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了晃高腳杯中血一樣的液體,我已經喝下去七八杯紅酒了,有些微醺,但腦子卻更清醒:“當胡主任不想要蠱術時,他自然就不想留在苗疆了,他想回城市,對不對?更準確的來講,是想帶着你回城市,對不對?”
“對,那又怎麼樣?”
“可是當時你並不想回去,你愛上了娜依,你不想回城,又不好意思承認是因爲娜依而不想回去,就以沒被人下蠱爲理由,然後你被胡主任看穿了,對不對?”
“是,所以,你的意思是胡主任去串通娜依騙我說下了蠱,其實是沒下,然後把我騙回來了,對不對?”
“對,只能這麼解釋!”我斬釘截鐵的道。
“娜依怎麼可能爲了胡主任騙我呢,不可能。這樣對她有什麼好處?”瘋子又是滿臉自戀狀。
我想,戀愛經驗不多的人總天真的覺得對方是自己的全部,自己也是對方的全部。
“我給你說個小故事啊,你用心聽。有個聰明人,跑去全國最大的銀行家喬治面前說:“我可以把約翰的女婿介紹給你做乾兒子,你願意不?”約翰是該國最大的企業家。銀行家一聽,頓時心花怒放,欣然同意。聰明人接下來又跑到約翰面前說:“我可以把喬治的乾兒子介紹給你女兒做夫君,好嗎?”約翰自然也是心花怒放。於是聰明人不費吹灰之力,做成了一件皆大歡喜,雙贏的事情。”
瘋子眼睛一亮:“你意思是胡主任兩頭欺騙?”
“我不否認有這個可能。”
“那他怎麼騙的?”
“你讓我想想啊!”我咬了根雪茄,從沙發上起來,舒緩筋骨,踱了幾步,看着屋角的監控。心想,原來我是想繼續將計就計裝瘋子,以免胡主任再對我施以更加恐怖的毒計。可想來這也不現實,精神病院到處都是監控,我一直暴露在他們的視線之下,我和瘋子暢聊到現在,他們應該早已察覺我已經戳破他們的詭計了。與其這樣擔驚受怕,不如讓衝擊來得更猛烈些吧,有本事直接把我弄死,當面幹一場吧。
於是,我對着監控豎起了中指,咬牙切齒的罵道:“胡明強,日本狗們,我操你們大爺!”
粗話是男人發泄心中憤怒和抑鬱的一個好辦法,就像眼淚是女人的武器和傾泄辦法一樣。
罵完胡主任,我立馬神清氣爽,有如得道昇仙般飄飄然,全身每個毛孔都暢快起來,頭腦似乎又清醒了幾分。
我開始想,如果我是胡主任,面對當時的困境,我會怎麼辦。
當時的困難是,一,我需要將瘋子帶回城市,利用他來得到埃博拉病毒。但我又不能直說我想得到埃博拉病毒,直說他肯定拒絕,於是我只能先拋出誘餌,說給他建造實驗室,這是第一步,也是必須的一步。至於怎麼得到病毒,再從長計議。
第二個困難是,瘋子爲了那個苗女娜依不大願意離開,而我要迫切展開某種計劃,我等不及他。那我該怎麼勸他走呢?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讓娜依來勸他走。
第三個困難,我該如何說服娜依?娜依最希望的肯定是瘋子能入贅他們村寨,我就必須以這爲出發點來誘惑娜依。
好了,問題的關鍵點就在於娜依。瘋子那兒好糊弄,暫不考慮。
那麼我去找娜依,我該如何說呢。娜依一直認爲我是瘋子的叔叔,這點讓我佔據了主動,使我說的話會有分量些。
我這麼說,娜依,瘋子現在是事業的關鍵時期,不能因爲男女情愛而耽誤了事業,他需要回城一年,處理好相關事情,然後再回來找你。瘋子是名牌大學的研究生,他很有出息的,我相信一年時間他就能在科學界聲名大震。
娜依可能會問,一年後他就能入贅我們村寨了嗎?
我再接着撒謊,會啊,那時他功成名就,會有花不完的錢。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的道理你懂吧?到了那一天,就算瘋子身在偏僻的苗寨,仍然會是科學界的焦點。
娜依怦然心動,啊,既然這樣,那男人肯定是事業爲重,你帶他回城吧。
我道,他不聽我的!瘋子這人有多頑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只聽你勸,你勸他回城,你就說一年後等他來接你。
娜依點點頭。
我繼續乘熱打鐵,你不會下蠱對嗎?但是瘋子身上沒中蠱他是絕不甘心離去的。你就騙他說下了蠱,要求他一年之內不得來找你,否則會暴斃而亡。男人三心二意心中有牽掛是無法全身心投入到事業之中的。下蠱有2個好處,一個是讓他毫無遺憾的死心離去。二是讓他有所顧忌不至於爲你而分心影響事業。
娜依可能有點擔心,沒下蠱他不會發現嗎?
我會說,不會,我有辦法解決。
娜依沒有理由不同意瘋子的“叔叔”胡主任的建議。
至於其他的關於“蠱”發作時的細節,胡主任肯定也會跟娜依交待到位。至於瘋子那邊就更簡單了,瘋子原本就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只要對瘋子說,娜依讓你一年之後去找他。至於這個去找她是接她回城,還是留在苗寨,這個細節性問題,狂喜之下的瘋子哪兒能記得去問,況且在瘋子看來,也沒有必要去問這種廢話。
娜依說的一年後來接我,是認爲瘋子要留在苗寨入贅,而瘋子聽到的一年後來接我,是認爲娜依要跟我回城生活。
胡主任利用雙方的信息不對稱玩了個小把戲!
這種刻意製造的小誤會,忽悠了兩個真心相愛的男女,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是可惡至極心深似海的胡主任!
我在心中將事件演練推理完一遍後,然後簡短扼要的複述給瘋子聽。
瘋子聽完,頹然的癱在沙發上,陷入沉思中。半天不說話。
我也不打斷他,隨意晃着杯中紅酒,我不敢說我的猜想一定是對的,我想他一定也是在回憶這件事情的所有前後細節。
當我知道自己不是精神病時,昔日我的自信又全部回來了,整個人如脫胎換骨破繭重生般一身都是力氣,完全不像前幾日那麼死氣沉沉未老先衰,甚至腦細胞都格外的活躍起來。
過了許久許久,瘋子才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胡主任,我操你七舅姥爺!”
這聲突出其來的暴吼嚇了我一跳。
我聽的一頭霧水,姑且先不論胡主任他有沒有七舅姥爺這門子親戚,我就想問問瘋子,胡主任的無辜七舅姥爺是造了什麼孽,爲什麼平白無故的就讓你給操了?
後來我猜想可能他是寧財神的《武林外傳》看多了,武林外傳裡那個捕頭燕小七一遇到危險就叫別人照顧好他七舅姥爺。
瘋子跟我脾氣不同,胡主任把我的命都差點害沒了,我罵一聲也就消氣了。他火氣卻大的多,如和尚唸經般的嘮叨我操你七舅姥爺,足足操了三四分鐘才停下來。
“我問你啊,老崔,既然你認爲我沒被下蠱,那麼我的症狀怎麼來的,你分析分析!”瘋子餘怒未消青筋暴露雄糾糾氣昂昂的看着我。
我找了一支雪茄,像昔日在辦公室轉筆那樣,將雪茄從小指轉到大姆指,再從大姆指轉回小指。這樣的轉筆遊戲會讓我更專注,不容易分神
我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終於又不知不覺的回來了。
想起娜依就會心痛,這種蠱能看透人心?真有這麼神奇的蠱嗎?
“瘋子,能具體形容一下你心是怎麼痛的嗎?用醫學上的語言來說,至少也分心絞痛、刺痛、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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