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楊將軍沒死,那麼送大妞和小虎兩個回京的事兒,就不用等到自家兵強馬壯之後了,連青山和翠兒把事情跟翠兒爹爹這麼一說,三人都覺得這事兒不能泄露出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而大妞和小虎兩個回京的事兒,因爲楊將軍還在的緣故,也得早作打算,以免夜長夢多。
現在擺在翠兒一家子面前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兩件,一件是翠兒之前定下來,卻一直沒有結果的親事,另一件便是大妞和小虎兩個孩子的身世,怎麼能把兩個孩子穩妥的送回到楊將軍的身邊。
“大妞和小虎現在年紀也不算太小,往京裡去也是可以了,不過咱們家裡頭有一戰之力的人太少,要是又遇上了追殺過來的人,可就不好辦了。”翠兒皺着眉頭說道。
“沒事兒,這事兒就交給爹爹我了,咱們家有不少護院呢,我寫封信讓你大哥把人送來,再顧上兩個鏢局的人,加上隱一他們,這就夠用了。”翠兒爹爹大手一揮,豪邁的說道,這事兒不光是爲了幫助翠兒,更好的是能搭上京裡頭將軍府的人情,這可對自家的生意大有幫助,要是做得好,沒準兒在十年一次的皇商選拔上,還能佔有一席之地呢!
說完了大妞和小虎的事兒,幾人的話題就又轉回到了翠兒婚事。
“爹,咱們能不能補償金家些東西,之前那門親事就此作罷吧,我看着金公子對家裡頭的茶坊很有興趣似的,他們家又失了秘方,我拿出個製茶的方子來給他,抵了之前的情分,你看怎麼樣?”想到跟金玉滿的婚事,翠兒雖然心裡頭有些不忍,卻也不想要因爲這事兒壞了自己跟連青山的感情,如是說道。
“金家現在不缺錢也不缺名聲,確實是缺了份炒茶的秘方,要是給他們個秘方,有七八成的把握,金家老爺子會平心靜氣的把親退了。”翠兒爹爹點了點頭,覺得翠兒這主意不錯,不過卻還有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從最近觀察到的情況來看,這金玉滿對翠兒還有情,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就鬆口退親。
“那就好,我手裡頭現在有好幾種茶,咱們看看給哪種茶比較好?”翠兒聽到爹爹給了肯定的答覆,立馬就興奮起來,要是能夠用秘方抵了這親事,自己也就不會覺得對金玉滿有所虧欠了。
“哪能用你的茶方子?當初你定親的時候,爹爹就準備用碧葉茶的秘方給你當嫁妝,如今就把這碧葉茶給他好了。”翠兒爹爹心疼閨女,不肯用翠兒的茶葉方子。
“爹,咱們家裡頭經歷了百年才把碧葉茶的方子完善成現在這樣,若是女兒的嫁妝倒也罷了,畢竟也是傳給咱們葉家的骨血,如今卻是要用這茶葉方子做補償的,用碧葉茶實在是太過貴重了。”翠兒看着爹爹一心爲了自己好的模樣,忍不住心中微微發酸。
“爹,我手裡頭現在有好幾個茶葉呢,跟碧葉茶相仿的翠茶是一個,還有明前銀芽、雪綻茶、金邊和墨色好幾種,這些都是我近兩年研究出來的茶,雖然沒有什麼名氣,味道卻也是極好的,給了金家也不算太吃虧。”翠兒知道爹爹是真心疼愛自己,卻堅定的拒絕了爹爹的好意,碧葉茶對於葉家實在是太過珍貴了。
“你這孩子……”翠兒爹爹自然知道翠兒的一片心意,猶豫了一下,便點點頭應了,“大妞和小虎身世的事兒,就咱們三個知道就行了,別的人就不要再告訴他們了,咱們過些日子找個由頭,上京城去,爹爹在京城有個小院子,咱們到那看看再做打算。”
“好!”兩件大事都有了譜,翠兒的心也就放下來了,笑眯眯的跟着爹爹和連青山又一起合計了一下秘方的事情,便各自散去,先安撫好家裡頭老的小的,準備第二天再跟金玉滿攤牌。
翠兒回到屋子裡頭的時候,大妞和小虎陪着翠兒孃親坐在炕上,臉上都帶了些惶惶不安的神色,只有軟軟和小包兩個小的,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一臉笑容的抱着山上摘回來的桃子拼命的啃,看到翠兒以後呵呵的樂。
“軟軟看到娘高興呀?”軟軟看到了翠兒以後,便果斷的拋棄了桃子,揮舞着小手流着口水跟翠兒啊啊的打招呼,就連大妞和小虎看到翠兒以後也精神了些似的,眼睛裡頭帶着的孺慕之情十分的明顯。
翠兒想到大妞和小虎的爹爹還活在人世間,實在是爲他們兩個高興,臉上帶着笑走了過去。看到孃親的臉色和脣色都有些發白,翠兒想到剛纔雖然安撫了幾人一會兒,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是個人都會緊張的,便耐着性子陪在她們的身邊。
“你們可知道,剛纔外頭到底是怎麼回事?剛纔呀,是咱們家來了兩個小毛賊,不知道是哪個村兒的閒漢看到咱們家富裕了,想過來嚇唬嚇唬人,打打秋風,卻被團團和圓圓給圍住了,然後你們的爹爹特別勇猛的就把人給抓住了。”翠兒怕孩子們害怕,便只細細的講着剛纔連青山英勇擒住來人的情形,卻隱去了那兩個人的真實身份,只說是準備來偷盜的小賊罷了。
這話能夠騙住大妞和小虎,卻騙不住雖然是深宅夫人,卻見過不少世面的翠兒孃親,一家人吃過晚飯,安頓好孩子們睡下以後,翠兒娘便拉了翠兒的手,神色凝重的問了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娘,看你說的,還能發生什麼呀?”翠兒想要含糊其辭的把這事兒淡化過去,卻被自己的孃親拉住了手,執拗的看着。
“好吧,娘,不是什麼鄰村的閒漢,而是手裡頭有弓箭,流竄着作案的賊人,跟青山有些過節,功夫比青山弱了些,又有爹爹手底下的人幫忙,這才把人給逮起來了,現在正在柴房裡頭關着,有專門的人看管呢。”翠兒不敢把孩子們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就只能含糊的說,是想打自家主意的賊人,知道孃親是真的擔心自己,便把能說的話能透的底都說了。
至於爲什麼不把大妞和小虎的身世說出來,是因爲翠兒娘是個好思慮的,如果說了大妞和小虎的身世,就不得不說連青山爲什麼會帶着兩個孩子躲進山裡頭,就會牽扯到朝堂、戰場……這一串兒的事兒說出來,就算不嚇壞了翠兒娘,也足夠讓她幾天都睡不着覺得了。
翠兒娘看翠兒一臉心虛的樣子,知道應該是有什麼事兒不能讓自己攙和的,便嘆了口氣沒有再問什麼,輕輕的摸了摸翠兒的頭髮,讓她凡事小心謹慎,得到了翠兒的肯定答覆了以後,這才轉而跟翠兒拉起家常來。
翠兒娘聽到翠兒要用秘方解除兩家的婚約,想了想便點了頭,雖然連青山這女婿不如金玉滿的家世好,不過兩個人都生了孩子了,夫妻倆感情也不錯,倒是沒有必要非得拆散他們小夫妻。
翠兒孃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自己的閨女過得好,女婿是世家公子還是山野村夫,其實並沒有什麼大差別,不過是閨女家沒錢的時候,自己這個當孃的多接濟接濟罷了,更何況翠兒現在的日子過得不差。
第二天一大早,連青山忙着去處理趙千總,而翠兒則是去茶坊裡頭找金玉滿。自從翠兒有了要用秘方補償婚約的想法了以後,便允許金玉滿在茶坊裡頭參觀,所有曬茶的步驟都讓他可以隨便看。
而金玉滿也確實對翠兒家的製茶工藝很有興趣,整日埋首在茶坊裡頭,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這份兒吃苦耐勞的盡頭,還有學習的認真勁兒,倒是比不少世家公子強上太多了,也難怪疼閨女的翠兒爹孃會給她定下了這樣一門親事。
早晨的陽光十分的溫和,翠兒看着站在陽光下,身上散發着淡淡憂鬱氣息的金玉滿,忽然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實是有些殘忍。
“金大哥……”翠兒張了好幾次嘴,這才發出聲音來,她看着那個略顯憂鬱的貴公子轉過頭來,陽光在他的臉上鑲了一層淡淡的金邊,臉上雖然帶着低落,見到自己的一瞬間卻又彷彿在閃着光,翠兒的心越發的糾結了。
“翠兒妹妹,早啊。”金玉滿微笑着打着招呼,心裡頭卻是一片酸澀,那天在山上的時候翠兒的表現,其實已經什麼都說明白了,即便是自己在狼口前捨身救她,也不能挽回她的心。
“金大哥……我來……是想跟你說,我已經嫁了人了,跟你之間的婚約,也應該有一個了斷,咱們兩家既然是世交,這緣分就別因爲這次的婚事不成而起什麼變化,我這兩年想了些製茶的新方子,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送給你一個。”翠兒這話說的十分婉轉,就是怕傷害了金玉滿的癡心之後,又傷了他的自尊心。
“呵呵……製茶的方子……”金玉滿饒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聽到了翠兒說的話了以後,還是覺得心中一痛。
可是,爲什麼要心痛呢?自家現在什麼都不差,就差一個能夠鼎立門戶的製茶方子而已,當初要娶翠兒,不也是看中了她家會把方子當嫁妝麼?如今只是解除婚約便能拿到製茶方子,雖然不是碧葉茶那個有名的茶葉,但翠兒製出來的茶,向來是極好的,隨便拿出一個來,也能解了自家的燃眉之急了。
“金大哥……你沒事兒吧?”翠兒看着金玉滿神情瑟瑟的樣子,心裡頭也不好受,原主兒時種種的回憶漸漸浮出腦海,翠兒的心中一痛,原主跟金玉滿一起歡笑一起玩耍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
“我沒事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道理我早就學過了,只是沒想到,竟是會……”金玉滿神情淡淡的,自家的基業不能壞在自己手裡,這製茶秘方是勢在必得的,原本看到自己與翠兒沒有了希望,便想着弄到一份製茶秘方便解除婚約的,如今翠兒提起來,爲什麼心中那麼難受,難受的彷彿不能呼吸了一樣。
“金大哥……要是想好了,就來找我。”看着金玉滿單手捂着胸口,一臉失魂落魄的離開,翠兒的心裡頭也悶悶的發疼,想跟他說就算做不成夫妻,也還是可以做朋友的,但這種明顯違心的話,翠兒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望着越走越遠的金玉滿,翠兒心中雖然不忍,卻也微微鬆了口氣,總算是把這話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