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拉季披着與氣質不相符的大大,眼中的憎惡不似作僞
他極少展現出如此強烈的情緒,祁墨沒有說話,姚小祝還在試圖從中調和:“簡兄,這中間恐怕有些誤會,她是被冤枉的。"
“原來是這樣嗎,”簡拉季拔高聲量,夾雜着一兩聲顫抖的冷笑,“那你說,什麼仇什麼怨,什麼樣的目的,什麼樣的人,用這樣大的手筆,只爲陷害一個女子?!”
..
簡拉季看上去憋得不輕,深吸一口氣向姚小祝伸手:“不管此人用了什麼手段,如今有我在,還不快過來?"
姚小祝猶猶豫豫上前一步。又退後,道:“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
“什麼?你要和她同流合污嗎?”
姚小祝:..
姚小祝大驚:?
說完,簡拉季猝然悶哼一聲,肩口炸開一陣血霧,大聲吼道:“祁墨!你竟然對昔日同袍下手,你想幹什麼?!"
連手都沒擡的祁墨:??
兩人惜逼的看着簡拉季又噴出一口血,跌跌撞撞衝到祁墨面前,伸手拔出她的劍,閉着眼睛往周圍劈了幾下,幾聲巨響,木屑的味道刺激鼻翼,祁墨看着他:“你…
他拿起劍,狠狠戳進了自己的肩膀,噗嗤一聲,血液汨汨染紅了衣裳大氅姚小祝早都傻了:“簡兄,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當然是爲了天下!”
他嘔出口血,雙眼佈滿紅絲,將劍用力丟在地上,那個角度只有祁墨看見,簡拉季執劍的手指稍稍擡了兩下
他的聲音充斥着被怨恨燒壞的嘶啞
“祁墨…你是……留給這世間..最惡毒的……咒…“你……一定會…
這斷句又長又虛,中間還夾雜着咳嗽和吐血,姚小祝正要拿出在賭場內練好的丹藥,袖子忽然被扯住,下一秒,—陣奇異的怪力拉着他整個人衝出房間,沒入火樹銀花的夜色中去。
直到兩人的身影在人海中消失,簡拉季才如釋重負般,緩緩吐出剩下的字句:
.…遭……報應的。"
他倒在血泊中。“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着簡兄出事。“
姚小祝被拉的大步走,口中白言白語,下定決心掙了掙,沒掙脫
鐵鉗一般的力氣,姚小祝兀自納了悶:“不是,你什麼時候力氣這麼大了?”“別人給的。
“別人?“
姚小祝更納悶了,手上使勁,祁墨只好說道:“劍翟的地方都不是要害,他不會死的。
其實小祝也知道,只不過方纔的畫面弄亂了他的腦子。坊主是簡拉季,簡拉季是仙盟的派的暗線,還有他口中說的那些禍亂……祁墨只說遇到了麻煩,怎麼沒跟他細講過?
手臂上的抓握的力氣大到不尋常,這個老鄉,從遇見她開始,沉寂了十餘年的命運齒輪彷彿才終於覺醒。但是,他好像從來都不瞭解這個老鄉,她的故事,她的經歷,他什麼都不知道
正感傷着,姚小祝識海遽然一震,伴隨着熟悉的疼痛,那道混雜着清嫩和老成的的聲音再次響起:
“宿主。”
姚小祝一直覺得系統的聲音非常鬼魅,好像有兩重回響一樣,光是聽着,就要傾注全部的注意力。
否則就會像剛穿過來時的某一次,直接睡着了系統—板一眼:“你果然還是來到了這裡。
系統一旦出現,必定伴隨着各種各樣的任務,這樣一看,祁墨所說的不無道理。姚小祝心道:“什麼事?
“在你旁邊的是女主,對吧,”系統道,““鑰匙之間會相互吸引,跟着她,找到最後—把鑰匙,帶回《洲。"
“回《洲?可是我剛剛已經在簡拉季面前選擇了祁墨,他一定會向仙盟告狀。這話說的並不完全,“如果我回去,豈不是白投羅網?“
“這是你來到這個世界的宿命,”系統道,“系統命令不可違抗,宿主,你忘了嗎?“
在祁墨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姚小祝的頸後滲出冷汗“我知道了。
系統很久沒有說話,就在他快鬆一口氣的時候,那道雙重回響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一直都看着你,宿主。“
..
另一頭,祁墨嘴脣緊抿,因爲她的識海里,也正響着一個人的聲音:“東南三米處兩個買燈籠的男人,臺階上一個裝醉的,還有右前方抱孩子的婦人。“
“他們是誰?”“八風堂的死士。“祁墨假裝沒聽過這個名字
“放心,他們不是衝你來的,你的行蹤,估計剛剛在賭坊暴露。
這究竟是在關心她,還是怪她擅自行動?
肩上的葉子人搖搖擺擺,大概是因爲只託了幾縷神識,所以傳音也如嫩芽般細而清脆,語氣間的壓迫絲毫不減。
借物寄靈。
幾乎沒人不知道這種法術,但又極少人提及,蓋因難度奇高,又非常不穩定,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走火入魔。現今世上,能完成這種法術的人寥寥無幾
樓君弦便是其中之一。
“既然不是衝我來的,師父爲何要告訴我?““我要你殺了他們。
...
祈墨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這說的是人話嗎?
“師父,你這….
“我要你保護一個人,她是天商府現役執刑司掌,是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葉片人的嗡嚀在耳邊迴響:“有時間我會跟你解釋,先跟上前面那個抱孩子的。
祁墨一邊處理這些信息一邊揣度了一下聖意,鬆開姚小祝的袖子,轉頭對他說道:“你先回客棧,我再在外面逛一圈。
姚小祝:“啊?我也想逛…
祁墨看着他。
姚小祝:“逛光是照顧宗主都來不及,誰有心思逛街?我先走了哈,哈哈。
支開姚小祝後,祈墨立刻在人羣中搜尋方纔那名婦人的身影。
果然如樓君弦說的一般不簡單,短短數秒,婦人已經從右前離開,淹沒在遠方的人海,她立刻擡步跟上去。
“別太刻意,”細弱的聲音在腦海響起,“你現在是出來閒逛的農家姑娘,別讓後面的人看出你的意圖。“祁墨立刻放鬆了腳步,速度不減,狀態卻鬆懈下來,真像是百千遊人中的一個甚至舉一反三,順手購入一根糖葫蘆,腮幫子迅速鼓起,冰糖在齒間碎裂
婦人拐進了一家富麗堂皇的酒樓,高樓喧囂,金碧輝煌,祁墨掂量了一下自己剛從賭場搜刮來的錢袋,咬下最後一顆糖葫蘆,擡頭挺胸闊步走了進去
甫一踏入,鍋氣菜香從頭滲到腳,祁墨猛吸一口,方纔吃掉的糖葫蘆只起個開胃的作用,她安撫似的拍了拍肚子,視線四巡,猛一擡頭,那婦人的身影竟已出現在了二樓!
這麼快?!
酒樓內觥籌交錯,藉着掩護,祁墨一邊往二樓去—邊迅速捉下肩上的葉片人,認真道:“師父,你的靈力太顯眼,對方有可能都是修士,有靈力辨人的功夫。"
樓君弦:“你想做什麼,儘管做就是了。“
祁墨露出了一個好學生的笑。下一秒,她大手一握,毫不留情把葉片人捏了個粉碎
樓君弦:...…
這個老妖怪祁墨看着掌心飄散的粉末,莫名其妙呼出口氣
估計,樓君弦的神識早分散在整個邯甸城,否則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掌握她的位置,又如此精準地分辨出那些壞人的身份蹤跡。
神識強大至此已成非人,越來越覺得,玄虛山上被砍手砍腳,十有八九,也在這姓樓的掌握之中。
你覺得你什麼都知道,對麼?什麼都可以使喚?她偏要做那個例外。
與此同時另一邊,心事重重回到客棧的姚小祝打開門,剛爲自己暫時擺脫系統鬆口氣,轉身就嚇了一大跳。
牀板上的宗主大人不知何時睜眼,一雙瞳孔黑勤黝,散發着妖怪一般的冷意
身後那道強大的靈力忽然消失,婦人疑惑了一瞬,也僅僅只有一瞬,或許那人打消了懷疑,或許被同伴解決掉了,無論如何,時機正好
婦人拍了幾下懷中的禍褓,像做了某種決定一般,穿過二樓人羣,在一衆笑鬧聲中,她忽然膝蓋—軟跪倒在地,衝着一間包廂門哭喊:“天道不公,枉顧人情,我實在走投無路,求席小姐爲我做主啊!"
周圍浪濤稍稍平靜,隨即又泛起漣漪,婦人的額頭貼着冰涼的地面,包廂門卻沒有任何反應她直起身,又咚咚磕了幾個,嘶聲喊道:“天商府掌管東洲天下事,我這一路上過堂,擊過鼓,申過冤,耗盡身家,什麼手段都用過了!實在走投無路,這纔來叨擾席小姐,倘若連席小姐也不想管,那我就只能
門開了。
婦人驚喜擡頭,包廂裡雅樂潺潺,光線明亮,白粉鑲銀紗裙背對婦人,正在舀一瓢甜湯,瓷勺敲擊叮噹響。
明明是如此嬌小的背影,產生的強大氣場卻不容忽視,北宮席道:“讓她進來說吧。
婦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遲遲沒有擡起頭。北宮席用筷子夾着一塊魚肉挑刺,挑的正專心,盤子裡壘起了高高的雪白魚肉。
“這是船運過來的麟魚,據說是很罕見的美味,來者是客。“
她端起堆滿魚肉的瓷盤,踏着金絲綠靴緩步走向婦人,彎下腰,溫聲道:“要不要嚐嚐?”婦人感動極了,豆大的淚珠從臉頰滑落
“席小姐果真如傳言那般,溫良柔善。“
她輕輕掀開懷中襁褓,露出一具已經紫黑的嬰兒乾屍
“那我此行,也算無悔了。“
見此慘狀,侍衛臉色劇變,北宮席目光一顫,蔥指撫過已經脫水的恐怖面頰,輕聲道:“真可憐。"
話音剛落,眼皮緊闔的乾屍忽然睜開黑洞洞的雙目,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嬰兒的口目便噴射出三股顆粒極重的黑氣,直直撲在北宮席面門
“席小姐!“
局勢瞬息萬變。
婦人一改唯諾模樣,動作疾迅,單手扣住北宮席起身,以一個標準的挾持姿勢對包間內所有人道:“都別動!”
她的手裡不知何時滑出一把尖刀,死死抵住緊繃的脖子,冷笑道:“北宮席已經吸入屍氣,劇毒會沿着她的五臟六腑侵蝕全身,照我說的做,我就把解藥給你們
“撒謊,“北宮席往左動了動眼珠,清脆回答道,“屍氣沒有解藥。”
婦人咬牙,劍鋒暗暗刺破錶皮,“你懂的倒是挺多啊。“不然我給你兩個選擇吧,"北宮席微笑,絲毫沒有中毒被綁架的自覺,“第一,交代你的目的和剩下的同夥,我放你回去。
“可笑。“北宮席充耳不聞:“至於第二
話說到一半,包間門忽然再次打開,又迅速關上
在沉寂又集中的氛圍裡,一桶熱氣騰騰的瑩白米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端上餐桌,小二抹了抹汗,轉頭看見婦人挾持少女的奇異場景,“咦”了一聲。
北宮席:..我沒有要飯。
婦人立刻把刀對準小二:“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