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胡主任的這通電話解開了我的不少迷惑,但也新增了一個可怕的迷惑,就是我的身份難道還不止是心理醫生?我還有多少個身份?我不敢順着這方面多想,我害怕又是胡主任的什麼催眠詭計。
做完格式塔實驗經歷人格分裂騙局的我,早已經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了。我寧願去想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蛇,寧願去想胡主任的陰笑,也不願去想我到底是誰,我還有什麼身份這些事。
我和瘋子終於離開了冰冷的走廊,這次再癱坐在沙發上時,我已經沒有品嚐紅酒和抽雪茄的雅興了。
“對了,他們一定是蝙蝠來傳播病毒!是蝙蝠!”瘋子突然興奮的拍腿大叫道。
至於爲什麼是蝙蝠,瘋子跟我詳細介紹了這種有點奇葩的生物,他當然不是細菌學家,只是研究病毒的學者基本都瞭解蝙蝠這種東西,因爲它們是真真正正的病毒之王!
蝙蝠有2個最異於普通生物的地方,一,它是目前存活的唯一會飛的哺乳動物,其他會飛的東西都算鳥類或昆蟲類。
第二,蝙蝠是全世界所有生物之中攜帶病毒最多的生物,它們自己因基因突變對所有病毒都免疫,擁有百毒不侵之身。並且因爲它們會飛,活動範圍大,所以就跟蒲公英散播花粉一樣,它們可以將病毒帶到任何遙遠的地方。
首先就不說蝙蝠傳播病毒這一茬了,就是從外型和生活習性來看,這種生物已經讓人感覺到毛骨悚然了。比如它們傘狀的奇怪翅膀,老鼠一樣的頭部,古怪的叫聲,睡覺時竟然倒掛着,有的蝙蝠還會吸血……
蝙蝠身上至少攜帶了60多種可以致人生病的可怕病毒,其中包括狂犬病毒、亨德拉病毒、馬爾堡病毒,甚至埃博拉病毒等等。
江西這一帶深山老林多,蝙蝠洞自然不會少。如果胡主任他們嘗試抓到幾十只蝙蝠,爲它們注射埃博拉病毒,並將它們驅趕到某一地,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到時病毒一旦擴散開來,人人自危,身在江西的胡主任他們自然也脫不了干係,除非他捨得脫掉自己那一身精緻合體的高檔西裝,一天到晚將自己包裹在行動不便的細菌防護服裡。
胡主任當然不會不明白自己的處境,他冒着生命危險還要持續這個計劃,可見這個如意計劃對他們而言是多麼重要。
當瘋子說到這些時,我不由得想起童年時老是飛進家裡來縮在屋頂角落鬼叫的可怕蝙蝠,我用棍子打落它們,用腳企圖踩死它們,軟軟的,肉乎乎的,很噁心。
我接着又不可避免的想到滿世界鋪天蓋地飛的都是密密麻麻黑壓壓的蝙蝠,像一大片烏雲壓頂,而所有人類都在吐出內臟血肉模糊倒地死亡的可怕場景……儘管我肯定沒有密集物恐懼症,但這也絕對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到時這個世界唯一能活下來的,也只有不怕埃博拉病毒的病毒之王蝙蝠吧?大概所有的動物都將被埃博拉病毒毀滅殆盡。
那麼,這個世界所有動物包括人類都會慢慢消失,最後,百毒不侵的蝙蝠變成這世界的主宰?
我越想越是噁心,忍不住乾嘔了幾聲,我衝到衛生間馬桶,有一種強烈的想嘔吐的。
瘋子關心的跟了上來:“你沒事兒吧?怎麼好好的想吐?”
我俯在馬桶上,眼睛一轉,突然有個想法,我轉動腦袋四處打量着廁所。
“你在找什麼?”瘋子問。
“我在找監控,你這廁所裡爲什麼沒有監控?”一般病人的房病是絕無死角的,連廁所都有監控,病人毫無和自由,怕的就是病人去廁所自殘自虐。
“我不會自殘自虐,也沒人有興趣偷窺我一個大老爺們洗澡上廁所,所以胡主任幫我拆了廁所的監控。”
“你有沒有試過毀壞房間的監控?”我迫切的感到我們不能再這麼被動,不能再這樣天天暴露在他們的全天候監視之中。
“有,研究遇到困境時我就沒事砸監控和屋裡的擺設發泄,反正砸完他們又得換新的,哈哈!”
想來也是,砸監控又有什麼意思?砸了人家還得接着裝,我暗暗搖頭明白此路不通。
“好的,你過來,乘這兒沒有監控,我要跟你說件事,快點,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說完。你當時不理解沒事,但要牢牢記在心裡。時間有限,太遲不出去胡主任就會懷疑我們了……”
見我神情嚴峻不像開玩笑,瘋子滿臉迷惑的靠近了過來……
不一會兒,聽見了敲門聲,瘋子先走出衛生間,過了一會,我也走了出來,我看到門外靜候着一個醫院護工模樣的人,他告訴我們他奉胡主任旨意要取走電話。我和瘋子閃在一旁讓他進來,靜靜的看着他拆走電話,這是我們跟外界溝通的唯一橋樑了,我手指都在顫抖,可我沒有阻止。我知道阻止不了,更何況最重要的是電話對我們已經失去意義了。
反正又沒人會相信我們的話。
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們過的更加的絕望和了無生趣,我們連走廊也出不去了,我們的活動空間只有這一層樓。
一男一女若被長期禁錮在幽閉空間裡一般絕對會產生2種東西,一是愛情,二是嬰兒。概莫能外,哪怕是基佬都能給掰直了。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一男一女之間最好的休閒活動除了那個還有啥?
當2個男人被這樣禁錮在幽閉空間裡會產生什麼呢?我也正好奇着。
我想也會產生2個東西,一個是基情,二是壓抑和無聊到極致後的吵架和打架。
事實上我確實看瘋子越來越厭煩,恨不得揍他一頓。
我想,也許是妒忌,我妒忌他有事可做,而我無事可做。每天他可以鑽在實驗室裡打發無聊時光,而我,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忙乎。有時我好奇的問他幾句他還不耐煩擺架子,完全忘記我當初是怎麼耐心細心的給他科普我的專業催眠學了。
期間胡主任來過一次,問我們考慮的如何,我們想都沒想就破口大罵,將他趕了出去。
後來胡主任他們按兵不動沒有任何行動了,我們不知道他又要打什麼壞主意,更加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既然我察覺到自己不是精神病,自然也會牴觸治療,他們倒也爽快,沒再強行對我進行任何治療了。
這天午後,瘋子又一門心思的鑽在他的實驗室裡折騰,時而輕輕搖晃着試管裡的不明液體,時而俯在顯微鏡上面,時而瘋了一樣大呼小叫,時而沉靜思索。
而我,面對電視裡的枯燥肥皂劇,無聊至極,只得像觀察地上螞蟻一樣無聊的觀察着他。
我在這兒空虛到度日如年,瘋子卻沉浸在他的細菌世界中樂不思蜀,顯然,我比他更渴望自由。
每天瘋子進實驗室之前,就會像道士請神那樣淋浴更衣,表情莊嚴,給人一種非常神聖的感覺。他穿上那厚厚嚴密的細菌防護服就要近半個小時,再經過淋浴消毒,這一整套嚴格專業的程序下來,時間就消耗不少了。
當他推開厚厚的實驗玻璃門,就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是個極樂世界,有着無窮樂趣。一旦進入那個危險的實驗室,瘋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原本萎靡不振的他,頓時從頭到腳容光煥發精神抖擻。
實驗室對瘋子而言,是天堂,而玻璃門外發呆的我,如同置身地獄。
我心想,還是他的學科好,沒事可以在顯微鏡下看微生物活動,有細菌作伴。而我的學科催眠太孤獨了,我除了催眠瘋子沒別的娛樂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