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參加酒宴的人都吃了半飽了。葉夫人看着時間差不多了,該帶着孩子出來轉一圈兒了,便對着丫環招了招手,不一會兒的功夫,桂嬤嬤帶着香茉香葉兩個,抱着元宵從外頭走了進來。
元宵這時候已經吃得是白白胖胖的真像個小元宵似的,一笑兩個酒窩,被大紅長命百歲紋兒的包被包着,看起來逗人的很。這時候正是他一日裡頭爲數不多的活泛的時候,睜着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四處瞧着,樣子看起來特別的招人愛。
“呦,這就是我們小元宵吧!”文修夫人正跟過來攀交情的家眷說話呢,一眼就看到了桂嬤嬤懷裡頭的孩子,當下歡喜的站起身子來,看着小元宵笑道。
“正是我們元宵小少爺,參見將軍夫人!”桂嬤嬤笑眯眯的跟文修夫人行了禮,然後把元宵抱給她瞧。
桂嬤嬤是翠兒的奶孃,將翠兒當成是自己的親女兒來疼愛的,翠兒的孩子,自然就當成自己的親外孫來帶。如今這元宵滿月酒,桂嬤嬤不放心別的人抱着元宵,便自告奮勇的抱着孩子跟客人們周全。
“桂嬤嬤不必多禮,讓我看看這孩子。”文修夫人來過翠兒家,自然認識這很受主子器重的桂嬤嬤。她對着桂嬤嬤笑了笑,然後看向桂嬤嬤懷裡頭抱着的元宵,只見那小小的人兒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瞧來瞧去的,白白嫩嫩的竟是讓人喜歡到心裡頭去了。
“這元宵是真真的招人喜歡,來,這是伯母的一點兒心意,咱們元宵啊長命百歲!”文修夫人說着。從袖子裡頭掏出了一個純金打造的長命百歲的項圈兒,放到了元宵的襁褓裡頭。
說是放到了襁褓裡頭,但文修夫人知道這項圈兒雖是按照小孩兒能承受的重量打造的,卻也還是純金的分量頗重,所以只放到了元宵的身側,並沒有直接壓在孩子身上。
這樣貼心的小舉動,幾乎是瞬間就贏得了葉夫人、翠兒甚至是桂嬤嬤的歡心。因爲這樣的事情雖然是大多數人都能想到。但她們更在意的不是孩子舒不舒服。而是能不能炫耀自己的禮物,所以大多數還是會把自己的禮物放到孩子身上以表示自己的地位。
“夫人有心了!”翠兒看到文修夫人的動作,頓時覺得心中暖洋洋的。覺得文修夫人是真心的爲了孩子好,當即也不忸怩的含笑道謝。
翠兒道謝出了口,卻見文修夫人笑着擺了擺手,然後拉着翠兒的手說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氣!你是月華和辰光的義母。咱們可是實打實的親戚,以後叫我嫂子就好。”
“好,嫂子!”翠兒笑着應了,旁邊巴結着文修夫人卻巴結不到的人。卻是眼紅的很。
但眼紅歸眼紅,文修夫人他們巴結不到,連夫人的身份卻是低了一層。關係更好拉近一些。有這麼想的夫人們,便對翠兒越發的殷勤了一些。因爲翠兒得了定國公府的青眼,對她們這些低等武官的家眷反而是有好處的。
這邊兒女眷們見文修夫人給孩子準備了禮物,自然不會怠慢,紛紛將自己準備的禮物也拿出來。有送項圈的,有送長命鎖的,有送金手鐲金腳環的,也有送金銀錁子之類的,都是孩子能帶的小物件兒。這些東西價格不算頂貴卻也都能值幾個錢,根據親疏遠近不同,東西的價值也不一樣。
翠兒這回請了不少人,因此這送上來的小物件兒也不少,多到讓香茉和香葉端着的托盤上,都擺滿了這些東西。當然,這些都是女眷們送出來的玩意兒,爲跟男賓那邊兒送出的賀儀並不衝突。
元宵這孩子倒是乖巧,饒是被一堆阿姨姐姐們圍着,竟是一點兒都不害怕的樣子,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東瞧西看的。在看到翠兒的時候,竟然還咯咯的笑出了聲,讓在場的夫人們嘖嘖稱奇,都說這孩子是個聰慧的,以後大有作爲。
讓在場的夫人們看完了孩子,桂嬤嬤便帶着香茉和香葉抱着孩子下去了。剛滿月的孩子,渴睡的很也脆弱的很,見了這麼多客人,雖然表現的一點兒不怕生的樣子,卻也得好好的安頓着,省得受了驚了。
看完了孩子送完了賀儀,之後的流程正常來說,就只有吃吃喝喝然後閃人回家了。
不過翠兒今天的安排可不是這樣,前半場的主題是滿月酒,後半場的主題可是惠雅。
翠兒今天的主要任務是給惠雅撐腰、給惠雅正名,要是能讓趙大奶奶鬆口說給惠雅也舉辦個慶祝回家的酒宴,那就更完美了。這五城兵馬司家的二房嫡小姐,可不是隨隨便便說被帶回趙家去就能像小貓小狗一樣帶回去的。
翠兒說這目的可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悉心準備了的。不說先前已經派人跟能說了算的趙大奶奶通了氣兒,就連文修夫人和胡夫人曲夫人,翠兒也提前通了氣兒了。
翠兒之所以折騰這正名的事兒,又給惠雅準備行禮又給惠雅準備丫環,而不是徑自讓趙家用輛馬車悄無聲息的把惠雅給拉走,主要就是因爲翠兒對惠雅在趙家的處境無比的擔心。
翠兒擔心什麼?一個是惠雅小小年紀就被人弄到了山裡頭,趙家卻沒有露出什麼風聲來。
第二便是找到了惠雅之後,趙家的二奶奶也就是惠雅的親孃,竟然不曾出現在自家看過哪怕一眼孩子。
第三就是,那住在趙家的惠雅的姨母,光是聽着瞧着就讓人覺得不對勁兒。翠兒生怕惠雅悄無聲息的回到趙家以後,會被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姨母給害了去。
翠兒看着剛纔的熱鬧勁兒穩定了些,丫環們又換過了一回酒,這才又笑着說道,“今天感謝諸位的到來,真是蓬蓽生輝呢!我敬大家一杯!”
衆女眷聽了翠兒提酒。便又舉起了杯中酒喝了一口,喝酒的時候,紛紛覺得這酒酸甜適口,竟是比平日裡頭在家裡頭喝的可口不少。
“說起來,我們家最近真是喜事連連。”翠兒喝完了酒,故作不經意的開口說道,實際卻是爲了引出惠雅的身世做鋪墊了。
“哦?怎麼個喜事連連?”胡夫人很給面子的接了話題。聲音頗大。也順便引起了其他人的興趣。
“月華辰光,順利的認祖歸宗,這是第一喜。”翠兒將這顯而易見的好事兒當先說出來。引得在座的夫人們連連點頭。
能親自撫養定國公府的嫡曾孫,並且被他們當做親爹孃看待,進而得到了定國公府的承認,對於在座的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毋庸置疑的好事兒。
“我們家夫君得到文修將軍和武德將軍的青眼,能夠獲封從五品的遊擊將軍。這是第二喜!”翠兒看在座的夫人們都被自己的話題吸引過來,心中微定,又說一條。
夫人們聽了連連點頭,夫榮妻貴這事兒自古有之。自家夫君加官進爵,自然是大大的好事兒。
“我新得一子,母子平安。這是第三喜。”翠兒輕輕的啜了口酒,笑眯了眼睛繼續說着。
在座的夫人們當孃的沒當孃的。都期待着喜獲麟兒一舉得男,自然也覺得母子平安且得了個兒子是好事兒,又繼續跟着點頭。而翠兒說的這三喜,都說到了女人們的心坎兒裡頭,饒是那憂心翠兒會給惠雅撐腰,進而影響自己地位的小段氏,都不能否認翠兒說的這三喜很有道理,正是嫁了人的婦人們夢寐以求的。
“我這兒呀,還有第四喜,你們可想聽?”翠兒見把衆人的胃口吊起來了,卻不直接說了,笑着問自己同桌的衆人。
“翠兒妹子你可別賣關子了,你說的前三喜我覺着都對,你這第四喜到底是什麼呀?”文修夫人雖然跟翠兒通過了氣兒,知道這第四喜許是跟惠雅有關的。但剛纔翠兒說的三喜如此深刻惹人欣喜,此刻也是真的着急想要聽翠兒說的這第四喜了。
“嫂子別急,這第四喜呀,是我進京前親如閨女的幹侄女兒,竟然找到了她的本家和親爹孃了,跟月華和辰光一樣的還珠幸事,難道當不起這第四喜麼!”翠兒的眼睛晶晶亮。說這話的時候,環視着屋子裡頭的賓客,見她們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更盛。
翠兒這一席話說出來,在做的人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了。趙大奶奶事先知道翠兒會公佈惠雅的身世,也跟家裡頭的老太太商量了,並沒有什麼理由阻攔,所以心中並沒有太多波瀾。
但對於那小段氏來講,翠兒說的話卻不亞於晴天霹靂了。原本心裡頭想要把惠雅悄無聲息的接回府裡頭然後再悄無聲息的嫁掉,不讓惠雅和她那病秧子孃親再翻起什麼浪花來。
但被翠兒這番話這麼一攪和,將惠雅迴歸趙府比作升官產子,甚至是如國公嫡孫還家那麼重要的事情,想讓惠雅悄無聲息的回到趙府,就成了不可能事件了。
小段氏這麼想着,幾乎是咬碎了一口銀牙,手裡頭的帕子也是被擰得如破布一般,面上卻要不動聲色的跟着大夥兒一起笑,內傷的不行。但這還不是最讓她內傷的,因爲她聽到了這樣的話。
“竟然有這樣的好事兒!惠雅姐姐,你的本家是哪家,我可認識?你以後要是回了本家也得跟我常來往呀,這些日子在國公府裡頭,我和弟弟想你想得緊呢!”在衆人恍然的讚歎聲中,月華脆生生的聲音分外的惹人矚目。
“翠姨做完了月子,我就會回到本家去了。月華妹妹想來,自然是隨時歡迎呀!月姝姐姐要是不嫌棄,也請賞臉。”惠雅應對有度的說道,一副大家閨秀親切又不失禮貌的樣子。
“那是自然,惠雅妹妹與我們月華如親姐妹一般,咱們也就是姐妹了,以後惠雅妹妹有空也常跟着翠姨來國公府坐坐。”月姝溫和笑着應下了,並且提出了邀請,顯然小女孩兒們的關係十分親密了。
翠兒和孩子們幾句話的功夫,便讓惠雅的地位從遊擊將軍家不怎麼受待見的乾親,變成了與定國公府的嫡小姐們如親姐妹一般的孩子,遊擊將軍夫人寵愛的幹侄女等等。
這時候趙大奶奶可不能再等下去了,連忙笑着拉着惠雅的手,說這是他們家二房走失的孩子,如今找了回來,真是可喜可賀之類的。
翠兒趁機說了自己送了惠雅十六擡的大紅箱籠,惹得大家紛紛稱道翠兒仁義。大家趁機湊趣跟趙大奶奶說要吃還珠酒,就如當初定國公府辦的酒宴一般,也被趙大奶奶一一應下。
看着被夫人們圍着道喜的趙家奶奶們,翠兒的脣邊笑容一直沒有落下。好惠雅,翠姨能幫你的只有這麼多了,四喜之下,希望能把你的腰桿兒撐得直直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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