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學濤興奮地點點頭。
“不過呀,周伯伯那兒你也別太客氣了,要有什麼幫忙的,儘管跟他說,他要不肯幫你,你就告訴我,我一個電話過去,他一準兒拼了老命也得想辦法呢!”
秦嵐拍着胸脯,豪氣地說着,卻把林學濤逗樂了,心裡不禁一陣好奇,皺着眉頭說:“對了,秦嵐,我一直就有點不明白呢,周教授怎麼這麼對你言聽計從的?好像你是他頂頭上司一樣,你的面子真有這麼大?”
秦嵐輕輕一笑,順口回了句:“他纔不是看我的面子呢!我在他面前,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而已,他那是看我爸的面子!”
“你爸?你爸到底是何方神聖呢?一直挺神秘的,連他的女兒都讓堂堂一個省級權威專家服服帖帖的!對了,還有上次,劉惠普要收我廠子的事兒,也是說啥省城來了一個什麼秘書,連李茂昌也恭恭敬敬的,不會也跟你爸有關吧?秦嵐,你在咱村裡住了這麼久,很少提起自己家人,你倒是給我說說嘛。”
林學濤推了推秦嵐,央求道,可秦嵐眼神眨了眨,只是搖頭,“學濤,你就別問了!我可不想因爲家裡的事影響咱倆之間的關係。要哪天有機會的話,你自然就會知道了。現在這樣,不挺好的麼!”
林學濤知道秦嵐不想多說,也不願逼她,點點頭,對她的決定表示理解。
日子就在平靜中一天天過去。
中秋過後,天氣一天比一天的涼了起來,林學濤在走村串巷收購野菜之餘,一有空就往山腳下那片種植基地裡跑,天天拿尺子去量那些大棚裡種植的野菜,看看是不是長高了點兒。秦嵐也一有空就跟林學濤一進去照看種植地。兩在後山那片地上辛勤勞作着,精心地照料着被他們寄予了全部希望的野菜們。
而另一頭,劉惠普跟狗剩幹着欺行霸市的勾當,只不過林學濤的深加工廠子還沒有成氣候,暫時對劉惠普的財路還沒有構成威脅,所以劉惠普暫時也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林學濤身上。不過,這老狐狸對後山腳下那一大片種植基地倒是虎視眈眈。時不時地派人去察看打探。
每次路過後山,劉惠普都要在農科院給種植基地立的水泥牌子前頭駐足觀望會兒,看着被開墾得平平整整的山地,劉惠普的心裡憤憤的。那塊塊被犁平的山地,就彷彿他劉惠普被犁平的村長威望一般。想起那天林學濤和李茂昌公然不顧自己的規定開墾這片地方,劉惠普心裡就像堵了塊石頭似的。
在林學濤的廠子有條不紊的運行期間,劉惠普跟王東的生意也發生了些變化,本來幾個人沆瀣一氣,表面稱兄道弟的,沒想到卻是各懷鬼胎,劉惠普依靠自己在村裡勢力,又藉着狗剩那混混,把野菜生意一壟斷,自己就硬氣,合作時間一久,就想得到更多的利益,要挾着讓王東給自己加價。
起先劉惠普的胃口還不大,後來嚐了甜頭,就越來越大了,王東受了劉惠普幾敲詐,也不甘心挨宰,背地裡就換了主顧,開始從別人那兒收貨。這事兒讓狗剩給知道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帶了一幫人找了王東,把他給揍了一頓。這麼一來,雙方合作徹底破裂。王東再也不敢來辛莊收貨,劉惠普手裡積壓的野菜一時半會兒也銷不出去,就把狗剩給狠狠地訓了一頓,說他辦事太沒腦子了。還限狗剩五天之內找到新的收購商家。
狗剩讓劉惠普給修理了一頓,心裡有苦說不出,心想狗日的劉惠普心真黑哩,有好處就自己佔,黑鍋就讓別人背,心裡就想跟劉惠普一拍兩散,不給他跑腿了,可思來想去,離了劉惠普,自己還真沒啥好處,只好忍氣吞聲,繼續讓他使喚。
入冬以後,辛莊村裡村外的野菜就一天少似一天了。貨源緊缺,相對應的野菜產品的價格就一路高漲。每天從早到晚村裡都有拖拉機載着收菜的商人滿村的轉悠,可大都收穫寥寥,有時候甚至空手而回。
而與之剛好相反的是,由於採用了先進的溫室大棚技術,不受季節條件限制,後山腳下的種基地裡,林學濤的人工培育野菜,已經開始漸漸長勢喜人了。
這無疑對於整個廠來說,都是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的好機會!
林學濤每天都要去種植園看一遍,別的做野菜生意的村民愁眉苦臉,他倒是心裡喜滋滋的。沒過多久,第一批從大棚裡採集到的野菜終於運回了廠房裡頭。
按照周教授的吩咐,林學濤把第一批的人工培育野菜採集了樣本送到省城裡,經過農科院的檢驗,證明其營養成分已經非常接近純天然的野菜。只要再摸索改進一下方式,就完全可以代替
野生品種,大規模種植加工!
這個消息令林學濤廠裡的上上下下的人都振奮不已,就連學生們的積極性也大大提高。
原村料充足,成品價格又奇高,林學濤廠裡的利潤一下子翻了倍,好事連連,利潤高了,農科院的領導們的信心也強了,開始給林學濤的廠子加大了投入,原本只有小範圍的大棚,一下子多了兩三部,從山腳下遠遠看去,白茫芒的一片,很是壯觀。
林學濤摩拳擦掌,信心百倍,準備大幹一場,把種植園的規模提高到了最大限度。
然而,跟林學濤完全相反的是,由於狗剩的蠻幹,劉惠普失去了王東這個大主顧,加上季節原因,收不到貨,劉惠普的財路每況愈下,到最後已經基本賺不到錢了。看到林學濤的廠子裡機器轟鳴聲越來越響亮,後山腳下的野菜大棚越來越密集,劉惠普的眼睛就越來越紅了……
這天,林學濤照例到種植園巡視,忽然發現靠近山腳邊上好幾個大棚裂開了口子,裡面有少剛剛出苗的野菜被半夜的寒霜凍死了。起先沒注意,只以爲是山上下來的野獸乾的,就把大棚修好完事,又在大棚的邊緣紮了一道籬笆。可一連好幾天,都是這號情況,更令林學濤震驚的是,在被撕開的大棚裡頭,好幾壟野菜苗給惡意地踐踏壞了!
這回林學濤清楚地在地上發現了人的腳印……
一切都已經明擺着了,有人看自己的大棚野菜搞得生機勃勃,妒火中燒,惡意破壞來了!
林學濤想來想去,覺得暫時不該分心,等渡過了這段時間再說吧!就沒有聲張,修復好大棚後,這天去縣城,林學濤順路帶了些建築材料回來,讓拖拉機直接開到了自己的大棚種植基地旁邊。
卸下材料,林學濤僱了幾個勞力,選在一處高點兒,視野開闊的地方,讓幾個勞力打下木樁。
幾個勞力一看這架勢,知道林學濤要在這兒搭房子,心裡頭就有些猶豫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手裡拿着傢伙就是不動工。
“林廠長,村長說了,這兒不許人建房子……”
林學濤知道這幾個村民膽兒小,說:“李鄉長都說同意,你們還怕個啥!叫你們打樁你們就打,有什麼事兒我擔着。”
幾個村民臉上還是有些爲難,說:“鄉長雖然大,可畢竟離得遠不是!咱村裡畢竟還是劉惠普說了算呢!他要是知道這屋子是咱們建的,非得給咱們小鞋穿不可,咱幾個家裡都有老有小的,林廠長……你看……”
林學濤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直到現在,他才真正認識,劉惠普在辛莊這兒紮下的根有多深。村民們有多怕他。
不過現在,他林學濤也遠不是以前的那個林學濤了。劉惠普這根大樹,他現在就要開始一點一滴地扳倒。
思索片刻,林學濤一隻伸進兜裡,掏出錢包,嘩嘩地數了一疊嶄新的票子,直看得幾個村民眼都直了,“這個樁你們打不打看着辦!”
村民們知道他的意思,心裡有些猶豫,又眼饞到手的鈔票,最後把心一橫,抄起手裡的榔頭,動起手來了。
這一回,林學濤算是見識到了金錢的力量!對付劉惠普這棵大樹,對於他林學濤來說,只有鈔票纔是最鋒利的斧子。
兩天後,後山腳下種植園旁邊,一座嶄新漂亮的小竹屋立了起來,遠遠看去,別緻優雅,簡直就跟座度假別墅一般。村裡前前後後路過後山的人,看了嘴裡都忍不住嘖嘖的,有的說林學濤這小子是仗鄉長的勢,更多的則是眼紅羨慕。
因爲,按照村裡老人的說法,那後山腳下,是村裡的“龍脈”,誰家要是把房子建那龍脈上頭,家裡將來必定得大富大貴,也正因爲這地兒風水太好了,村民們誰都想要,所以最後就規定誰都不能要。
可眼下,林學濤愣是大模大樣地在上頭建了房子,村裡人個個都嫉妒不已,尤其是劉惠普,他可是打這地方的主意老早了,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理由,一直沒有下手。卻不料自己派人去給林學濤搗亂,倒是讓這小子在上頭建了房子,這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麼?
劉惠普對林學濤心裡就更加恨之入骨。
林學濤從家裡把搬了鋪蓋到種植園旁邊的小竹屋。天天晚上睡在裡頭,夜裡還時不時的起來打着手電筒巡視。防着有人來搗亂,一連個把星期,種植基地這兒,總算是消停了下來。
林學濤一心撲在種植基地和生產上,連人也很少回家裡住了。廠裡的生產都交給了城裡來的學生們,現在也不用走村串巷的收購原
材料。一天到晚就難得跟妮子和爹孃見上一面。
起先林學濤讓妮子呆在廠裡幫忙,可沒多久,妮子就呆不下去了,找到林學濤娘,說自己呆不慣,還是回家幫家裡去算了。
林學濤娘看着妮子滿臉的怏怏不樂,就拉着妮子的手問她:“咋這會呆不慣了?以前做罐頭的時候也沒見你這樣!”
妮子低着頭,嘟囔着說,“現在廠裡跟發前可不一樣哩!這深度加工,都是些技術活,有城裡來的那些學生們就夠了,我在一邊啥忙也幫不上,整天呆着沒事兒做,悶得慌!”
林學濤娘聽了就笑,說:“傻丫頭,濤子這是讓你幹輕鬆活兒了,還不好?用城裡人的說法,你這是管理崗位!”
妮子卻是一點兒也樂不起來,小嘴嘟得老高,說:“這種日子還不如在家洗衣做飯呢!我可閒不下來,再說了,跟城裡來的那幫年輕人在一起,我就覺得老也搭不上話。怪孤單的。”
林學濤娘心裡明白得很,聽妮子這麼一說,知道她倒不是嫌整天沒事兒做,而嫌小濤天天住在種植園裡頭,把大棚裡的野菜當寶貝似的看着,連家也顧不得回了,冷落了自己的小媳婦兒。就跟老伴把事情一說,等林學濤回到家裡,吃飯的時候,老兩口就說:“小濤,你整天看着園裡的那些野菜,也得顧顧家不是,山杏回了孃家,妮子一個人留在廠子裡頭怪冷清的,你也不體貼體貼人家?”
林學濤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滿不在乎地說,“廠裡不有一大羣人麼!孤單啥呀!”
林學濤娘說伸手擰了小濤的耳朵,嘴裡恨恨地嚷着。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味?妮子那是想你,離不開你哩!總不能讓人家姑娘家親口說出來吧!”
林學濤疼得齜牙咧嘴的,嘴裡說:“那也沒辦法,我得看着菜園子!眼下正是大棚裡的野生旺盛的時候,那一地的野菜,就是一地的鈔票呢!可不能讓別人來搞破壞!”
林國慶在一邊聽娘倆說了半晌,這會兒大手一揮,發言了,“看園子跟維持夫妻關係又不耽誤!你要住菜園子裡也行,讓妮子也搬過去,兩個人也好有個伴兒!就這麼說定了!”
林學濤聽了這話,嘴裡一口飯差點兒沒噴出來,皺起眉頭嚷嚷起來:“爹,你說啥……夫妻關係啊?我跟妮子……還沒走那程序呢!”
林國慶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情急,說漏了嘴,可當着老伴的面,他可從來沒有給兒子認錯的習慣。拿眼睛悻悻地往林學濤臉上瞟,嘴裡嘀咕着,“你小子別給老子打馬虎眼,你跟妮子,沒夫妻之名,怕是也早有夫妻之實了,在妮子家兩人偷偷摸摸乾的那些好事,你還真當我不知道?”
林學濤臉上頓時一陣發燙,心裡直納悶:這號秘密怎麼連爹都知道了……心裡想,該不會是妮子嘴不靠攏,跟村裡的女人聊天說漏了嘴吧。
林國慶看着兒子一臉困惑,沒好氣地補充了句:“別瞎猜啦!你倆也真是的,啥人不好說,偏偏說給二丫這個大嘴巴丫頭……”
林學濤恍然大悟,原來是二丫……心裡一陣直叫屈,自己跟妮子的小秘密,那可真不是主動告訴二丫的……
林學濤心裡一陣難堪,心裡尋思着爹向來思想保守,知道這事兒了指不定該怎麼訓自己一頓,可等了半天,沒想到爹並沒有動啥火,似乎經歷了這兩年的事兒,思想總算是開放了些。
“你跟妮子的事兒,我跟你娘也就不說啥了!咱也不是啥老封建,這年代都流行自由戀愛,咱兩把老骨頭也不是頑固不化的人,只要你鐵了心跟妮子好,別負了人家,這事也就沒啥了!妮子那兒,你可得多上上心,別冷落了人家。你娘已經跟妮子說了,讓她去種植園的竹棚子裡頭陪你一起看園子,你可別掃了人家面子!”
林國慶給兒子下了命令,林學濤也沒話可說了,想想自己爹孃說得也不錯。自打跟農科院的廠子辦起來,彷彿跟妮子的距離一下子拉遠了,再也沒以前那麼親密。
表面上林學濤覺得這是自己忙過了頭,可心裡頭思來想去,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好像也不完全是因爲忙工作上的事兒,想來想去也沒個頭緒,只好不管了。
第二天晚上,妮子就跑到種植園裡頭來找林學濤了,身處月底星光下幽靜的小竹屋裡頭,妮子顯得很興奮,倚靠着林學濤,陪着他聊天,嘴裡憧憬着兩人將來的小日子。
林學濤坐在妮子旁邊,不時地應和一聲,有時候也笑笑。可就連他自己也知道,在妮子面前,自己竟然變得有些拘謹和不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