恰相反,現在的駱平,不僅和自己唱反調,還一幅“春天來了”的發情模樣,對成歲蓮笑得無害溫良,明月本就一落千丈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幾欲抓狂。
歲蓮臉上紅暈一現,貝齒輕輕咬着下脣,向駱平施了一禮,呢喃低語道:“歲蓮謝過駱公子。”如此這般惺惺做態,讓明月更加漚血,如此嬌柔的模樣,還是今天一直對自己冷嘲熱諷的成歲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