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金見自己算計殷才的事情已經敗露,剩下的二十兩銀子也打了水漂,自己也險些被老牛家給訛上、弄得一身臊,不忿的從中衣邊上扯下一塊布條,粗略的將受傷的後腦包紮好,頗爲囂張的用手指頭指着殷明月道:“殷明月,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你娘勾搭上了縣太爺,我不敢惹你,但你且記住,以後千萬別落到我手裡,定讓你生不如死。”
明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指着牆外好幾個好奇冒出來的小腦袋道:“剛剛你裝死逃過一劫,牛嬸回去若反過味兒來,知道你是裝死嚇她,你說她會不會反過來找你算帳?你說,是讓你陪銀子呢?還是讓你做老牛家倒插門的女婿?好像都不錯,就是這牛角眼高手低,手上沒輕沒重,嘖嘖嘖......手輕點疼一疼就過去了;手重點可就跟劁豬沒啥區別了......”
注:劁豬,農村給公豬結紮,切除某些部位。
殷金臉色一變,沒想到明月一個嬌滴滴的黃花大閨女,說起話來如此的毫不忌諱與難聽,手不自主的捂向了還隱隱做痛的某處,外強中乾的指着明月的鼻子道:“你,你給我等着......”
男人一溜煙的順着村路向外跑去。
明月呵呵一笑,對着牆外面的小男娃子們道:“一會兒再去我家領糖吃哦,條件是,你們一定要到老牛家門口喊‘殷金跑了’!”
翟氏看着一溜煙跑的大兒子,並沒有出聲阻攔,大兒子聯合外人算計小兒子,曾經的孫女兒爲救小兒子又反算計大兒子......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她不接受,箇中滋味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宋嬌嬌擡步走向殷才,將繩子解開,殷才卻仍癡癡傻傻的看着宋嬌嬌,一個眼神都不錯,生怕又是做夢一般。
宋嬌嬌臉色一紅,嬌嗔道:“你個傻子,還不起來,被綁上癮了?!”
殷才這才呵呵笑着站起身來,眼睛卻仍是盯着宋嬌嬌看,似乎宋嬌嬌的臉上被盯得長出花來一般。
明月笑道:“以後有的是時間秀恩愛,現在還是談談分家的事情吧。”
殷才狐疑的看着明月,不知明月此言何意。
“不行----”翟氏擡眼看向殷才,眼睛不是憤怒與命令,而是帶着濃濃的不捨與孤獨。
殷才感受到孃親的悲涼,知道孃親因大哥離開又要傷心了,如果孃親能重新接受嬌嬌,他也可以......
“分、分,馬上分!”一向少言寡語的殷殿伍難得硬氣了一回。
轉臉對二兒子殷銀道:“你將鎮在缸裡的那二斤臊子肉拿出來,去請了里正,咱分家。”
話音一落,殷銀連門都沒走,直接跳了籬笆牆
就奔了里正家,連臊子肉都忘了拿,可見多麼急切。
畢竟是殷家分家的大事,自己再留在這裡也不合適,明月衝着訊哥擺擺手道:“訊哥,咱走吧,過幾日別忘了幫我小叔搬家,讓我叔好好感謝你的英勇相助。”
訊哥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自己只是甩手抹了一把糖霜,任何人都能辦到的吧?何談英勇相助。
明月卻不是這樣認爲的。她自己若是親自去抹糖霜,殷金定會心生警惕,換做一般的村人,就會事半攻倍了。
放眼圍觀的人當中,似乎只有訊哥是個爲殷才說過好話的,人品在村中口碑也不錯,這才臨危授命於他。
二人走出院子,明月從懷裡掏出一百兩銀子銀票遞給了訊哥道:“此事擔繫着風險,你能出手相幫,可見你是重義之人。殷金心思陰沉,以後定會尋隙報復,你上有老下有小,馬上舉家搬離向陽村,只要朝陽縣轄內的村子,你想投奔哪個,告訴我一聲,我幫你重新到縣衙備戶籍。你現在的兩間土坯房子和三畝下窪地,就給我小叔兒用吧,別說是我買的,就說是你發了財,請他幫看房子、看地。”
訊哥兒拿着銀票的手都開始哆嗦了,他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這麼多的銀子,一百兩,刨除他房子和地的錢,足足能剩下七十兩!!!農家辛苦半輩子也攢不下的七十兩!!!
訊哥這才恍然,難怪明月剛剛說讓他過幾天再來幫殷才搬家,感情是打着自己倒房子的時間呢!!!
訊哥對明月的佩服不由得又多了幾分,點頭道:“我剛剛訂親的岳丈家住在下河窪村,我下午就能投奔那裡去,暫住他們家,然後,我想、我想......”
小夥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髮,難爲情道:“我想用這筆銀子,在下河窪村直接蓋三間青石大房子成親......”
小夥子一臉幸福的笑容,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本來嫌棄他家窮的岳父突然看到自己豪氣蓋青磚大房子的表情,要多精彩有精彩,要多解氣有多解氣,最關鍵的是,小媳婦不用天天繡花掙錢,就爲了把嫁衣從錦布換成綢子面了。
明月撲哧一聲樂了,翻了一記白眼笑道:“投奔是假,在岳丈面前顯擺是真的吧?”
訊哥兒頓時臉色脹得通紅,有種被看透心事的窘迫。
明月點了點頭道:“人總得揚眉吐氣一回,我支持你。既然是成親,我給我娘買的紅綢子面多了好幾匹,你若不嫌棄,就自己去選一匹,算是我家的賀禮了。”
訊哥連忙搖手道:“不嫌棄,不嫌棄!”說完又發覺自己說的不對,好像人家給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似的,又慌張搖手道:“我要,我要!”說完又感覺自己急不可耐要東西似的,窘迫的滿臉通紅,腦袋有種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突然砸中的眩暈感。
晚上殷才便將分家的消息帶給了三房,看殷才的臉色,摻雜着分家的喜悅,又有對爹孃的不捨。聽過之會,明月終於知道殷才的不捨是爲了什麼。
老宅分家,平均分成四份,大房、二房和四房各一份,老人佔一份,房子分三份(殷才因有了訊哥家的房子,主動不參與房子分配),大房和二房各佔一個廂房,翟氏和殷殿伍住正房。
殷金雖然臨時出走,但畢竟是長子,翟氏想跟大房一起過,殷明漢卻死活不幹,說他爹不在家,二叔殷銀便是長子,應該和殷銀一起過;殷銀卻說殷金又沒有死,死了才排到他,也不願意一起過;至於四房,是翟氏答應了明月的,自然也不能來。
翟氏沒想到,分家時竟然鬧得無人收留的下場,殷殿伍也來了倔脾氣,索性兩個老人自己單獨過了。正所謂,養育一兒能防老,養育一窩無人要,殷才心裡這道坎是橫下了。
宋嬌嬌萬般爲難道:“明月,要不然,要不然......”
明月堅定的搖了搖頭道:“嬌嬌,你現在不能回去,你上午身子不舒服,我以爲你因爲我娘成親的事兒累着了,現在想着可不一定,我懷疑你,十有八九與牛角一樣,怕是有了雙身子了。若是真是,你得好好將養着,你想還像上次一樣嗎?況且,二老說是單過,話說着不好聽,但大房、二房還在一個院子住着,你和我小叔又只隔了一趟街,天天我小叔去幫着挑水砍柴,做了好吃的送上一碗半碗,這也算盡了孝心了,難不成非在一起住着就孝心了?”
沒等宋嬌嬌回答,殷才已經先回答道:“就這麼辦吧!我打柴多打些,種地多種些,挑水多挑些,你就別露面了,咱娘雖然厲害,但也好臉面,不會跑到咱小家來搓磨你。一樣的錯我不能犯兩回。”
幾句話聽着宋嬌嬌臉色又紅了,手不自覺的摸了摸小肚,實際,上上個月葵水沒有來,她就己懷疑是懷孕了,但自己是被休離在家好幾個月的女人,被人知道了可是要了命的,她沒敢聲張。
現在的一切,都是剛剛好,水到渠成,不僅回到了丈夫身邊,又有了自己的孩子,真是,開心得做夢都笑出聲兒來。
殷才走後,明月從懷裡取出一張銀票,遞到了嬌嬌手裡道:“你在我家住了這麼時間了,也算是我半個姐姐,馬上又是小嬸嬸,我怎麼着也得出些嫁妝,你知道,我不缺這些個銀錢,所以,你也別客氣。”
嬌嬌眼圈發紅,想要拒絕,看到明月堅定的眼色,只好訥訥的揣在懷裡,怏怏道:“訊哥已經跟你小叔說了實話,那房子和地兒不是訊哥借的,是你買了託他給你小叔的,你怕他臉上不好看,所以不讓訊哥說。 你小叔想要感謝你,又怕你惱訊哥說了實話,抓心撓肝捉摸一天了,不知怎麼感謝你。”
明月翻了一記白眼,將耳朵貼在了嬌嬌還沒有攏起的小肚子道:“我是怕我堂弟弟剛出生就沒有地方住,你們兩個,全是借這沒出世的小子光兒了。呀,小翠就要臨盤了,不知道生的會是丫頭還是小子,如果合適,可以湊個娃娃親......”
“不行!!!”沒想到嬌嬌第一個張嘴反對,這倒出乎明月的意料之外,驚疑嬌嬌爲何不同意,莫不是嫌棄小翠是從青樓裡出來的?
嬌嬌咬着嘴脣,半天才道:“小翠他男人武功太好、力氣太大,我若生個丫頭,小翠生個小子,男剛女柔,嫁過去倒也無妨;若是反之,女剛男柔,我兒子該受欺負了,你可不能讓你堂弟天天被如鉢的拳頭打......”
明月一怔之後,頓時笑得前仰後合,調侃道:“此角角、彼嬌嬌,都是腦袋一根弦,你可以讓你兒子或者女兒拜柳富(魏來)爲師啊,師兄、師妹最容易培養感情,上山約個會、拉個手、親個嘴啥的了......”
“殷明月......”嬌嬌已經氣得嘟起嘴來,她哪知道,當時明月問她山上的事兒問得那麼細,心裡原來是憋着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