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山路上緩緩前進,微微搖晃着的節奏,還有透過窗子照進來的溫暖陽光,讓馬車上的人昏昏欲睡。
翠兒輕輕打了個哈欠,放下手裡頭的話本,從旁邊的盤子裡頭捻了顆糖浸梅子放進嘴裡頭,因爲馬車的搖晃還有看出而產生的睏意,隨着這酸甜可口的梅子散去了。
低頭看了看躺在搖籃裡頭的軟軟和小包,兩個孩子攥着小拳頭正睡得香甜,紅撲撲粉嫩嫩的小臉,看起來可愛極了。
“翠兒,困了就睡一會兒。”坐在一邊看賬的連青山看着翠兒溫柔微笑的樣子,忍不住也微笑起來,幫翠兒捋了下被風吹得有些散亂的頭髮,又伸手攏了攏她身上蓋着的薄被,“離前頭的村子,還有兩個時辰的路要走,你現在睡一會兒,正好趕上吃晚飯。”
“不睡了,現在睡得多了,晚上該睡不着了。”翠兒搖了搖頭,打了個哈欠說道。
從靠山屯啓程進京已經整整三天了,雖然自家馬車走得不快,卻也已經走出了這茫茫大山。
這三天裡頭,雖然每天都能找到借宿的村落,卻因爲不是自家的炕,再加上對進京前途的不確定,翠兒晚上睡得並不踏實。
因爲晚上睡得不好,白天就會犯困,翠兒白天挺不住了睡一陣子,到晚上的時候就精神了,越發的睡不着。三天下來,翠兒知道自己不能這樣下去了,饒是白天再困,也不肯多睡,只在午飯過後小憩一會兒。免得惡性循環,把自己的作息都搞亂了。
“大妞,來,讓我看看你的手帕做得怎麼樣了。”翠兒看着低頭認真做針線的大妞,輕輕的摸着她的頭髮。看着原來豆芽菜一樣的女孩子,已經長得白白淨淨的,明眸皓齒,又聰明又勤奮的樣子,翠兒心中忍不住的得意。
“娘,給你!”大妞乖乖的將手中繡了一半的手帕遞了過去。只見上頭繡了三四朵半開未開的海棠花,粉嫩嫩的顏色,雖然針法稚嫩了些,陣腳凌亂了些,卻也能看出大體的模樣來了。
“嗯。不錯,這花瓣兒繡的像模像樣的了。”翠兒誇了一句,又指點了兩個不足的地方,這才把手帕又遞還給了大妞,“不時的歇歇眼睛,看看外頭的景色,咱們這進京的路長着呢,不急在這一時。”
“嗯!”大妞點了點頭。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趴在墊子上睡着了的小虎,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看着沒有什麼汗。這纔將針插在線板上,收到了一旁馬車的暗格裡頭,然後被翠兒拉在懷裡頭,一邊輕聲的說着話,一邊看着外頭連綿的山巒。
因爲知道這進京的路並不好走,翠兒爹爹心疼閨女。怕她長途跋涉的累得慌,便在出發前的那段時間裡頭。想方設法找人打造了他們現在坐的馬車。
因爲要趕路的關係,怕遇到比較狹窄的地方走不過去。所以這馬車做得並不算寬,卻比旁的馬車要長上一些,所以裡面的空間並不窄小。又因爲這馬車做得精巧,不光是有普通馬車有的坐板,更是有固定好了的桌子隱藏的儲物抽屜、放被褥的暗格等物。
而在知道翠兒懷了身子之後,這馬車上的配備就更齊全了,加厚的錦墊、減震的弓簧、還有不知道從哪淘換來的,木輪子上頭包覆着的類似輪胎的東西,加上馬車裡頭佈置一新的裝備,這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可以移動的屋子。
“大妞,因爲爹孃還有姥姥姥爺不知道京城裡頭的情況,所以咱們到了京城以後,不會直接把你和小虎送回去的,等爹爹和姥爺他們,把京城裡頭的情況打聽好了,確認了楊將軍在家,孃親纔會送你回去認祖歸宗。”翠兒看着遠處的山脈,感覺自己懷裡頭的大妞心中還是忐忑不安似的,便輕聲說道。
“嗯……”大妞並沒有多吭聲,輕輕的嗯了一聲之後,便垂下頭來,自從翠兒說了她的身世了以後,她的心情就很複雜,一方面很是自豪有一個爲國爲家奮戰沙場的爹爹,一方面卻又覺得捨不得現在的爹孃。
“大妞,聽娘說,送你回京城,並不是爹孃要扔下你,而是想要讓你過更好的日子,你明白麼?”翠兒看着神色懨懨的大妞,知道她心裡頭不好受,卻還是不厭其煩的說道。
“大妞,你是楊將軍的女兒,是將軍府裡頭正經的嫡出大小姐、名門血脈,這樣的你,應該獲得更好的生活,更好的親事,不愁吃穿,不用勞碌的過一輩子,得到你該有的榮光,守着你該守的家業……這樣的你,不該跟我和你爹爹一起,在山裡頭困着守着過一輩子的。”翠兒輕輕的撫摸着大妞的額發,溫柔的說道。
“而小虎,是楊將軍的兒子,他雖然是在將軍不知道的時候出生的,但他卻是將軍正經的嫡子,就算楊將軍不在戰場上殺敵,他的身份也足夠讓將軍府請很好的師傅教他學文習武,將來在朝堂上一展拳腳,這纔是他應該走的路。”
“如果小虎一直跟着我們,他想要施展自己的報復,就沒有那麼方便了,文需要考科舉,從童生到秀才,從秀才到舉人,每步一個臺階的一路考上去,纔有可能做官。如果是走練武的路子,就需要到戰場上去,像你爹爹一樣,從戰場上的屍體中用軍功爬起來……”翠兒說到這兒,情緒已經十分激動了,她深深的吸了幾口氣,顫抖着嘴脣,“我捨不得讓你們受這樣的苦哇!”
“娘……”大妞聽了翠兒的話,撲在翠兒懷裡頭輕聲哽咽起來,大妞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過天真了,只想着孃親是要把自己和弟弟送回將軍府去,再也不用管自己了,卻沒有想到孃親想了這麼多想了這麼遠,誤會了孃親的一片良苦用心的大妞,忍不住羞愧的淚如雨下。
“大妞,怎麼說着說着還哭上了?”翠兒看着大妞哭泣的樣子,心裡頭也忍不住一陣陣的發酸,大妞這孩子,實在是個乖巧懂事的,要不是她的年紀漸漸大了,再不送回將軍府去,以後就不能以將軍嫡小姐的名義出嫁了,翠兒又怎麼捨得將她送回去?
“大妞,你放心,爹孃到了京城以後,就在京城買下一棟房子,到時候一年過去住上些日子,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回家,好不好?”翠兒被大妞哭得心都緊成一團了,想着這乖巧可人的孩子到了京城以後就會離開自己身邊,翠兒的眼淚也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娘,你別哭,你肚子裡頭還懷着小弟弟呢,你別哭得傷了身子。”大妞看着翠兒也跟着哭起來,連忙收了眼淚,生怕惹得翠兒哭傷了身子,“娘,咱們都不哭,大妞會好好的,大妞一直都是孃親的大妞,大妞會把自己和弟弟都照顧的好好的,娘你放心好了!”
“好,我的大妞最聽話最懂事了,咱們這一路上好好學,大戶人家的閨女該會的,咱們都學會了,省得到京城裡頭被人看不起笑話,你說好不好?”翠兒看着大妞懂事的勸着自己,也忙收住了淚水,用手絹輕輕的擦着大妞的臉,輕聲的安撫着。
翠兒盤算着給大妞多帶些銀子傍身,又想着自己的小家在京城沒有落腳的地方,大妞以後連個投奔的地方都沒有,需要多添置些產業,這麼想着想着,倒是把剛纔心中的難受勁兒消下去不少,反而是動力十足的要在京城大展一番拳腳,就算不能給大妞和小虎當個有力的靠山,至少也要讓他們吃穿不愁,衣食無憂。
翠兒這麼慢慢的盤算着,越發的覺得自己的主意可行,自家現在可以用來做生意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茶葉了,不管是湖西葉家的茶,還是靠山屯連家的茶,都有着不錯的品質,就算自家的茶葉現在還沒有什麼名氣,也沒有關係,有自家爹爹在呢,慢慢的開拓市場就好。
翠兒這麼想着,忽然想到,要是有錢大哥那樣的掌櫃的人才跟着自己就好了,可惜沒有邀請錢大哥同行,要不到京城開鋪子的時候,這掌櫃的就不用愁了。
翠兒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後頭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踏踏的清晰的馬蹄聲十分的急促,又十分的雜亂,翠兒回過頭去,只看到一輛馬車從後頭匆匆的駛來,那馬車被趕得很快,馬車後頭塵土都飛揚的老高。
“閃避!”帶領車隊的忠叔,看到後頭這馬車的情況,指揮着護院和車伕們,將馬車趕到路的一旁,閃避那飛馳而來的馬車。
將馬車都停穩了以後,車隊裡頭馬車的車伕紛紛跳下車來,牽住了馬匹的繮繩站定,齊刷刷的絲毫不亂,也沒有太大的聲響,顯然是做慣了這樣的事情。
而這動作並不是說懼怕或者是怎麼樣的,只是出門在外的時候,萬事安全爲上,遇到了那有可能驚馬的場景,便閃在一旁,等風平浪靜了再走纔是上策。
那飛奔而來的馬車竟是在車隊後頭緩緩的慢了下來,然後一個宏亮的聲音從後頭傳來,“前面的車隊,可是姓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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