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座廂又短又窄,本來也是放工具的,臨時坐坐人而已。林學濤跟山杏挨擠在一塊兒,隔着薄薄着的夏天單衣單褲,林學濤就感受到了山杏溫的身子,心裡頭不禁一陣莫名的躁動。
雖然他早已經完全地佔有過山杏,可是此時此刻,兩人卻像初涉愛河的情侶般羞赧。
林學濤跟山杏無聲地坐着,隨着坑坑窪窪的鄉下土路身子起起伏伏地顛簸着。林學濤起先還有些時不時地避讓着山杏身子的摩擦,可到了後來,一雙胳膊開始有意無意地攏向山杏的旁邊,像兩條欄杆一樣護着山杏的旁邊,生怕劇烈的顛簸把她給震得翻下車去。
雖然林學濤沒有吭聲,但山杏已經注意到了對方的這種體貼的舉動,漸漸地,山杏臉上尷尬的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羞澀的微笑。
這微笑讓林學濤的心裡舒展多了,他知道,這趟縣城之行,自己再也不必擔心什麼了!跟山杏之間,很快又能恢復以往的和氣與親密,就像鬧了彆扭的小兩口一樣,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會雨過天晴。
而這一切,都要感謝秦嵐的真誠相助。
輕手熟路,自從有趙再成替林學濤給各路上的小混混們打了招呼之後,辛莊罐頭廠裡送貨的車子再也沒人敢來找麻煩了,沒過多久,林學濤和山杏、強子三人就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縣城,給各個商戶送完貨,強子,擦了把汗,對林學濤和山杏說。
“找倉庫的事兒,那就交給你們啦,我還得趕着回去,今天還得跑個三四趟呢!”
說完,兩隻眼珠子在林學濤跟山杏的身上梭了梭,又陰陰地咧開嘴着笑着,似乎有些別有意味。被林學濤給狠狠地瞪了回去。
山杏在一旁看着強子搬貨累得滿頭大汗,親自給遞上水和毛巾,說:“強子,這大熱天的,可真是辛苦你了!等咱在縣城找好了倉庫,你以後就輕鬆了哩!”
強子擺擺手,“沒事!這算啥!只要有錢掙,我呀,蓋新房子的錢還指着跟咱林廠長呢!你們找倉庫也不用急,在縣城裡頭多走走多看看,這城裡可不比咱鄉下,地皮金貴着哩!沒必要花那冤枉錢!”
林學濤點點頭,覺得強子說得有道理,朝山杏望了一眼,說:“山杏,現在日頭還早,午後太陽大,咱們等太陽下了山,天黑前趕回村裡就行!倉庫的事兒,不急,今天找不着,明兒個再坐強子的車來,就不信找不到合適的!”
山杏聽了,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之色,心裡頭就想,自己跟濤子坐一塊兒從村子裡出來,跟做賊似的,生怕被村裡人看見,她可不想再多遭幾份這種提心吊膽的罪了!就琢磨着,最好還是一天找好最好。
林學濤看着山杏低着頭思索着什麼,目光就也有呆呆的,看得出了神,冷不防強子大步走過來,拿手裡的毛巾往林學濤身子啪地拍了一下,驚了林學濤一跳。
“當然得趕回去啦!要是回不去了,難不成你們還打算一起在縣裡過個夜?嘿嘿!那妮子知道了可饒不了我呢……”
強子擠眉弄笑地開着玩笑,惹得林學濤跟山杏兩人臉上都是紅得像豬肝。林學濤狠狠地瞪了強子一眼,嘴裡吼了句:“不會說話就別瞎吭氣哩!又沒人拿你當啞巴!再敢胡說,扣你工錢哩!”
惹得強子連聲告饒,嘴裡卻說着什麼濤子現在有廠長的派頭了,學會以權壓人了哩!
嬉笑着搖響拖拉機,把個空車朝着辛莊的方向一路狂奔開了去。
諾大的縣城大街上,一下子只剩下林學濤跟山杏兩人。強子走了之後,山杏還是低着頭,一言不發。臉上還有尚未褪去的羞紅。
林學濤侷促地站在她旁邊,心裡想總不能兩人一直這樣吧,自己是個男人,就先開口,指了指街道的一頭,說:“山杏,我們就從這兒開始找吧,這條街熱鬧哩!”
山杏擡起頭來,輕輕點了點。
兩人一前一後,若即若離地走着,像是兩個剛剛被媒婆介紹後扔下的小青年,感覺怪怪的,完全不像還在村子裡的那會兒。
林學濤想跟山杏肩並肩地走,可又怕山杏不樂意。沒話找話地東指指,西說說,盡是些沒頭沒腦的。時不時地把眼睛往山杏身上瞟,心裡忽然想起,除了妮子之外,山杏可是頭一個自己帶到外邊來的女人呢!
現在,強子不在,滿大街的縣城,沒一個人認識
他們,應該說,山杏心理不會再有任何的負擔。與山杏獨自一塊兒,林學濤的心裡就又有些蠢蠢欲動了。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跟山杏動情地說過的話,曾經的山盟海誓,這會兒,都令他心口狂跳不止。他想重新跟山杏好,就像以前兩人之間那樣,平日裡保持着距離,又有些甜蜜的刺激。
這樣想着,林學濤就放慢了腳步,小心翼翼地跟山杏走在了一塊兒,肩膀挨着肩膀,山杏並沒有躲開他。兩人走路時搖擺着的雙手,就時不時地輕輕碰在一起,那種久違了的衝動感再一次襲上林學濤的心頭。
身旁,不斷地來來往往走過不少陌生人,城裡的小青年,小情侶們,比鄉下開放多了,勾肩搭背的,摟摟抱抱,手挽着手,甚至有幾個大膽的,直接就在樹蔭下頭摟着親嘴呢!就像電視裡的香港片裡一樣。
林學濤心裡頭就更加癢癢了,搖晃着的手就變得有些不老實,觸手一樣的輕輕伸着,勾着,想去捉山杏的那隻手,可山杏似乎有意無意地避開着他,沒有讓他得逞。惹得林學濤臉上陣陣火辣辣的。
兩人一路上打聽了不少商鋪和做生意的老闆,凡是看上去像是暫時廢棄的,有可能出租的廠房模樣的地方,兩人都主動盤問了一番。
跟帶妮子出來完全不一樣的是,山杏雖然是個鄉下女人,卻是大方得體,做事有自己的主見,不像妮子那樣,凡事都依着林學濤,等着他拿主意。兩人一路走下去,山杏自己主動跟好多縣裡的老闆們溝通了起來。一點也不怯生,縣城裡的那些商鋪老闆們,看山杏人長得標緻,說話也得體大方,都很樂意給她說周邊的詳細情況。要不是看她的穿着打扮,一準會兒以爲她是本地城裡的人呢。
山杏每打聽一處地方,都會細心地詢問林學濤的看法,徵求他的意見,還提了不少的看法,讓林學濤心裡覺得很是踏實,如果說秦嵐是城裡姑娘的那種聰明,那麼山杏就是鄉下女子的賢惠了。這兩種女人,對於林學濤來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知己。
幾條街道走下來,兩人還是沒有找到理想的廠房,不是租期太短的,就是面積太小的,要麼就是價格實在太貴,強子說得還真是不錯呢!這縣城裡頭,可不比鄉下,現在又是正在搞開放,要搞活經濟,各路生意人多,好些地方都是寸土寸金的。對於林學濤的廠子來說,他們目前還不能花大高的價格。
沒多久,太陽已經在頭頂升得老高了,轉眼間就到了晌午,大馬路上熱氣騰騰的,直要把人烘蔫一般。林學濤跟山杏找了個樹蔭下頭坐着休息,心裡想着,要是早先找一些對縣城更瞭解的人就好了,比如像趙再成,或者鄉長李茂昌,像這樣走街串巷找下去,大海撈針,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哩!
看了看頭頂太陽,兩人喝了點水,林學濤說:“山杏,這縣城太大了,一時半會兒恐怕找不到合適的廠房倉庫呢,下午馬路上熱氣更衝,要是實在不行,一會兒強子的拖拉機來了咱就先回村吧,咱天一大早涼快的時候再來!”
山杏搖搖頭,望着馬路一邊偏僻的小道,說:“濤子,我心裡尋思着,咱們要找價錢又便宜,面積又大的倉庫,越是熱鬧的地方越不行哩!這條路通到縣城街尾巴上,冷清些,說不定希望更大!”
林學濤擡起頭,朝山杏指的地方望了望,犯起了嘀咕,“那邊……不都到城郊了麼!太偏僻了吧。”
“對!就是城郊,你想,城郊的倉庫才便宜哩!咱們就是存個貨,又不開門面做生意,偏僻點算啥!”
林學濤還是有些猶豫,搖搖頭,說:“山杏,我不是擔心這個哩!倉庫咱們租下來之後,就得有人跟貨住在一塊兒看着,你一個女人家,縣城裡人生地不熟的,我是擔心……”
山杏的臉上掠過一絲感激的微笑,心裡頭明白了濤子的想法,過來輕輕拉住林學濤的手說:“濤子,我知道你對嫂子好,替嫂子操心着哩!不過,嫂子也不是三歲小娃娃了,這麼大個人,難不成看個倉庫這事兒都辦不了?你就放心吧!”
林學濤點點頭,“山杏辦事我一直都放心呢,在我心裡,你比強子都牢靠多了!”
山杏聽了,嬌嗔地白了他一眼,說:“你看看!才誇你一句,你就是油嘴滑舌起來了!”
甩開林學濤的手,轉身就朝小路走去。
林學濤心裡一陣激動,看看自己的手,回味着剛
才被山杏握着的感覺,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追到了山杏背後,左右看看四周沒人,卯起膽子就伸手去拉山杏的手。
山杏吃了一驚,站住了腳步,正要訓斥林學濤一番,林學濤已經得寸進尺,把山杏個手使勁地勾在了自己胳膊上,用力地按着,生怕飛了似的。
“濤子……你……”
山杏紅着臉急忙掙扎着,林學濤卻壓根沒打算讓她離開。
“山杏,你沒有看見麼,縣城大街上的小情侶們,都手拉着手哩!你不讓我拉手,那我就只好摟着你的腰走啦!”
山杏吃了一驚,沒想到讓對方給威脅了,一時又氣又好笑,反正四周也沒啥人,就只好依了濤子。
“呸!誰跟你是小情侶了!你在我面前,臉皮就是厚哩……”
山杏被林學濤強迫地挽着他胳膊,有些無可奈何,又有些甜蜜地感嘆着。
兩人挨在一起走着,林學濤終於得了逞,心裡頭樂滋滋的。
走了兩條郊區偏僻的小路,果真如山杏估計的那樣,兩人終於找到了一家非常理想的倉庫。是一幢本地人的庫房,本來家裡是搞農用機器修理的,可後來男人眼饞別人掙了不少錢,就跑到外頭做生意去了,留下一屋子女人老幼和兩間特別寬敞的大廠房。平時閒置着存放雜物,在林學濤跟山杏的一番說服下,很快戶主就同意租給他們。
並且,周圍的一些生活施展俱全,山杏可住在倉庫裡頭。
林學濤跟山杏兩人喜出望外,事不宜遲,兩人當即就跟戶主簽訂了合同,又預付了定金。緊接着,兩人就幫着戶主家裡開始騰倉庫裡的雜物。忙活了好一陣子,總算把個倉庫給清理得有模有樣了。
看着寬敞明亮的倉庫已經準備就緒,手腳勤快的山杏興致勃勃的忙進忙出打掃着,林學濤此刻的心裡倒是漸漸生起了一絲惆悵,倉庫的事兒辦好,也就意味着他跟山杏將要分開兩地,不能天天見着面了,這令林學濤的心裡生起一股依依不捨起來。
看着外頭,太陽已經落了山,夜幕就要降臨了。林學濤就跟山杏說:“天色不早了,咱們跑到了城郊,怕是強子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夜裡回村不安全,我看咱們去正城上找家旅社先住一晚吧,明天接着收拾好了!”
山杏聽了,露出驚愕的神情,兩隻眼睛直直地看着林學濤,臉上就變得有些尷尬了。
林學濤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想起強子臨走前開的那句玩笑,趕緊衝山杏擺着手,支支吾吾地說:“嫂子,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咱們一人住一間哩!”
山杏白了林學濤一眼,有些忍俊不禁,把手裡抹布放桶裡一扔,說:“不用啦!我就在倉庫裡湊合一晚得了,以後不也得住這兒麼,早住一天早習慣哩!來回跑一趟也費事。”
說着,提着水桶出去了。不一會,從戶主家借來了一張竹牀,山杏搬着往諾大的空蕩蕩的倉庫裡一放。
林學濤看了看四周,有些心疼地說:“山杏,你一個人晚上住這兒我不放心呢!再說了……這連個紗窗啥的也沒裝,這偏僻的郊區,蚊子不少……”
山杏卻是滿不在乎地說了句:“怕啥呀!都是莊戶人家,沒來縣城前,還不都是這麼過的麼!這會兒也不用講究什麼了!濤子,你一個人去城裡住吧,明天一大早也好去批發市場跟來送貨的強子聯繫上。讓他下趟就直接往倉庫這兒送!”
林學濤不好再說什麼,可心裡頭仍然對山杏有些放不下,磨磨蹭蹭了半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山杏催了他幾次,每次林學濤都說不急哩,卻跑到旁邊小買部弄來了兩把扇子,又買來幾卷蚊香,點燃了放在山杏的竹牀旁邊。
看着林學濤爲自己細心地忙進忙出的,山杏的心裡涌起陣陣溫暖的感覺。自打出嫁以來,她還從來沒有遇到一個對自己這麼體貼的男人啊!
儘管村裡的謠言風波之後,山杏心裡頭認定跟濤子的關係是自己犯下的大錯,滿以爲過去的荒唐的關係就該瞭解了,可直到那天晚上聽到濤子親口說出的那些話,無論如何,在她年輕的心裡都驚起了波瀾,現在,看着這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男人爲自己做的一些,山杏真正明白了,濤子說所的那些話,絕不是一時衝動,他正在用行動證明自己……
“濤子,你該去城裡找旅社了哩!時候很晚了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